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請停止你的鬼父行為
「叮噹~！」
伴隨著一陣金屬落地的顫音，對面如弓弦般繃直的身體，頹然坐倒。
「算了，她可沒那麼好糊弄……」
「雅典娜就算再聰明，也只會以為我的死另有蹊蹺，但無憑無據，應該不會聯想到這種事情上。何況，克里特島正在和亞特蘭蒂斯交惡，她忙著對付波塞冬，就算有所懷疑，也未必敢拿你怎樣。」
洛恩緩緩睜開眼眸，順勢撿起那支青銅箭矢，真摯地遞了過去。
「所以，要不要試試？」
然而，他的手伸到半路就被阿爾忒彌斯惱怒打落。
「哼，我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嗎？！」
女獵神杏眼圓睜，憤憤瞪向對面的洛恩。
不是嗎？
你剛才那架勢，分明是想捅死我好吧！
洛恩心中一陣腹誹，表面卻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青銅箭矢，扔向身後，臉上擠出一絲歉意的笑容。
「抱歉，我本來只想幫忙，結果卻把你拖累成這樣……」
「那個波塞冬的混蛋神子搞的鬼，你來道什麼歉？」
阿爾忒彌斯冷哼著反駁，沒好氣地看向事件中的另一位受害人。
「誰對誰錯，我自己心裡清楚，還不至於遷怒到你的頭上。」
是是是，您恩怨分明，您品德高尚！就我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
洛恩一邊暗中狂翻白眼，一邊將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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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看到那支差點捅進自己喉嚨的青銅箭矢，落在了百十米開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平穩落地，腦內不由泛起一陣劫後餘生的慶幸。
好險，差點被這瘋女人先X後殺。
幸虧我賭對了！
這果然是頭需要順毛捋的毛驢，典型吃軟不吃硬。
洛恩悄悄打量著對面阿爾忒彌斯那逐漸緩和的臉色，暗中長舒了一口氣，涌動的思緒隨之回想起有關這位狩獵女神的記載。
這是位性格相當矛盾的女神，她既有慈愛寬和的一面，也不乏凌厲殘酷的報復。
傳說，底比斯城的一位王后尼俄柏，因為生育有七個兒子和七個女兒，傲慢地嘲笑保育女神勒托只有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兩個孩子，並且炫耀自己的父親能和眾神同桌共餐，甚至阻止底比斯人向保育女神勒托供奉。
遭受羞辱的勒托要求兒子阿波羅和女兒阿爾忒彌斯給與尼俄柏懲罰。
於是，憤怒的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下界，射殺了底比斯王后尼俄柏引以為傲的七個兒子和六個女兒。
當輪到尼俄柏最後的小女兒時，阿爾忒彌斯因為心生不忍，最終停手了，並讓阿波羅給了那孩子極長的壽命。
此外，另一處史詩的記載，也同樣印證了阿爾忒彌斯矛盾的性格。
傳說，特洛伊戰爭出航前，阿伽門農王射殺了阿爾忒彌斯的聖鹿，並吹噓自己的本領勝過女神，憤怒的阿爾忒彌斯使海面波濤洶湧，讓船隻無法啟航，並通過預言家要求阿伽門農獻祭自己的女兒，以平息她的怒火。
隨著戰事不利，阿伽門農王最終選擇了燃起火堆，將女兒伊菲革涅亞推上祭壇。
然而，一陣大風吹過，伊菲革涅亞公主卻在那一瞬間消失無蹤，一頭公鹿取代了她的位置。
實際上，正是阿爾忒彌斯救走了那位少女，並任命其為自己的祭司，讓她在自己的神廟中安度餘生。
總之，通過以上兩件事，足可以證明阿爾忒彌斯雖然性格反覆無常，卻並不殘忍嗜殺。
理論上，只要能想辦法把她哄好，天大的錯誤，她都會選擇原諒。
但越是反著來，越容易讓這位女神大發雷霆，將事情做絕。
正因如此，洛恩先前才選擇以退為進，擺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步步為這位狩獵女神考慮，就差手把手教阿爾忒彌斯如何對他毀屍滅跡。
而結果，也正如他預料的那般。
阿爾忒彌斯不僅直接放棄了痛下殺手的機會，還不斷為他這個受害人找理由開脫。
此時，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對面的女獵神咬了咬唇，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朝著洛恩揮了揮手。
「算了，你之前也是為了幫我，這件事和你無關，你走吧……」
呼，沒事了！
聽到那鬆動的語氣，洛恩確認自己終於能從這灘泥沼中脫身，不由喜出望外，下意識打開魔法陣圖，飛快地拿出一件乾淨的衣物，套在身上，拔腿就準備開溜。
這女人太危險了，安全起見，還是先躲到赫斯提亞那裡，避避風頭。
然而，在洛恩即將邁出密林的剎那，目光不經意地向後一瞥。
曾經驕傲的狩獵女神，此刻正蜷縮在陽光無法照耀到的陰影中，雙手抱住雙膝，貝齒咬破櫻唇，頭顱深埋在胸前。
——如同暴風雨來臨之際，一隻躲在屋檐下瑟瑟發抖的小鳥。
「失貞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洛恩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回頭詢問。
頓時，阿爾忒彌斯惱羞成怒，臉頰漲紅。
「和伱無關！滾啊！」
然而，面對狩獵女神那異常惡劣的態度，本該迫不及待脫身的洛恩，卻停下了腳步，折返回原地，認真審視了樹蔭下的那道身影片刻，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可思議，幽幽開口。
「你在……害怕？」
「閉嘴！」
剎那，阿爾忒彌斯如同一隻被踩到尾巴的母貓，猛地抬起頭，炸毛怒吼。
但越是憤怒，反而越是無法掩蓋她那雙色厲內荏的眸子中，深深埋藏的恐懼。
而幾乎是一瞬間，洛恩猜到了答案。
「是宙斯？」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剎那，阿爾忒彌斯的身體明顯一抖，結果不言而喻。
看著這位狩獵女神過激的反應，洛恩猛然想起了一個傳說。
在阿爾忒彌斯的寧芙侍從中，有一位名為「卡利斯托」的半神血裔，她是國王呂卡翁的女兒，從小發誓保持貞潔。
這位來自凡間的少女不像其他寧芙那樣，整日在溪水邊徘徊，在花園裡漫步，吟詩作賦，輕歌曼舞。她總是身穿獵裝，肩背神弓，手持金矛，緊隨著阿爾忒彌斯，在高山密林中追逐野獸。
因為共同的愛好和興趣，卡利斯托得到了狩獵女神的青睞，雙方形影不離，宛如一對要好的孿生姐妹。
然而有一天，卡利斯托在森林裡休息，撞見了神王宙斯巡遊人間。宙斯一看見美麗的卡利斯托，見色起意，想要引誘這位少女與之歡好。
為了達成目的，宙斯就變形成阿爾忒彌斯的樣子，接近卡利斯托。對此毫不知情的卡利斯托看到女神駕到，非常高興，上前迎接。
當「阿爾忒彌斯」（宙斯）親吻她的時候，她才意識到眼前這人不是自己宣誓追隨的女神。
可是為時已晚，她守貞的誓言被玷染，阿爾忒彌斯的神權再也無法保護她的安全。
於是，卡利斯托就這樣被強迫著和宙斯完成了結合，並因此懷有了身孕。
不久後，阿爾忒彌斯發現了這個秘密，盛怒之下就驅逐了無辜的卡利斯托……
後面的故事，暫且不提。
但，「身穿獵裝，肩背神弓，手持金矛，熱愛在高山密林中追逐野獸……」這些對卡利斯托的著裝描述和行為習慣的概括，帶給洛恩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洛恩看向眼前，目光幽幽落在了雙手抱膝的狩獵女神身上。
沒錯，這赫然是阿爾忒彌斯的翻版！
而宙斯之所以會對卡利斯托下手，恐怕還有另外的原因。
比如，代餐？
根據事後阿爾忒彌斯憤然驅逐卡利斯托的過激舉動，再結合自己對那位奧林匹斯神王的了解，一切的答案不言而喻。
——宙斯對阿爾忒彌斯這個女兒的寵愛，並不單純，恐怕還有占有欲的成分。
而實際上了，類似的鬼父行為，那位奧林匹斯神王又不是沒做過。
兩次遭難，先後生下酒神前世扎格瑞俄斯和陰謀女神墨利諾厄的冥後珀耳塞福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概也正因如此，提前察覺到這一點的阿爾忒彌斯才會向宙斯起誓，要求成為守護貞潔的處女神。
考慮到保育女神勒托，以及光明神阿波羅的態度，再加上睡了冥後珀耳塞福涅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宙斯為免三者倒向另一方，最終同意了女兒阿爾忒彌斯的懇求。
但他自始至終，並沒有熄滅那份覬覦之心。
寧芙仙女卡利斯托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如今，阿爾忒彌斯的守貞誓言，也破了……
一時間，想到此處的洛恩，不由真正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