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開門，送外賣！（4.3k）
與此同時，漆黑濕滑的地下甬道中。
洛恩看著眼前如蜘蛛網般四通八達的線路和不見了蹤影的英雄們，眉心微微聚起。
都是成年人，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雖為牧者，卻不是保姆，不可能替所有人兜底。
但別的神血英雄可以選擇性地捨棄，赫拉克勒斯和斯巴達雙子卻關乎著他和宙斯爭奪的【天命】，不能輕易折損在這裡。
洛恩定了定神，如潮水般的感知發散向四周，搜尋著屬於赫拉克勒斯和斯巴達雙子的氣息。
好在，他們身上有著聖域特製的聖衣，即便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洛恩還是能夠隱約感知到兩人的方位。
只不過，此刻他們的氣息正混雜在一堆暴虐黑暗的神性之中，顯然已經和地底的巨靈交上了手，情況不容樂觀。
洛恩無暇多想，當即發動【山羊】的神速，朝著兩人所在的區域激射而去。
然而，他剛一跨出數十米，周圍的環境瞬間一變。
紅黑色泥漿流涌的湖面上，一枚變幻不定的漆黑色立方體，自行擰轉，猩紅晦暗的魔法紋路相繼爬滿整個漆黑容器的表面。
死亡、陰森、暴虐的氣息瀰漫開來。
同時，一片破敗的世界映入洛恩的眼眸：天空的群星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輪邊界流涌著紅黑色泥流的漆黑空洞狀天體。
空洞不斷向滿目瘡痍的大地，傾瀉惡意，所有光芒都被吞噬殆盡，湖中紅黑色的泥漿翻動，數之不盡的枯骨與殘骸向上浮起。
他們之中有折翼的寧芙仙女、無心的泰坦神怪、扭曲的黃金亡骸、以及斷頭的青銅巨人……
「咯咯，好像來了個了不得的客人。」
如銀鈴的笑聲中，一位嫵媚的少女立於湖面之上，眨動琥珀色的眼眸，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被邀請至這片死去世界的客人，忍不住捲動粉舌，目光逐漸熾熱。
「你好香啊……」
~~
「噗！」
揮砍的無名斧劍帶著淒烈的雷光划過黑暗，斬落兩隻巨靈碩大的腦袋。
然而，那兩具無頭的軀體卻沒有就此倒下，斷頸處噴出紅黑色的神光，將掉落在地上的頭顱自動牽引到切口。
隨著皮肉的一陣蠕動，那黑暗中的兩位巨靈轉眼間恢復如初，怒吼一聲，揮舞著長滿堅硬石塊的雙臂，繼續沖向那給予他們死亡的強敵。
赫拉克勒斯皺了皺眉憑藉著超乎尋常的直覺，接連揮動手中的無名斧劍，擋下巨靈們猛烈的攻擊。
類似金屬碰撞的刺耳爆鳴在狹窄的空間內接連炸響，震得碎石簌簌落下，整個甬道搖搖欲墜。
負責反向開道的斯巴達雙子看到眼前的一幕看和周邊幾乎個個帶傷的十幾位神血英雄，臉色陰沉。
在這特殊的主場之中，擁有大地加護的巨靈，可以源源不斷地吸收大地神性，幾乎是不死的存在！
相反，人類一方的英雄往往覺醒了不同的血脈，擁有不同的天賦，很多都無法適應地底黑暗的環境。他們面對巨靈神出鬼沒的襲擊，以及超乎尋常的自愈，不斷出現死傷，眼下已經完全落入下風。
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撤出這片危險的地帶，回到地面重整旗鼓，利用人類擅長兵種配合的優勢扳回劣勢。
但進來容易，出去就難了。
來時的通道不知何時被封閉，原本走過的路也和印象中截然不同。
似乎，這片黑暗的地底是活的，在不斷變換著通道，打算配合巨靈一族，將他們困死在這裡。
現在，麻煩了……
雙子兄弟對視一眼，眉心擰成一團，有些恨鐵不成鋼看向了身邊的坑逼隊友們。
先前冒進的神血英雄們自知理虧，尷尬地低下了頭，老老實實聚集在斯巴達雙子和赫拉克勒斯身邊，努力尋找著出路。
「前面有風！」
一位赫爾墨斯的神裔指著左前方的一條漆黑岔道，興奮提醒。
有空氣流動的話，這會不會就是條通往地上的路？
雙子兄弟遲疑片刻，回頭看到身後黑暗中似乎越聚越多的巨靈和逐漸有些力不從心的赫拉克勒斯，無奈咬牙低喝。
「輕傷員在外，重傷員在內，注意兩側的石壁，別離這些東西太近，走！」
十幾名神血英雄當即點頭，自發地構築出穩固的陣型，跟隨斯巴達雙子的腳步，鑽進那條岔道之中。
本來進入地底的英雄足有三十好幾，但在經歷了地底巨靈的幾次突然襲擊之後，他們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的數量。
有了這麼慘痛的教訓，即便是再高傲和魯莽的英雄，也知道此時此刻怎麼做生還的機率更大。
而眼見最後一個隊友也鑽進了那條岔道，負責斷後的赫拉克勒斯揚起包裹著金色雷光的手臂，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石壁上。
「轟隆！」
伴隨著沉悶的爆鳴，碎裂的石塊簌簌落下，轉眼填滿通道，暫時擋住了巨靈們的追擊。
赫拉克勒斯見此情形，卻不甚滿意地皺了皺眉。
他本來是打算轟碎整條通道的，所激發的神力理論上也足夠，但達成的效果卻和自己的預想相去甚遠。
似乎這片黑暗的地底，有著某種力量屏蔽了來自天空的星光和雷霆，無形中限制了他的發揮。
地母神蓋婭，您要偏愛這些為惡的禍胎嗎？
赫拉克勒斯喃喃低語了一聲，看到眼前坍塌的碎石開始蠕動下沉，接連又揮出幾斧，將更多的碎石崩落，以此延緩那些巨靈的追擊速度。
隨即，在同伴的呼喊下，他轉頭跟上隊伍。
而當這道魁梧的身影也跳進其中，岔路的入口悄悄閉合。
黑暗中，信仰阿波羅的斯巴達雙子以神性化作光源，照亮前路，一位赫爾墨斯的神裔和一位阿爾忒彌斯的信徒，負責找尋方向和防備周邊危險。
稍遲一步跟上來的赫拉克勒斯則當仁不讓地組織起還有戰鬥力的神裔，守好兩翼和隊尾，以防巨靈一族的突然襲擊。
似乎是懾於英雄們嚴密的陣型，以及赫拉克勒斯的勇武，黑暗中的巨靈遲遲沒有發動進攻。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詭異的平靜讓雙子兄弟心中愈發不安。
「前面有光！」
前方領路的赫爾墨斯神裔興奮大喊，眾人心中一喜，循聲跟上。
而走出百十米後，眾人的視野便豁然開朗。
大片連綿不斷的曠野映入眼帘，十一座由黑色火山石構築而成的百米神殿，巍然矗立在曠野之上，並以圓環的形式環繞著最中心的高塔。
那座巨大的高塔似乎銘刻著鐮刀的光狀印記，在黑暗中散發著猩紅的光芒。
同樣，周圍的十一座神殿上也銘刻著類似的古老象徽，有代表時光的沙漏，有代表海洋的波浪，有代表光明的火焰，以及象徵記憶的書本和秉持公正的天平……
只不過，這些蘊含著神性的紋章，有的呈現出鮮活的猩紅，有的呈現出灰暗的死寂，有的呈現出抗拒的金黃。
但無論如何，它們都被以此種方式聚集於此。
藍白色火焰從那仿佛直通冥府的深淵點燃，在十一座神殿周圍噴涌環繞，十一道明滅不定的神之紋章如同被強行串聯的明珠，在黑暗的地下共同構築為一頂燃燒的王冠的模樣，拱衛著中央的那座高塔。
無形之中古老、雄渾、狂暴的神意撲面而來，入口處的神血英雄們如同置身於萬米之下的深海和浩瀚無垠的星空，呼吸停滯，思維和行動被一點點剝離。
「當！」
黝黑的無名斧劍狠狠砸在一旁的石壁上，發出刺耳的爆鳴。
「醒醒！」
身後如獅子吼般的吶喊，讓眾人身心一震，意識回流。
「前面不對勁，快退回來！」
赫拉克勒斯繼續高聲示警，看向那片宮殿群的目光流露出罕見的忌憚和敬畏。
他聽老師珀爾修斯說過，在奧林匹斯眾神統治世界之前，泰坦神族之王克洛諾斯，才是統治一切的唯一王。並且，與如今的神王宙斯不同，克洛諾斯的獨裁更加霸道，天空、大地、冥府和海洋，理論上都在他的管轄之內。
其餘十一位泰坦主神，都必須聽從他的支配，如同點綴在他王冠之上的明珠。
雖然在經歷了泰坦之戰後，克洛諾斯連同他所代表的俄特律斯山諸神體系都已不復存在，但作為不朽的主神這些舊日的主宰依舊有回歸的可能。
眼前拱衛高塔的十一座神殿，以及上方明滅不定的十一枚神之紋章，讓赫拉克勒斯不由想到了某種可能。
巨靈們在進行一場儀式。
一場召回舊神，迎接泰坦神王克洛諾斯的儀式！
如果這裡就是儀式的主場，那麼他們……
赫拉克勒斯想到這裡，頓時一個激靈，臉色劇變。
「走，快離開這兒！」
「怎麼了？」
「我們上當了！這裡根本不是出口，而是祭祀場！」
赫拉克勒斯咬牙回應，隨即深深吸氣，陰沉地看向那片巍峨的地下建築群。
「我們就是巨靈們為解放泰坦舊神而準備的祭品！」
眾人聞言，不由心中一驚。
曾經的泰坦諸神是被奧林匹斯諸神擊敗和封印的，而他們作為神血英雄，身上大部分流著奧林匹斯諸神的血脈，顯然是衝擊封印的最佳祭品。
透過洞口的微光，幾個眼尖的神裔看到泰坦神殿前十幾具被放乾鮮血的人類屍體，額頭瞬間冒出涔涔的冷汗。
「是先前戰死和走失的那些人！」
看到死去同伴的慘狀，英雄們之中響起一陣吞咽口水的聲音，他們再也不敢在此地繼續停留，連忙轉身後撤。
但沒走幾步，眾人便發現來時的通路不知何時變成了冰冷的岩壁。
更要命的是，後方的地下曠野上傳來了陣陣大地的顫鳴，數十個更加高大魁梧的巨靈破土而出，提著石刀和巨錘等武器，獰笑走來。
「大神宙斯啊，汝之威光加護吾身！」
眼見巨靈們逼近，照常斷後的赫拉克勒斯肅穆吟詠祝詞，將體內的神性和神力催發到極致，同時高高舉起手中的那柄無名斧劍，裹挾著雷光的右臂在一瞬間揮出九次。
重重殘影撕裂空氣，撕裂大地，劈砍向來襲的巨靈。
「噹噹噹噹！」
然而，伴隨著一道道金鐵交擊的爆鳴，來襲的巨靈們僅是踉蹌後退了幾步，便在英雄們驚駭的目光中重新站定，軀體和四肢淺淺的傷口轉眼癒合，再度跨步邁向眾人所在的山洞。
看到覆蓋在巨靈們身上的一道道猩紅威光，以及泰坦神殿上方那一道道同步亮起的神之紋章，赫拉克勒斯的心臟沉入谷底。
神性加護，這些巨靈已經得到了泰坦神的回應。
「不朽！」
「不朽！！」
「不朽！！！」
在紋章照耀之下巨靈們氣勢節節攀升，發出狂熱而高亢的吶喊，共同湧上前去，準備拖出躲在山洞中的羊羔們，為他們所侍奉的神靈獻祭。
絕境之下，英雄們面目猙獰。
「不讓我們好過，這些雜種也別想好活！」
「沒錯，左右是個死，跟他們拼了！」
「一起上！」
在此起彼伏的吶喊中人群中響起成片的武器出鞘聲，一道道神性的光紋亮起，微小如螢火，卻也璀璨如星辰。
身為英雄，他們可以魯莽，可以傲慢，可以道德低劣，但決不允許怯懦在心中滋生。
在這個殘酷的時代，危機四伏，人命渺小如塵埃。
但力戰者，自有天酬！
一桿杆投槍飛出、一支支光矢激射、一柄柄短劍劈砍，所有英雄無一人退縮，全都爆發出所有的勇氣和力量。
然而，一陣叮叮噹噹的鳴音之後，巨靈們毫髮無傷。
弱者的勇氣，終究無法彌平實力的鴻溝。
看著洞口前落下的重錘和揮舞的石刀，眾人在死地中絕望，在絕望中爆發，紛紛選擇逆流而上，跟隨赫拉克勒斯和雙子兄弟的腳步，沖向曠野上的泰坦神殿。
既然那些舊神要拿他們當點心，那就先敲碎他們那口牙！
巨靈們先是一愣，隨即大怒，揚起武器揮砸向地上那群試圖冒犯神威的綿羊。
而在鋪天蓋地的陰影落向羊群的那一刻，低沉縹緲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總算找到你們了……」
下一刻，泰坦神殿上空的穹頂四分五裂，熾盛的純白光焰傾瀉而下，磅礴的以太洶湧奔騰開來。
首當其衝的三名巨靈身上紅光湮滅，軀體瞬間化為灰燼，連燃燒後僅剩的絮狀物，也被轉眼分解，徹底失去了再生的可能。
蓬！蓬！蓬！
緊接著，熾白光焰爆射向四面八方，如流星急雨般砸向附近的巨靈。
「啊啊啊啊……」
一個個被熾白光焰命中的地底怪物，如澆上熱油的薪柴般劇烈焚燒，轉眼便皮開肉綻，趴在地上瘋狂慘叫打滾，試圖撲滅那可怕的火焰。
「還不快走？！」
背負著金色羽翼，手握枯枝狀長槍的光影，指著頭頂破開的大洞，低喝提醒。
看到那直通地表的洞口似乎正在縮小，眾人眸中的瘋狂褪去，心頭一凜，慌忙架起身邊的隊友，縱身飛出這片詭異的地下曠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