第185章 不削能玩？
「不和之女神？原來如此。」
洛恩恍然大悟，玩味地看向了眼前的這位大名鼎鼎的女禍神。
不和之女神厄里斯，在《伊利亞特》中她是戰神阿瑞斯的姊妹、宙斯和赫拉的女兒，在敵對雙方間散布著痛苦和仇恨，曾一手主導了引起特洛伊戰爭的【金蘋果事件】，讓無數英雄和諸神捲入那場紛爭，彼此廝殺。
而她之所以出現在忒拜，並且蠱惑國王彭透斯作死，洛恩也大概明白了原因。
很簡單，因為這座城邦的築城者是屠龍者卡德摩斯，以及其妻子——和諧女神哈耳摩尼亞。
作為希臘神話中代表和諧和協調的女神，哈耳摩尼亞和厄里斯是天生的對頭。
如今，退位的卡德摩斯和妻子哈耳摩尼亞，已經因為諸神的詛咒，雙雙化作巨龍不知去向。失去庇護的忒拜，對於厄里斯來說，簡直就是一塊散發著美妙氣味的糕點。
在老對頭哈耳摩尼亞的地盤上折磨她的後代，在和諧的聖所掀起紛爭，這對小心眼的厄里斯來說，簡直是無法拒絕的的享受。
很不幸，剛愎自用的彭透斯就成了第一個被蠱惑的對象。
因此，他才會大肆逮捕酒神教的信徒，連自己的母親和姐妹都不放過，親手在自己的國土上掀起紛亂。
而且，算起來，洛恩自己也是和諧女神哈耳摩尼亞的血脈。
某種意義上，他和這位不和之女神厄里斯，也是對頭。
眼見這套拉扯順出了不少有用的情報，洛恩微微一笑，故作矜持地搖頭婉拒。
「感謝您的青睞，但很抱歉，我已經有了需要侍奉的對象——爐灶之女神赫斯提亞大人。」
「那又如何？」
紅髮女禍神不為所動，傲然開口。
「只要你答應，我就可以讓父神點頭！」
她能說動宙斯？
洛恩眼眸微眯，心頭一凜，當即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如果依照《伊利亞特》的記載，她只是戰神阿瑞斯的姊妹、宙斯和赫拉的女兒，就絕不可能有這個自信和能力。
畢竟，連宙斯本人都要對赫斯提亞禮讓三分。
區區一個女兒想要倒反天罡，讓宙斯為她得罪赫斯提亞，未免有點痴人說夢。
此時此刻，洛恩腦內思緒急轉，猛然間想到了《神譜》和《工作與時日》中的另一份記載。
——厄里斯亦稱厄倪俄，她自倪克斯的死亡和血腥中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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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洛恩在記憶神殿中翻閱的一段文字，也隨之浮現於腦海中。
「厄倪俄以戰爭為樂，甚至在宙斯與怪物提豐的戰爭中拒絕支持任何一方，以使戰爭拖延下去無法結束，厄倪俄則以戰爭不斷產生的傷亡為樂。在爭戰中，不和女神厄里斯（厄倪俄）護送著提豐，而勝利女神妮姬則引領著宙斯。在從天而降的雷林電雨中，公正的厄倪俄維持著宙斯和提豐之間的勢力平衡……」
在這裡，同時出現了厄里斯和厄倪俄的名字，也就是說，雙方本就混同。
而且，這位不和女神的確有讓宙斯忌憚的權柄，那場【金蘋果事件】中，某位神王直接棄權，不敢對「誰是最美的女神」這一話題評判，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下，厄里斯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和同樣從倪克斯身上分化而來的【必然】之命運三女神、【偶然】之赫卡忒一樣，她也是那位黑夜女神的意志延伸，並且在堤豐之戰後，站在了奧林匹斯一邊。
只不過，相比於前兩者，厄里斯雖然地位尊崇，但繼承的權柄更加稀少。
再結合她稱宙斯為「父神」，很可能在堤豐之戰後，搞事的她元氣大傷，隨後被宙斯收編了，並藉助赫拉的胎房，完成了轉生。
而且經歷了以上多個版本的大削，她目前已經淪落到日常和四代神中的和諧女神哈耳摩尼亞掐掐架的地步了。
不急，先陪她耍耍。
洛恩幽幽看向這位全身上下充滿神秘感的女禍神，擺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有個疑惑，希望您能解答。」
「說。」
「以您的身份，為什麼要和忒拜過不去，沒了那位屠龍者與和諧女神的庇護，他們充其量也只是些不成器的後代。」
洛恩問話的同時，憐憫地看向了下方的忒拜城。
在古希臘神話故事中，忒拜與雅典、斯巴達齊名，甚至文化、歷史、資歷比之特洛伊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這座城邦卻不知為何總會有一種悲情的氣質，塞墨勒遭受雷擊而死、俄狄浦斯「弒父娶母」、赫拉克勒斯滅自己滿門、安提戈涅埋葬哥哥等等悲劇均發生在這座城邦中。
名為「不幸」的陰影，始終籠罩在這座城邦上空。
甚至，厄里斯還親自現身並參與了「七雄攻忒拜」的慘烈戰爭。
洛恩實在搞不懂，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怨，讓這位身份和地位神秘的不和女神，賣力地折騰起忒拜這座小小的城邦。
厄里斯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玩味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小子，你是否知道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情緒是哪一種？」
「恐懼！」
洛恩脫口而出，低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此時，厄里斯聽到回答，滿意頷首，臉上露出讚許的笑容。
「沒錯。恐懼不僅僅是人類最最強烈的情緒，也是諸神的開端！」
說話間，紅髮女神悠然沉吟。
「廣大的天神烏拉諾斯恨自己所有的孩子們。
他說，這些苗子死命的往壞里長，
總有一天，他們要為此遭到報應。
於是，天父給他的孩子一個諢名叫做【泰坦】，
其為【惶恐者】，他們背負恐懼而生……」
洛恩靜靜聆聽，眸中的疑慮漸漸被沖淡了幾分。
惶恐者——背負恐懼而生的泰坦？
原來，這就是泰坦諸神的始源。
而緊接著，厄里斯指向大地，猩紅的眸子中流露出一抹嘲弄。
「同樣，當世界穩固，諸神不再從吞噬獲取足夠的權柄，人類的恐懼就變得尤為重要。
對於雷霆的恐懼，孕育了無堅不摧的『霹靂』；
對於戰爭的恐懼，磨利了軍神的大劍、黃金的弓矢、勝利的長槍；
對於死亡的恐懼，讓生命連睡眠都變得心驚膽戰；
最後，對於神業的敬畏，帶來奧林匹斯的繁榮……」
洛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道理很簡單，信仰的誕生基本來源於兩種。
從【恐懼】中瘋長，以及在【福恩】中醞釀。
相較於後者，前者更容易，也更方便獲得。
而且，立竿見影。
大部分的古神，都是誕生於人類對自然的恐懼。
背負著「恐懼」而生的泰坦諸神，更是如此。
他們需要人類的恐懼，作為鞏固神權的基石。
為此，他們不斷降下災禍，挑起紛爭，警示著凡人要心懷敬畏，不斷以卑微的身軀，向天上的主神奉獻祭品，頂禮膜拜。
所以，【不和】才是常態，符合他們的利益，【和諧】對於他們來說，宛如毒藥。
但如今和諧女神已經化為了巨龍，離開了這片土地，為什麼還要反覆折磨這群忒拜人？
此時，厄里斯似乎看出了洛恩的困惑，輕描淡寫地開口。
「因為這片土地，生出了和【恐懼】截然不同的【種子】，似乎能動搖諸神的榮光，我很不喜歡。」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洛恩的耳中，卻猶如炸雷。
因為，厄里斯口中的這個【種子】很可能就是他！
十二主神之中，唯一的人間之神！
所有泰坦血脈之中，唯一以歡樂鑄就階梯，而非用恐懼完善神業的異類！
看來，厄里斯的折騰，很有可能得到了宙斯的授意。
洛恩按捺住翻湧的情緒，表面不動聲色。
「那您找到了嗎？」
「沒有，因為它早已經被拔除。」
還好……
洛恩悄悄鬆了口氣，故作困惑地繼續詢問。
「那您為什麼還要對忒拜人如此苛待？」
「生長【種子】的土壤，當然要徹底翻動，好好除蟲！」
厄里斯睥睨向下方的忒拜城，猩紅的眸子中流露出一抹興奮的殘忍。
「而且，我喜歡！」
聽到這個回答，洛恩頓時無言以對。
也是，不和之女神不整活挑事，替諸神創造恐懼，增加信仰，難道還要天天做慈善？
「喂，說了這麼多，你考慮的怎麼樣？」
簡單交流一番之後，厄里斯繼續詢問，同時挺起傲然的胸膛，臉上流露出一絲嫵媚笑容。
「如果讓我滿意的話，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個要求，任何一個哦……」
眼見套話套的差不多了，洛恩索性也撕破了偽裝，直接搖頭拒絕。
「免了，我最近口味淡，比較喜歡吃素。」
厄里斯順著對方的目光，下意識從自己豐滿的胸前掃過，頓時領會了其中的調侃意味，不由勃然大怒，抬手一揮。
「不識好歹！」
剎那間，洛恩周圍的空間，血氣涌動。
一顆顆不知何時散布到附近的血種召引附近的血氣，凝結成一柄柄的猩紅利劍，朝著中央的目標交相激射。
與此同時，洛恩抬起右手，向前抓握。
瞬間，前方的空間無數光紋浮動，一個個赫密斯文、線性神紋、泰坦聖言、原始字母構築出令人眼花繚亂的魔法陣圖，朝著中央的集火。
在一片絢麗的極光中，兩位神靈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憤然唾罵。
「你果然沒安好心！」
「你不也也一樣！」
顯然，兩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全都借著「和平」交流的功夫，暗中布置了戰場。
一旦翻臉，各自就準備立刻發動雷霆一擊。
只不過，兩個陰險的神靈算計到了一塊去，優勢彼此抵消。
目前，他們也只能按照希臘神代的老規矩，真刀真槍地硬幹一場。
誰贏了，誰說了算。
厄里斯揮舞著血色雙劍劈砍四周預設的魔法陣，一邊率先發動進攻，一邊進行道德批判。
「呸，無恥之徒！」
「堂堂的女禍神就知道欺負凡人，還搞背後偷襲那一套，你好意思說我！」
洛恩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當即具現出【戰士】的化身，同時手握大變樣的【造國之槍】，攪碎無數血色利劍，向前捅了過去。
強烈的毀滅意志和千錘百鍊的戰鬥技巧，讓硬接了一招的厄里斯，臉色大變。
「你那是什麼東西？」
「等伱躺下再說！」
眼見厄里斯對這柄【造國之槍】心生懼意，洛恩心中大定。
地位不代表實力，被輪番伺候的海中老人涅柔斯就是個例子。
正如厄里斯依仗宙斯對她的忌憚，可以不買赫斯提亞的面子。
他同樣不用在意宙斯的看法，好好收拾這個撞到自己槍口上的女禍害一頓。
與此同時，厄里斯也顯然意識到了這位隸屬於家灶體系的酒神，居然有著爆表的戰鬥力，當即面色凝重，隨後卻轉而目露驚喜，直勾勾望向洛恩身後，大聲高呼。
「父神，他欺負我！」
洛恩心頭一突，下意識望向身後。
然而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漆黑的夜空。
幾乎在同一時間，前方傳來呼嘯的風聲。
不好！
瞬間，洛恩心念急轉，當即向前回頭，手中的【造國之槍】借著手臂和腰腹的力量，迅猛橫掃。
「噹噹噹噹！」
剎那，數十柄血色的利劍被接連悉數震碎，緊隨其後的兩柄猩紅長劍重重劈在了槍鋒之上。
伴隨著金色和紅色交織的兩股以太狂潮在夜空中炸開，兩道身影各自倒飛了出去。
——洛恩200米，厄里斯100米。
但，那位不和女神低頭看向了肋下的一道淺淺血痕和對面毫髮無傷的身影，臉上有些得意的笑容凝固。
——她流血，對面沒有。
攻其不備，還只是打個平手。
這傢伙，不好對付！
察覺到那正在對方眼中快速積聚的陰森，厄里斯心頭一突，強烈的不祥預感在腦海中油然而生。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自己的本能，一對漆黑的羽翼在背後張開。
而後，兩隻巨大的翅膀猛地揮動，帶著她快速遁逃。
逃了？
洛恩望著剛對拼幾招，就直接跑路的厄里斯，猶豫片刻，身後的【戰士】當即化作【山羊】，發動極速的權能，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我連阿瑞斯都收拾了，還收拾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