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抱歉
三少年坐在一處,都有些沉默,
楊承浩是有些懵逼,潘筠則是在心裡回味這奇妙的緣分,薛韶笑吟吟的看了看倆人,乾脆提起茶壺給倆人倒茶。
一旁的喜金也是一臉懵逼,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默默地出去溜達,以免被人趴牆上偷聽都不知道。
薛韶給倆人推了一杯茶,主動介紹起自己,「家父諱瓊,曾為河北玉田教諭,叔父被罷官之後,他便也辭官回鄉,現在和叔父一起在家中教書,我這次來京,一是應考,二就是探問當年的岳氏、賀氏殺夫案。」
薛韶頓了頓後道:「我叔父說,這兩樁案子裡,最冤的就是岳氏賀氏兩家,
以及被岳氏案牽涉的郝氏和方士沈榮,讓我無論如何都要來看一看,若能翻案自然好,若不能,也當盡己所能的幫助一二。
薛韶看向潘筠。
潘筠道:「義父兄被流放大同,大同並不安寧,且邊關苦寒,他們又是戴罪之身,在邊關的日子很難過。」
楊承浩聞言眼眶一紅,起身就要朝潘筠跪下。
潘筠一把扯住他,一臉莫名,「你幹嘛?"
楊承浩哽咽道:「潘大人是因為我家才受牽連的。」
「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潘筠道:「他是御史,審核查明案件是他的本職,受牽連,那也是受朝中鬥爭所牽連。」
「我家就是要怪,那也是怪陳福林、王振等一干人等,再不濟還能怪一下薛少卿,怎麼能怪你家?」
薛韶也點頭道:「對,若把罪責推到受害者一家身上,我等也太過卑劣了。
你不必歉疚,不管是我叔父,還是潘大人,都從不後悔為你家翻案。」
薛韶也拉了一把楊承浩,將人扯到身旁坐下。
楊承浩心緒激動,眼裡都是淚,當著倆人的面很不好意思,就低下頭去默默擦拭眼角。
薛韶知道他難為情,就和潘筠說閒話緩解他的情緒,「你本名不叫三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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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筠將一張手帕遞給楊承浩,隨口道:「我叫潘筠。」
薛韶一笑:「倒真是竹子了,你進京來是為了翻案吧?」
潘筠:「我來看看,有機會就做。」
楊承浩本來擦乾了眼淚,這一下眼淚又忍不住下來了,哽咽道:「談何容易?」
他道:「我母親和姐夫已經招供,有供詞在手,他們又都已經,這個案子根本就翻不了。」
潘筠臉色沉凝,「審理案件並不只看口供,何況我父親說了,他們倆人的口供並不一致,錯漏百出,要翻案並不難。」
薛韶也道:「我叔父也說過,你們家這個案子很容易便能查出是冤案,大夫的口供、脈案和藥方,這些證據刑部和大理寺都收著呢。"
又道:「何況,你母親和姐夫是被屈打成招,倆人做出的口供都有錯漏,經不起深究。」
楊承浩卻更加悲傷了,「但錦衣衛手眼通天,陳福林現還在錦衣衛中任校尉,聽聞他和王振的侄子王山相處得很好,大有升官的趨勢。」
「既然證據不成問題,那就是有人壓著翻不了案了,」楊承浩越說越絕望,「當年是有薛少卿和潘大人在,大理寺和都察院才能幫我母親和姐夫翻案,
可現在他們兩個不在了,誰還能替他們翻案呢?」
潘筠和薛韶同時臉色一沉,異口同聲道:「皇帝!」
倆人對視一眼,潘筠沉默下來等他說。
薛韶也沉默,見潘筠睜著大眼晴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只能道:「若我能考中進士,我就能面見聖上陳訴冤情。」
潘筠冷笑一聲道:「皇帝要是不願意翻案呢?」
薛韶就笑道:「那我就被奪功名趕出京城,三年後再來,當然,也有可能和我叔父一樣,永生都不能再進京城。」
楊承浩渾身一震,既欽佩又歉疚的看著他,歉疚很快淹沒其他情緒,他不由的搖頭,抽泣道:「不,我們不翻案了,別牽連進去更多的人。」
潘筠:「你不用歉疚,他又不想當官,也不想來京城,他只是想無愧於心而已。」
薛韶點頭,沒想到潘筠懂他,不由笑起來,「你呢?你原先打算怎麼翻案?
北潘筠:「我打算在宮外和皇帝見面,引誘他和我成為朋友,再以朋友之名請他翻案。」
楊承浩驚住了,問道:「你怎能在宮外見到皇帝?」
薛韶則是沉吟了片刻後道:「這倒是一個辦法,叔父也說過,皇帝最大的缺點就是重情義,只是——."
潘筠:「只是什麼?"
薛韶:「只是以情謀私利,太過無恥。」
潘筠嘴角輕挑,皮笑肉不笑道:「沒關係,此中因果我來承受。"
薛韶見狀,心內嘆息一聲,知道潘筠不喜皇帝,因此不覺得騙皇帝的情義有什麼不對。
楊承浩已經不說話了,默默地坐在一旁聽他們討論,等他們結束了才問,「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
潘筠:「活著就行。」
她來這裡,就是確定楊家是否還有人在,是否還有翻案之心。
薛韶則要溫和許多,他和楊承浩道:「你們如往常一樣生活,不管是我,還是潘道長,都不確定就能立刻翻案,這個時間可能需要一年、兩年、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我等都不希望它在未成功前過多的影響你們的生活,你就當我們是普通的友人,等機會來臨,我們再來請你們出面。」
楊承浩應下。
潘筠就看向薛韶。
薛韶也看向潘筠。
倆人同時起身,「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楊承浩有些懵,連忙起身道:「廚房已經在做飯,我姐姐和大娘也快回來了,你們吃了飯再走吧。」
薛韶溫聲道:「今日便算了,改日再來拜會。」
潘筠:「我剛剛已經吃過了,此時還是撐的,下次再來吃。』
楊承浩看看薛韶,又看看潘筠,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送你們出門。」
潘筠:「.———你知道什麼了?」"
楊承浩:「你們是不是有話要私下說?」
潘筠:「不是。」
薛韶:「是。」
倆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潘筠皺眉,「我事無不可對人言。」
她連她是潘洪女兒的事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薛韶微笑,「泉州。」
潘筠就扭頭和楊承浩道:「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楊承浩:—
他默然無語的將倆人送出門。
薛韶主動找了家飯館,要了一個包間坐下聊。
潘筠問:「兩件冤案涉及到的其他人家,你也找到了?」
薛韶頜首,「我應該比你們更早進城,認識了幾個一同進京趕考的書生,托他們幫忙把人找到了。」
他道:「沈榮是方士,沒有家人,郝氏的丈夫和兒女搬到了城外的老村里,
我遠遠的看過,沒有打攪他們。」
「至於另一樁案子裡賀氏的兒女,他們倒沒有搬家,還在原址。」
潘筠轉了轉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問道:「查的這麼細,那當年可以證明他們冤屈的證據—.」
薛韶微微一笑道:「所有畫押的口供和藥方等證據都被譽抄了一份在我手上。」
他道:「除非他們將當年牽涉此事的大夫、錦衣衛和刑部、都察院官員都殺了,不然都可以追證重審。」
潘筠就滿意了,很好,這樣她就不用再一個一個的重新查問一遍了。
要知道,重新詢問案情,相當於把人的傷疤扒拉開,讓它又一次血淋淋的展現,然後發膿再癒合。
她不喜歡做為難人的事。
潘筠抬眼看向薛韶,問道:「你剛才說泉州,泉州有什麼事?」
薛韶就對喜金道:「去把夥計叫進來吧,我們先點菜,一會兒聊。」
潘筠感受了一下肚子,發現說過話之後她的確是有些餓了,於是點頭。
薛韶目光就落在一旁坐著的潘小黑身上,問道「這隻黑貓想吃什麼?」
潘筠挑眉,也去看潘小黑。
正在舔貓爪子的潘小黑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薛韶,就扭頭沖潘筠喵了一聲,「我還要吃那個艾窩窩。」
潘筠就和薛韶道:「它想吃艾窩窩,還想吃肉,豬肉、羊肉和魚肉,它都愛吃。」
「這麼喜歡吃肉啊~~」薛韶想起他欠潘筠的人情,還是掏出為數不多的錢和喜金道:「你就照著三竹道長的喜好點吧。」
潘筠強調道:「是潘小黑的喜好。」
薛韶點頭,「好,是小貓的,喜金你去吧。」
喜金拿了錢退下。
等門重新關上,薛韶這才道:「這次見到三竹道長,看你身上的黑煞之氣消失不見,我這才放心,看來我一路說書宣傳還是有效果的。」
潘筠握著茶杯的手僵住了,瞪大眼晴看他,「你是說,那個讓潘三竹的名聲傳遍江南和沿海地區的人是你?」
薛韶見她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不由疑惑,「怎麼,不好嗎?」
潘筠咬牙切齒,「倒也不是,只是,下次你再幫人揚名的時候,是不是要告訴別人一聲?」
薛韶聞言一頓,歉意道:「抱歉,我是離開時見你印堂發黑,烏雲罩頂的樣子,想了一晚上才想出這個辦法替你化解,當時你我都在路途中,無法聯繫,所以就沒聯繫你。」
「怎麼,揚名之後你有困擾嗎?」
潘筠:「倒還好,就是頭髮沒了,路上遇到了一次刺殺罷了。』
薛韶目光就落在她的頭頂上,更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