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伴著晨曦的微光，一大群俊男靚女在潘神的引領下，來到了阿卡迪亞人的聚落。
由於這裡最初是山民避難的場所，地形崎嶇，交通不便，因此並沒有經受過多外來文化的衝擊，建築和本地人的生活都保持著原始的風貌。
放眼望去，他們或是在山谷放牧牛羊，或是在緩坡種植糧食，或是背著弓箭採集和狩獵，不成旋律的鄉間小調從他們口中縱情哼唱，惹得阿波羅忍不住直皺眉頭。
好在，沒走多遠，城門口一位頭髮微卷，珠光寶氣的中年人，就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米達斯，弗里吉亞的王，我的好友，最近巡遊至此，聽說諸位來到了阿卡迪亞，心中仰慕，所以想要出資款待。」
潘神上前和中年人擁抱了一下，熱情地向在場的神靈們介紹。
眾人不疑有他，在米達斯的熱情邀請下，共同來到他所準備的露天宴會場所。
作為毗鄰阿卡迪亞的城市，這裡自然靠山吃山，因此，宴席上準備了大量從山民們手中收購的野味和山珍。
經過隨行的弗里吉亞宮廷廚師們精心烹製，倒是別有一番風味，讓接受款待的神靈們大為滿意，連帶著看向這位弗里吉亞王的目光都泛起絲絲的友善。
而歡宴進行到一半，這位異邦的王從座位上站起，一邊向阿波羅和潘神敬酒，一邊忍不住搖頭感嘆。
「聽說昨日，兩位曾在阿卡迪亞的山林里，一較音樂造詣的高下，美妙的樂聲幾乎讓所有的寧芙和精靈們都為此沸騰了，沒能見到那種場面真是遺憾。」
聽到米達斯的恭維，作為勝者的阿波羅露出矜持而自得的笑容。
不過緊接著，米達斯便話鋒一轉，含笑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其實今天特意邀請，是希望兩位能再切磋一場，讓我們這些凡人，也能有幸欣賞一下來自神靈的音樂。」
此話一出，阿波羅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潘神，臉上似笑非笑。
他並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米達斯的言外之意和他真正的打算。
顯然，昨日的賭鬥並沒有讓潘神心服口服，所以這隻小羊羔今天特意拉來了自己的好友，設宴款待，並借他的口，希望再比一場。
此刻，被看穿了心裡的小九九，潘神在阿波羅的注視下，不由尷尬一笑，連忙假意訓斥起米達斯來。
「有什麼可比的？誰輸誰贏還不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始終認為排簫的曲調才是這世上最完美的音樂！能擊敗您的琴聲，請恕我實在無法想像。」
米達斯連連搖頭，字裡行間全都是對於潘神的恭維。
而此話一出，生性高傲的阿波羅自然無法坐視不理，當即起身回應。
「既然弗里吉亞王誠心邀請，那麼我和潘就在此各獻一曲，讓諸位評判。」
「好好！感謝您能滿足這小小的要求！」
得償所願的米達斯當即開懷大笑，隨後拍手召來侍從，掏出一大把金幣和銀幣，沉聲吩咐。
「讓附近的鄉民過來，一起享受歡宴，聆聽兩位神靈的演奏，然後讓他們投票選出哪一方的曲子更加美妙！」
阿波羅聞言，微微皺眉，但卻並沒有拒絕這個安排。
無論充當評委的是那位山林之神和其麾下的寧芙，還是眼前的這些凡人，他都自信自己的音樂能將所有聽眾征服。
而周圍的鄉民們接到米達斯的邀請，聽說會場上有演奏看，有飯吃，還有錢拿，頓時蜂擁而至，將周圍擠的水泄不通，好奇地向內側張望。
聽眾已經就位，比賽正式開始。
在米達斯的宣布下，潘率先吹奏起了手中的排簫，簫聲歡快激越，猶石塊撞擊，山崖轟鳴，密林呼嘯。
作為牧神，潘在深山密林之中，對這些聲音非常熟悉，吹奏起來惟妙惟肖，撼人肺腑。
同樣在阿卡迪亞地區長期生活的山民們，也異常興奮，紛紛拍手鼓掌，高歌應和，用自己不成調子的鄉間民樂，與其對唱，無縫融入這場狂歡之中。
就連席上的異國君主米達斯也高興得歡呼叫嚷，在潘神的伴奏下，又是鼓掌，又是頓足，手舞足蹈地和身邊人跳起狂野的舞蹈。
場上胡亂扭動的肢體和難以稱之為音樂的唱和，讓阿波羅直皺眉頭。
對於這位自視甚高的藝術之神來說，眼前的一切醜態，簡直是一種視覺和聽覺上的雙重折磨。
終於，在潘神奏出休止符，結束自己的表演之後。
阿波羅也不再客氣，果斷拿起了七弦琴，將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遠方，撥動起琴弦。琴聲抑婉轉，如淙淙泉水，如燕語鶯啼，如微風乍起，如月影初落，悅耳的琴聲把人帶到無限美妙寧靜的境界中去。
一曲終了，現場鴉雀無聲，仿佛被這唯美的旋律所震撼
然而細看之下，望向彼此的鄉民們，眼中卻充斥著茫然和錯愕。
很快，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和此起彼伏的噓聲。
「就這？」
「彈得什麼什麼東西？」
「還不如我……」
聽到鄉民們無知的議論和輕佻的評判，原本在台上等待著迎接歡呼與崇拜的阿波羅，頓時臉上一黑，心頭火起。
不過，沒等他發怒，見狀不妙的米達斯就連忙走上台前，當眾宣布。
「比賽結束，諸位覺得誰的樂曲更勝一籌，現在可以投票權了。」
說著，他命人將兩隻分別代表潘神和阿波羅的陶瓮抬到了台上，然後將一塊刻有特殊符號的石頭，分發給場外的觀眾。
隨著閘門打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鄉民們當即蜂擁而上，按照自己的喜好，紛紛將手中的石塊投向了代表潘神的罐子。
而站在阿波羅一方的，只有區區數十人。
這其中，寧芙和繆斯還占人數的大頭。
最終，伴隨著投票結束，米達斯清望著兩隻陶罐中數量差距明顯的石頭，根本不用清點，就直接宣布了結果。
「這場比賽，潘神勝利！」
看到自己喜愛的演奏對象輕鬆奪冠，鄉民們發出了嘈雜的歡呼，將手中的枝條、花環，紛紛拋向台上的潘神，對一旁的阿波羅則是不屑一顧。
他們根本欣賞不來這位貴族公子哥那矯揉造作的演奏，更不懂什麼是高雅的藝術。
對於他們來說，潘神的鄉間小調，感情激烈宣洩，而又簡單易懂，甚至能和他們平常的曲子一起唱和，才是真正的藝術！
看著自己人影稀疏的場地，以及旁邊不斷向潘神歡呼讚美的鄉民們，阿波羅雖然極力保持著風度，但臉色已經逐漸陰沉，鋼牙咯吱咬響，心中憤怒不已。
這群泥腿子懂什麼藝術？根本就是在亂評一氣！
可即便阿波羅心中不滿，但面對無可爭辯的投票結果，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場比賽的輸贏。
「你的音樂造詣不錯。」
場上的光明神努力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故作大度地稱讚了一句，說完就準備下台，儘快離開這片讓他感受到屈辱的破地方。
然而，一旁的潘神卻憨笑著迎了上來，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阿波羅大人，既然我贏了，那昨晚的賭約……」
「說吧，你想要什麼。」
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和這隻山羊頭虛以為蛇的阿波羅，想也沒想，冷哼開口詢問。
既然已經接受了潘神的饋贈和款待，還他一份人情，也是應該的。
現在，他只想離這個讓他感到屈辱的畸形兒遠點，越遠越好。
而聽到了阿波羅的當眾允諾，潘神頓時眉飛色舞，抬手指向一位身材火辣，頭戴月桂花冠，身著舞裙的繆斯，興奮開口。
「我想娶您麾下的這位繆斯為妻，請您將她許配給我！」
忒耳普西科瑞，九位繆斯中司掌舞蹈與合唱的女神，因此個頭和身材最為出眾，無時無刻不再散發著火辣的魅力，擁有不少的追求者。
然而，聽到潘神的求愛，無論是阿波羅，還是那位繆斯女神都不由變了臉色
「放肆！」場上的光明神勃然大怒，鋒利的目光宛如刀子射在了潘神的身上，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
潘神聞言，將臉一板，為自己叫屈：「阿波羅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昨天您親口答應過，只要我能贏，就會答應讓我選取一件禮物。」
聽到這話，阿波羅一張英俊的臉頓時漲紅，差點氣得半死。
難怪這隻畜生會無事獻殷勤，原來他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
隨著所有事情聯繫到一起，在腦內形成清晰的脈絡，阿波羅看向潘神的目光充斥著殺氣騰騰的陰森和被愚弄後的憤怒。
強大的神威之下，潘神不由心頭一虛，連連畏懼後退。
但隨即，繆斯的美貌讓他重新鼓起勇氣，將心一橫，鼓動起旁邊的觀眾們。
「你贏的那局，我該給的都給了，憑什麼輪到你輸了就要賴帳，大傢伙可都看著呢！難道贏得起，輸不起嗎？」
「就是就是！」
不明就裡的山民們紛紛起鬨，對著場上的阿波羅一陣冷嘲熱諷。
心高氣傲的光明神，氣得臉色一陣青紫，憤然暴喝。
「我和你再比一局！」
「不不，已經夠了，我贏了就行。」
潘神連連搖頭，徑直朝著被選中的繆斯走去。
雖然他勝了一場，但這次本就有一定的取巧成分。
作為評委的鄉民們，已經聽慣了他的排簫聲，自然對於所謂的高雅音樂並不感冒。
但如果阿波羅有了防備，重新挑選一批評委，自己未必能堂堂正正地贏過這位藝術之神。
與其這樣，還不如儘早把那位美麗的繆斯抱回家，享受軟玉在懷的感覺。
「九個！」
突如其來的沉吟，讓潘神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茫然回頭。
「如果能再贏一場，我就把九個繆斯，一起賞賜給你！」
台上的藝術之神冷聲宣布，而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正擠在阿爾忒彌斯身後的九位繆斯們，更是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那位主神，想從他的臉上觀察出玩笑的意味。
然而，她們失望了。
阿波羅是認真的。
「只要按照我的方式再比一場，你倘若還能勝過我，她們就都是你的！」
台上的光明神陰沉地重申條件，最後冷冷看向四周群嘲的鄉民們。
「評委依舊是他們！」
此時，繆斯們的心臟漸漸發冷，看向那位主神的目光充滿了失望和距離感。
因為，阿波羅固執地選擇重賽，不是在為了她們姐妹擔憂，而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
人群之中的洛恩，瞥見繆斯們微妙的表情變化，唇角愉悅翹起。
這位光明神比他預想的還要小氣，一點挫折都經受不起。
哪怕丁點的失敗，都要不惜一切代價贏回來。
自己本來只是打算挑撥潘神和阿波羅的關係，沒想到如今還有了意外的收穫。
被當做籌碼的繆斯們，認識到阿波羅骨子裡的高傲和冷酷後，心寒之下，也漸漸和自己的那位主神離心離德了。
那麼，小羊羔，伱可要多加把勁啊。
洛恩晃動著酒杯，目光戲謔，看向潘神的目光，仿佛在看向一個死人。
順便一提，作為接受款待的回饋，他也「投桃報李」，在歡宴上分享了自己新釀的美酒。
而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阿波羅！」
與此同時，連身為姐姐的阿爾忒彌斯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想要起身出言呵斥，制止這種荒唐的行為。
然而，台上的光明神不為所動，直勾勾地看向對面的潘神和台下一眾起鬨嘲諷的觀眾。
「比還是不比，你只有一次機會。」
「咕嚕~」
潘神不由狠狠咽了口唾沫，雙眼已經被繆斯們的美色占據，最終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狠狠點頭。
「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