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應對
「這是想利用輿論儘快將這件事徹底定性?」
陳青看完報紙後,雙眼慢慢的微眯起來,「而且還抄襲了我之前用的手法……」
之前他應付流櫻那邊派人來東城暗中調查時,利用的就是這種毫無證據,只有情緒的「小作文」來掀起輿論,挑起東城這邊民眾的情緒,讓人們群情激奮,遇到流櫻人就失控暴走,從而讓流櫻一方不敢再派特務過來這邊。
沒想到他的這種手法,居然還被抄襲了!
想都不用想,這件事的幕後,肯定是流櫻方的人幹的。
一件事如果讓人看不清幕後主使,那麼只需要看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基本就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這件事如果就像現在這樣,所謂「揚我國威」的定性,那麼表面上看起來是讓「怙海」的央國人們揚眉吐氣,爭光了一回,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僅是情緒上的些許爽快而已。
相反,還會因為這樣的定性,讓央國一方在這件事的談判上處於下風。
不同於他利用輿論將高杉直人定性為東城幾起虐殺案的兇手,高杉直人殺人的事是沒有證據的,如今更是人都找不到。
這件事上,央國方無法拿來施壓流櫻方。
但上泉靜司可是實打實的被當街斬成了兩截,血濺街頭。
光天化日之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
這些都是人證。
而上泉靜司的屍體就是物證。
兩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想到這裡,陳青覺得他必須做些什麼才行。
目前在「怙海」的這種生活,他還是感覺比較舒適的,若是「怙海」因此事動盪起來,他以及陳家的人也難以獨善其身。
「那個……先生,報紙你也看了,能付一下錢麼?」
就在陳青看完報紙,思考這件事背後的深意時,他面前的賣報郎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陳青一米八幾的身高,現在身上的衣服又被江水打濕,貼在了身上,將其如同岩石般的虬結肌肉展現了出來,顯得非常魁梧強壯。
這名賣報郎看到他這般模樣,根本就不敢說什麼——這也是陳青直接過來奪過報紙,賣報郎也不敢吭聲的原因。
若不是今天的報紙標題太過吸睛,幾乎肉眼可以預見的好賣,肯定能比平時賣報賺的多,這名賣報郎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恐怕還得猶豫好片刻才敢開口。
「哦,多少錢?」
聽到賣報郎的話,陳青的思緒這才拉回了現實,他開口問道。
「五……五毛錢。」
賣報郎硬著頭皮的回道。
「好,你等一下。」
陳青說了一聲,然後便拿著報紙轉身順著河堤樓梯下去,來到樓梯下方,平日練功備用放在這裡的一套乾衣服前。
蹲身從這套乾衣服里,拿出了日常帶出門使用的鈔票,陳青再次順著樓梯上到了九龍大道。
然後,陳青愕然的發現,剛才那名賣報郎居然跑了!
江水潮起潮湧,激盪拍岸的吵雜聲不斷,街道上又有著其他的雜音,陳青的聽覺又還沒敏銳到「神變」高手那種程度,所以並沒有聽到對方離開的腳步聲。
「有這麼凶麼……」
陳青低頭看了看身上打濕貼著身體的衣服,眉頭微蹙。
他其實剛才有察覺到這個賣報郎的害怕。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害怕到跑了!
有生之年還能看一回霸王報,這是陳青沒想到的。
搖了搖頭,陳青也沒有過多糾結,轉身再次下到河堤,然後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下,換上放在樓梯上備用的乾衣服後,他拿著濕衣服順著樓梯上到九龍大道,然後返回了「三林鎮」的陳家。
當陳青回到陳家所住宅院時,時間接近早上六點,但天色仍然蒙蒙亮。
九月中旬已是秋季,「怙海」的天色不再像夏季時亮的那麼早。
不過,陳陽卻是早早的起來農忙了。
雖然之前收過了水稻,但那是早稻,而陳陽近日農忙的,是晚稻的事。
種水稻一般又分早稻,晚稻以及再生稻。
早稻春天時種,夏末收割,而晚稻則是收完早稻後種植,差不多十月末的時候收割。
至於再生稻則是利用晚稻收割後的稻樁,重新澆灌施肥,催芽長穗,最終在第二年的開春時收割。
陳青對於陳陽的農忙,並沒有阻止,也沒有說什麼。
人能找到一件事去做,其實挺好的。
因為陳家的特殊情況,陳陽、楊英、陳正忠等人也沒法跟本地人過多來往深交,能找到想做的事情做的話,打發打發時間也挺好。
這也是陳青會時不時買木材回來,讓陳正忠做家具的原因。
人若是閒下來就會想太多,內耗自己,容易抑鬱。
因此,對於陳家人的「愛好」,陳青都非常的支持。
「兵哥回來啦。」
在看到陳青練功回來後,穿戴好農衣的陳陽,隨口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嗯,陽哥這是又準備下田了?」
陳青也隨意的應了一聲,然後笑著調侃了一句。
至於之前岳素春所提議的,讓陳陽將種植經驗和思路寫成筆記交出來的事,陳青根本就沒對陳陽提過。
還是那句話,他這人對於這個世界的央國並沒有歸屬感,一切只以陳家的利益為核心出發。
所以,最終他的選擇是不作回應。
而岳素春也沒有再提此事。
或許是覺得才過去幾天,不用著急;也或許是近期「絕影」的事以及絕塵出手當街斬殺上泉靜司的事,讓她無暇分心。
總之,岳素春不提,陳青也不會提。
「是啊,準備下田了。」
陳陽嘿笑一聲,目光看向陳青手上拎著回來的濕衣服,日常回嗆道:「慘是慘了點,但比起天天下水變落湯雞還是要舒服些的。」
陳青白了他一眼,然後來到院子裡的水井旁,將濕衣服扔進了水井旁邊的木盆中。
接著,他對陳陽說道:「陽哥,開車送我去個地方。」
原本穿著農衣,準備拿農具出門的陳陽,聞言後眼前一亮,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將手上農具往旁邊一丟,躍躍欲試的搓手道:「這是終於輪到我開車出去了?」
陳青再次白了他一眼,說道:「別廢話了,趕緊換衣服吧。」
「好嘞~」
陳陽再次嘿笑一聲,然後麻利的轉身回房換衣服去了。
……
一個多小時後。
東城,港橋區,中心地帶的九龍大道。
一輛車頭被撞變形,凹陷了些許,並且側方出現不少刮痕的汽車,緩緩行駛到路邊,並慢慢停了下來。
下一秒,「咔」的一聲,後排車門打開。
一名穿著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從車上下來。
而在他下車時,車裡還隱約傳來了一道帶著濃郁愧疚的歉意聲,「……兵哥你放心,回去路上我絕對不會再碰到了!」
青年男子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這名青年男子,正是陳青。
而車裡的那道愧疚歉意聲,自然便是陳陽傳來的。
這是陳陽第一次開車出「三林鎮」。
然後緊張之下,便發生了一些磕碰,這頓時讓陳陽的氣焰矮了三分,一路上跟陳青說話都不敢大小聲。
好在,後面一路無事的行駛到了港橋區。
「兵哥,我……」
車裡駕駛位上的陳陽還待說些什麼。
但下車的陳青卻是已經邁開步伐,走入了路邊的人群中。
見狀,陳陽不禁沉默了。
片刻後,他也再次啟動汽車,原地調頭駛離了這裡。
「這下老實了吧。」
走在人群中的陳青,聽到身後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後,微微一笑。
他雖然不是故意讓陳陽撞到車,從而產生愧疚感來拿捏對方,但這個意外收穫倒也還可以。
不過,笑過之後,他的臉上便又慢慢變得漠然起來。
只見他穿行於人群中,一番反偵察走位,確認無人跟蹤後,最終來到了「雲」組織所在的紅磚房區。
「咚咚,咚咚,咚咚咚。」
按節奏敲響房門,然後靜等。
不片刻,「雲」組織據點大門上的暗格「唰」的拉開,小伍的死魚眼從後面顯露出來。
在看到門外的陳青後,小伍一怔,旋即笑著說道:「左先生今天這麼早啊。」
伴隨話音,他也打開了大門。
此時,正值早上七點多。
相比起陳青以往每次來的時間,今天確實非常的早。
他今天沒有去上班,而是來到了港橋區這邊,目的自然是為了破壞流櫻方此次準備掀起的輿論!
「老費在麼?」
在小伍開門後,陳青走進去的同時,開口問道。
「呃,費叔在倒是在的,但費叔已經很多天沒休息了,現在正在休息。」
小伍遲疑的說道。
也就在他話音剛落,樓上便傳來了費東濤略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老左來啦,上來聊吧。」
陳青聞言,沒有說話,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然後,在樓道的拐角處,陳青便看到穿著一身褶皺西服,頭髮有些油的費東濤,正倚靠在二樓辦公室打開的鐵門上,眉頭微皺的看著他,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第五個銀級任務完成了?我這邊好像還沒收到消息。」
「完成了。」
陳青點頭,回道:「不過昨天完成的,你這邊還沒收到消息也正常。」
第五個銀級任務,他昨天下午的時候確實在西城執行完了。
雖然目睹了絕塵這位絕世高手出手,讓他很震撼,但並不耽擱他執行第五個銀級任務。
不過,他這麼一大早過來,卻並不是為了來結算第五個銀級任務。
只聽他說道:「第五個銀級任務的結算後面再說,幫我再聯繫『黃嵐』一次。」
黃嵐,也即「嵐姐」。
之前陳青找費東濤聯繫對方時,費東濤自然不可能將對方住址這些報給他,而是通過電話聯繫,約出來見的。
因此,陳青想要再找對方,就還得來找費東濤。
「嗯?」
費東濤聽到他這話,頓時眉梢一挑,問道:「你又找她做什麼?」
陳青雙眼微眯,聲音微沉道:「一件很重要的事!」
……
中午一點,午休時分。
這個點,正是人們結束上午工作,午休吃飯的時候。
而吃飯時,大多數人都會邊吃邊聊。
一般的時候,都會聊最近「怙海」的火熱事件。
於是,今天早上突然在小報紙上登報的,我國高手當街斬殺流櫻劍聖的新聞,立刻便成了今天「怙海」人們談論的焦點話題!
「喂喂,你們看今天的報紙了麼?昨天那流櫻的所謂劍聖被我國的高手當街給斬殺了!」
「嗐,這大早上的那些賣報紙的小崽子們就滿大街的喊,能沒看麼?」
「爽啊!流櫻一直以來都針對性的欺負我們央國人,這次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是啊,之前那個又橫掃武館又擺擂台,還在東城亂殺人的流櫻人可給我氣壞了!現在總算是有高人為我們出這口惡氣了!」
「不過,那些在東城亂殺人的新聞,都是小報紙登的,像《怙海日報》、《大央日報》這些大報紙都沒有登那篇亂殺人的新聞,估計是假的,或者沒有證據的事,咱們還是得理智看待。」
「理智個屁!流櫻人不該死麼?以我看,流櫻人都該死!」
「小報紙才敢報導真相,大報紙一般都沾染了政治因素,不能亂開口的。像今天早上的新聞也是小報紙報的啊,你說的那些大報紙都沒有報導,但根據我收到的可靠消息,昨天租界那邊確實有高手殺了上泉靜司,連他坐的汽車都整炸了!而這個消息是從列租界那些西陸人嘴裡傳出來的,這還能有假?當然,你也可以說那些白皮亂傳假話。」
「我收到的風也差不多是這樣,而且,聽說那個上泉靜司人都被斬成了兩截!屍體現在還在列租界治安隊的停屍房裡呢!」
「這……我怎麼感覺有些殘忍,擺擂台和亂殺人的是另一個流櫻人吧?咱們的高手去殺那個流櫻劍聖幹什麼……咱們央國人講究的不是冤有頭,債有主麼……」
「確實有點……不過我聽說,那個擺擂台和亂殺人的流櫻人,是這個流櫻劍聖的徒弟。」
「這樣啊,徒不教,師之過倒也勉強說得過去……但……還是感覺罪不至此……」
「我也覺得,雖然那位流櫻劍聖確實也有責任,沒教好徒弟,但就這麼被當街斬殺,還是斬成兩截,有點過於殘忍了……」
「殘忍?什麼叫殘忍?!等流櫻人的刀砍向你們的頭,子彈打在你們的身上時,你們才知道什麼叫殘忍!」
「就是,流櫻人當初寧朝時期掠奪了我們那麼多銀錢和東西時,你們怎麼不說殘忍?!而且,他們現在還用著我們的錢在租界裡吃香喝辣的,你呢?你下個月的飯錢有著落了麼?真是,還心疼起那幫流櫻人來了……」
各地的餐館、飯店內,在討論這事的同時,不少地方也有人在帶節奏,發表了此事做得有點過的言論。
而一些人聽後,也或多或少的表示了認同。
於是,許多餐館、飯店內的客人,都因此事產生了分歧,並吵了起來。
也就在許多餐館、飯店內吵得火熱時,忽然,外面的街道上再次大街小巷的傳來了陣陣叫賣聲:
「號外!號外!咱們央國高手當街斬殺流櫻劍聖,竟是為徒報仇!可謂師之典範!快來了解事情真相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