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聖母們的噩夢
瀾江。
是一條貫穿了大半個皇州，最後流入東海的江河。
此刻。
江上，逆行著一葉扁舟。
一位身穿麻布，身形臃腫的醜臉婦人唏噓道：
「羽兒，明日就到皇城了，此行也算是順利了。」
這個醜婦便是偽裝了模樣的蘇鳶。
「嗯。」蘇羽淡淡的回應了一下。
「怎麼了？你聽起來似乎不開心，是不是夾的太緊了，要不姑姑放你出來透透氣。」
蘇羽沒有理會蘇鳶的打趣。
「還好，只是冥冥之中，我感覺自己錯失了一場天大的機緣。」
蘇羽對天命的研究雖不及天衍道母和駱玉這種術業專攻的修士，但他絕對算得上此間佼佼者。
可不知為何。
在剛剛的恍惚中，他隱隱感覺自己錯失了一場一步登天的無上機緣。
蘇鳶猜測道：「莫非皇城有哪個聖地為了爭奪令狐曦，拿出某種絕世珍寶？」
「不知，不懂」蘇羽搖搖頭。
「不過也無所謂了，無上機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可強求。」
「嗯」
時間一晃。
已是黃昏。
漂泊一整天，蘇羽和蘇鳶終是到了岳城。
此城距離皇城只剩不到百里。
蘇鳶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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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兒，天快黑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如何？」
蘇羽搖搖頭。
「不用了，今晚將就一下，就靠在岸邊歇息。」
蘇羽還是擔心在人多的地方會引發不必要的變故。
誰也不能確定，那些聖地和一流宗門的長老們會不會在城池中逗留。
「嗬嗬.岳城距離皇城不過百里，誰會在這裡逗留，羽兒未免過于謹慎了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好嘛好嘛，聽你的嘍。」
就這樣，蘇鳶控制著船槳，將小舟停靠在岸邊。
與此同時。
一身便裝頭戴斗笠的洛玉背著天衍道母，趁著天還未黑進入了岳城。
這一日。
自從飛遁離開皇城後，洛玉便藉助驛站不斷折轉。
她始終牢記師尊的話，不走水路。
甚至洛玉還會刻意遠離臨近江河的城池。
但岳城是她無法逃避的一座必經之城。
此前，天衍道母便和洛玉商量好了。
她們在離開大衍後，會前往東海尋找一處僻靜的孤島沉修。
依稀記得那個時候，洛玉還想著順便路過幽冥澗的時候，看望一下四皇妹和六皇妹。
她們一個是白爍聖母的親傳，另外一個是白爍聖母的記名弟子。
在數月前，洛耿和洛璃便被去而復返的白爍聖母給帶到了東海幽冥澗修行。
想到這裡。
洛玉不禁輕嘆一聲。
歲月不過逝去半載，她們九姐妹的命運卻早已物是人非。
她捨棄東宮皇太女的身份，不辭而別。
二皇妹洛瓊自離開赤焱秘境後，便同稷下學宮的一眾天驕前往了中州。
三皇妹洛芊加入到了盈月宮，去往了南部聖山。
四皇妹洛璃和六皇妹被白爍聖母帶到了東海幽冥澗。
五皇妹洛沐在二十多天前突然暴斃在項王府，且早已葬在了洛氏皇陵。
如今，仍留在皇城的只有嫁給蘇羽為妻的七皇妹洛裳，以及年幼的八皇妹洛伊和九皇妹洛橙。
洛玉如何不知道，在自己突然的不辭而別之後，給予她無限厚望的父皇該有多麼痛心。
可她沒有選擇。
她若執意留下，只會為大衍引發一系列更大更慘的悲劇，離開反而會讓這片疆土的百姓少受戰火之災，洛氏族人也能走上那條不被滅族的唯一活路。
不知不覺。
洛玉背著天衍道母已是來到城中一家客棧。
「我要包下所有天字號上房。」
「好嘞，貴客您這邊請。」掌柜先是一愣，隨後老臉頓時笑開了花。
「不用，我自己去，也不需要任何人服侍和打擾。」
洛玉丟下一塊金錠，便疾步朝樓上走去。
她本身有非常嚴重的生理缺陷，不能長時間跟男人同處太久，不然會化身為血殺修羅，所以她才一口氣包下了整個頂樓。
片刻。
當洛玉把剛剛天衍道母安置在榻上，後者便是醒轉過來。
「師尊，您感覺怎麼樣.」洛玉喜極而泣。
天衍道母的臉色看上去無比蒼白，而瞳孔的焦距也有些渙散。
顯然，這次天道反噬，嚴重損害了她的神魂和聖源。
許久。
逐漸適應了周圍光線的天衍道母緩緩開口唏噓：
「還好，萬幸」
洛玉見天衍道母一臉後怕的樣子，她忍不住問道：
「師尊，您到底算到了什麼？」
天衍道母搖搖頭。
那一幕發生在她身上的邪惡荒淫，她哪裡好意思說出口。
原本她是在推衍蘇羽和洛裳的，但不知為何，在得到天機的那一瞬，卻在千萬未來碎片中捕捉到一副畫面。
在靜逸的江面上，一葉扁舟不停搖擺。
而她被一團形似章魚的詭異巨型怪物，用噁心的觸手束縛住了四肢，然後玩遍了身體所有地方.
此刻再次重溫一遍那副畫面，天衍道母都感覺心驚魂悸。
簡直太可怕了！
好在那只是未來某個不確定時空的殘破碎片，不然她絕對無法更改自己被奸暴的悲慘天命。
所以這種事情，天衍道母當然不會告訴洛玉。
不過她也有個好消息告訴洛玉。
「玉兒，蘇羽並非你們的嫡親。」
「太好了。」
洛玉提起來半年之久的那顆心，終於能安心落下了。
她無比相信師尊用命換回來的這個情報。
既然如此，那蘇羽和七皇妹的結合就不存在有違天和的說法。
那麼再往下推演，大衍被滅乃是既定的命數，而非她們洛氏皇族觸怒了天道，才導致其降下紅塵劫難.
這時，天衍道母似乎看出了洛玉心中所想，她繼續補充道：
「的確，大衍此劫因蘇羽而起，但卻不完全怪罪於他，在先前那場推演中，為師窺到一絲禁忌的力量，那個恐怖的存在似乎不屬於這個世間.
除此之外，為師還算到，大衍龍脈的命數已盡，就連你的父皇，或許明日也會唉.」
說到這裡，天衍道母不禁嘆息起來。
對此，洛玉早已心知肚明。
父皇的命線其實早就枯竭了。
而父皇之所以還吊著一口氣，是他依舊對蘇羽存在著一絲幻想的信念。
無論是七皇妹與蘇羽在未來的子嗣，還是蘇羽本身有可能是他的私生子這件事，都讓父皇對大衍的未來充滿信心。
可惜。
這一縷幻想隨著蘇羽在二十餘天前魂爆於赤焱秘境中，也如陽光下的泡沫般消散。
再加上同一時間五女洛沐的離世，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父皇更是心塞鬱結。
或許是自己離開前的那份不辭而別的辭別書，成為了壓垮父皇的最後一根稻草。
想到這裡。
悲傷中的洛玉朝著北方重重跪下磕了三個頭。
隨後，她輕哭著哽咽道：
「父皇，兒臣不孝，如果有可能的話，兒臣也願重鑄先祖意志，哪怕同大衍子民戰死於最後一刻，兒臣也在所不惜
可天機不可泄露，兒臣既然知曉未來，便不可能逆天而為。
因為那樣只會讓洛氏族人和大衍子民陷入更大的水深火熱.」
「唉痴兒啊.」天衍道母悵然一嘆。
她是最能理解洛玉心情的那個人。
因為洛玉這段時間一直在病危的父皇和一眾皇妹們之間做選擇。
她若選擇繼承父皇的意願成為大衍女皇，那麼皇妹們在未來都無法逃脫跟隨大衍這艏破船一同走向覆滅的命運。
所以洛玉只能捨棄本就靠著信念而活的洛玄，唯有這樣，她的那些個皇妹們才能不受大衍傾覆而同死的無妄之災。
只是這些話，洛玉清楚，天衍道母清楚，但她們卻不能跟洛玄直接講明，甚至連暗示都做不到。
可以說，從蘇衛算計大衍龍脈並為蘇羽向洛裳提親成功的那一刻，大衍的朝運便開始渙散了。
當時，洛玉也曾據理力爭過，可惜，那個時候上了頭的洛玄又如何肯輕易放過蘇羽這個金龜婿
唉.
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
說來。
天衍道母行走世間千百年，見過了太多了遺憾和惋惜。
按道理她早已變得更加漠視紅塵才對。
可偏偏大徒兒洛玉是她命中注定的天命貴人，陪伴在這樣的天命貴人身邊，再加上劫數的洗禮，如今的天衍道母難免會遭遇俗世紅塵的磨損。
所以，此時此刻的她回憶起自己的過往時，也難免會黯然神傷。
不過天衍道母在傷感的同時，心裡卻始終在忌憚那道可怕的巨型詭影。
雖然她遭遇了天道反噬，神魂、聖源俱損，可也不是一般存在能招惹的。
所以那道詭影到底是何方妖孽，竟能頂著她數不盡數的手段把她玩弄到那般悲慘.
冥冥之中，天衍道母有預感。
她覺得那道詭影終將會成為北川修煉界所有聖母們的噩夢。
想到這裡，天衍道母覺得自己有必要聯絡一下北川那些隱世千年以上的恐怖存在了。
這樣的敵人是她無可戰勝的天災，她必須藉助那些聖母的力量和她們所掌握的古老手段，或許才有可能窺破詭影的真身。
看來，得去一趟幽冥澗先將隱患告知給黑蓮和白爍了。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但天色依舊陰暗。
明明昨晚還是星辰璀璨，今日的皇州卻被一股無法言說的沉鬱籠罩。
別說是本就對大道劫數反饋敏感的修士，就是連普通黎民百姓，都在心頭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
在北川，天子並非簡單意義上的皇權象徵，也不是一域之主就能有資格享有此譽。
每逢新任天子繼成皇權道統時，都要舉行隆重盛大的妖魔殺伐祭祀，以此來供奉北川天道。
待一切禮畢，得到天道認可的天子方才可龍袍加身。
此舉寓意仙福同享，壽與天齊！
但若是沒有得到天道認可，那便是偽皇，不僅不會得到天道賜予的福澤，還會引來萬千黎民的反抗。
也正因為如此，姬家即便明面上是南疆實際掌控者，可他們也不敢揭竿而起，逆天稱皇。
此刻。
整個皇州的中心腹地，皇城之上所籠罩那種壓抑尤為濃重。
花子熙從蘇府地牢中走出來的時候，發現一隊侍衛正跪在洛裳面前，請她入宮。
「大娘.」洛裳怯怯地喚了聲。
從未感受過這種壓抑氛圍的洛裳，腦子裡一片混亂，有些不知所措。
她最信任的五皇姐才剛剛去世，她身邊已經沒有了能夠說得上話的知心人。
「別怕。」花子熙卻是展顏一笑。
或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
再加上蘇羽臨行前還特意囑託過花子熙，讓她多多幫忙照顧一下他的小嬌妻，所以她從來對洛裳都是有求必應，關照有加。
「走吧。」花子熙來到洛裳面前，拉起她因緊張而出汗的小手，「我陪你一起入宮。」
雖然洛裳猜不到為什麼父皇會在這個時候讓她入宮，但身為武宗的花子熙卻通過天人感應猜到了，洛玄大限已至，此行怕是要傳位了。（PS：因為三大聖地和大乾等六朝對消息的絕對封鎖，此刻的花子熙並沒有通過胭脂樓的渠道得知六朝已經出兵大衍，並匯聚在了南疆的情報。）
一路無話。
在侍衛的帶領下，洛裳和花子熙直接去了天子才有資格住的未央宮。
當見到洛玄形容枯槁的那一刻，洛裳頃刻就跪倒在榻前，並哭了出來。
「父皇，不過幾日未見，您怎麼就變得這般衰老了啊.」
滿頭雪發行將木就的洛玄笑著摸了摸洛裳的腦瓜，然後看向不遠處的花子熙。
「呵呵.讓王妃見笑了。」
花子熙搖搖頭，「為何不見皇太女。」
洛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玉兒追逐長生仙道，昨日已經離開」
「啊大皇姐她」洛裳神色一怔。
她無法相信記憶里那個對她還算照顧，甚至不久前在五皇姐的葬禮上還給她留下一個必須在關鍵時刻才能打開的錦囊的大皇姐，就這樣不辭而別了。
甚至洛裳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兩人在五皇姐葬禮上對話的全部內容。
『大皇姐，什麼時候才是關鍵時刻呢，我現在可以打開嗎？』
『不可以哦七皇妹，此乃皇姐耗費本源心血凝聚出來的天命書卷。』
『天命書卷.上面寫了什麼東西呢，好想看一看。』
若是以前的洛裳，是絕對不敢跟洛玉這般對話。
但在洛沐的調教下，洛裳以前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怯懦，特別是在自己血緣親近的大皇姐面前。
『不可以，天命書卷雖然是我凝練的，但只有在七皇妹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才能打開它，所以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它會給你帶來什麼。』
『那好吧，我會貼身保存好的。』
想到這裡。
洛裳不由緊了緊自己的衣襟，感受了一下藏在肚兜里的小小錦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