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夜魔來了【為白銀盟主初陽破曉加更890(完畢)】
放下通訊玉,封雲忍不住笑了笑:「殺胚之名,名不虛傳。」
想了想,夜魔在教內的處境,以及夜魔在那邊的地位,感覺這似乎是有點偏了。
明顯不如在守護者那邊被器重。
「夜魔這邊,也要提一提才成,只是一個夜魔教教主,貌似有點低了。」
封雲思考著。
「但是夜魔現在成立夜魔教,還沒怎麼立功,貿然提拔還沒有什麼理由——...」
「且等等吧。再說我要是提拔,倒顯得我已經猜出來了。」
封雲皺著眉頭沉思著:「下一步,要跟雁副總教主單獨匯報工作的情況下提一提這件事,不能有外人存在。」
他看看窗外,心思有些沉重。
「雁副總教主一直想要我成為唯莪正教封雲,不讓我成為封家封雲,總感覺,意思應該沒這麼簡單吧---如今想來,雁副總教主定然有其他的緣故和考慮。那麼雁副總教主另一層意思是在哪裡?」
「封家—————·不能有什麼暗流吧?」
封雲沉著臉,皺著眉。
這件事,他在想清楚了自己在唯我正教的定位之後,就一直在考慮。
而且這也是他無論如何都感覺脖頸上懸著一把劍的緣故。
涼嗖颶的。
「這種感覺不對,作為封家大公子,我能生出來這樣的疑惑,而且我自己好多天裡竟然不能為自己解答,這本身就有些不對。封家恐怕是存在問題的。」
封雲腦子裡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如果沒有跡象,我應該很絕對的做出來「沒有」這樣的回答,而不會有遲疑的考慮。既然不能給自己答案,那就一定存在問題!」
當機立斷,封雲立即拿出通訊玉,給自己的父親發去了消息。
「爹,您還在閉關?」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
消息才終於回來了:「不閉關,出去就得幹活。」
封雲嘆口氣。
現在封家的家主,是自已爺爺封狂;封狂有三個兒子,老大封寒,老二封火;老三封門。
封火當年瘋狂崇拜東方三三,立誓衝擊雲端兵器譜,但本身資質一般,卻有一幫手下天天輸給他,養成了『我已經天下無敵』的感覺,於是聖皇級別去沖榜,結果連一千名都沒衝進去就被乾死了。
從此留下了「風風火火幹不成大事」的人間諺語。
封門一心想要將自己大哥封寒超越,正規練功無法超越,於是走冰火雙修之路,卻走火入魔,左腿玄冰僵死,右腿地獄火融髓。
這種傷勢,就連唯我正教也無法治癒。常年坐在輪椅上。
封寒乃是封狂的長子,自幼冠絕群倫,卻對武學有超乎尋常的狂熱。在當年與青梅竹馬成親之後,為了妻子放棄了狂熱武道,先後生下五個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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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妻子回娘家,正好遇到家族出任務,跟著去了一次,結果,全軍覆沒,盡皆死於芮千山劍下。
那件事是封家第一大恨。但封寒不許別人報仇,從此開始潛心武道,常年閉關修煉。
「親手殺死芮千山!親自為妻子報仇!!」
這是封寒的執念。
他連自己的父親兒子,都不充許插手。
「我若不能殺他,就死在他手裡。到時候封家為我夫妻報仇!但我活著一天,就要手刃芮千山!」
他每一天都在錘鍊自己的武技戰力,對外就說是閉關,懶得做事。但是實際上人在什麼地方,誰都不知道。
封寒的閉關,讓封家年輕一輩出現了真空。
而現在封家在主掌權力的,乃是封雲的爺爺和叔爺爺等人。
而作為長子嫡孫的封雲,就真正迎來了崛起的機會。封狂舉全家之力,大力扶持自己的三個孫子一個孫女,雲星雪月。
封狂在封家權柄煊赫,一手遮天,狠心持家,鐵腕治族,乾綱獨斷,無人敢違背。
在滔天的權勢下,封雲等人的地位,也是一直超然。雖然沒有父親在,但比父親在的時候,反而更加的受寵。
而封星封月等年輕一輩,也都同樣的有了機會。
如今,封雲傳送消息問的是,自己的父親,封寒。
對於父親這一句「不閉關,就得出去幹活」壓根都不信。
十幾年都不見人了,鬼才相信你閉關。
「你在哪裡?」
封雲問。
「什麼事?」
對面傳來冷冰冰的三個字。
兩人的對話,完全不像是父親和兒子。
封雲心累,道:「爹,我是您兒子,不是您仇人,您這麼多年對家裡不聞不問,我問您一句怎麼了?」
「我是你問的人嗎?什麼事趕緊說,說完快滾。」
那邊一句話讓封雲情緒都幾乎崩潰。
別人家不管是不是裝的,都是父慈子孝,但在自己家裡,攤上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爹,封雲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這麼一個爹,還不如沒有。
爺爺和自已等小一輩都是在雄心勃勃的想干點大事,但只有這位父親跟一條神出鬼沒的鹹魚似的。
說了殺芮千山,難道你這輩子就只有這一個目標了?
您在家執掌大權難道就不能殺芮千山了?您派人殺了芮千山就不算報仇了?
非要自己動手才算報仇?
這種話,封雲憋了好多年。
「我是想要問問,咱們家有沒有對總教有想法的暗流?」
封雲省略了跟父親問好的步驟,乾脆利索的提出來自己的問題。
那邊,封寒明顯的愣了一下:「暗流?你是說造反?」
封雲臉色黑了一下,果然老爹的膽子比自己還大,這種話也能說得出口。
「對,我就這意思。」
「不可能吧。」
封寒道:「總教主震古爍今的實力,誰敢造反?面對現在的唯我正教,誰能造反成功?那種傻逼在咱家應該不會存在吧?」
封雲道:「我也是這麼想,但是現在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再說老祖乃是僅次於總教主的第一副總教主,咱們封家造反,有意義嗎?」
封寒對兒子的異想天開很是不滿:「你找我就為了這事兒?你是沒事幹了和我斗咳嗽呢?」
封雲道:「我的意思是您查一查。別讓一些有野心的人拖了咱家下水。」
「這不是有你嗎?」
封寒理所當然道:「你這麼能幹,自己查不就行了?」
封雲徹底崩潰,黑著臉咆哮道:「我能幹不是您逼出來的嗎?您要不是什麼事兒都不干,我至於這樣能幹嗎?」
「再說了,封家造反,是造總教的反嗎?是給總教主造反還是給咱們現在的封家掌權者造反?您分清了嗎?」
「把我們這一支拉下去,豈不也是造反啊?」
「爹您怎麼什麼事都不管啊?」
「母親身故,您悲痛,我們理解啊,但您就只顧著悲痛突然就撒手啥也不管了;您想過我們幾個嗎?您就只顧著自己悲痛了!我們呢?我們怎麼辦?母親沒了,父親也跟沒了一樣,我們怎麼辦?」
封雲很難得情緒崩潰一次,這次既然被引爆了,乾脆就爆發起來。
「爺爺當家主,總管一切,總不能天天哄著我們玩兒吧?天天指望家裡老人封一封二他們,您也知道那些堂叔堂伯們指望不上吧?』
「我那時二十多,您將三個弟弟妹妹都扔給我,您就跑了,您跑了也就跑了,還留下來一堆的您的小妾,我們的姨娘們。」
「你讓我咋辦?」
「我這個封家大公子是怎麼一步步走出來的,您一點也不知道?好歲有點事兒和您商量商量了,您又要我自己去查?我能自己去查的話,我跟您說什麼?」
「如果什麼事兒我都能做,我要您這個爹幹什麼?」
「現在封星都在造我的反了!家族裡面有人有二心很稀奇嗎?」
「這麼大的家族,這麼大的權柄,老祖宗什麼都不管,下面風雲變幻反正不管誰上位都是封家血脈。」
「如今封家什麼樣子,您知道嗎?您不在,家族權力等於是空了一個輩分出來,您懂不懂這種空了一個輩分的分量?我就算再能蹦噠,但是屬於叔叔伯伯那一輩的我不能去插手吧?我有什麼理由插手?」
「那些叔爺爺們都是和我爺爺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我爺爺要一碗水端平,我這個孫兒就算是在教派混的再牛逼,但如何插手家族的事情?」
「別人都說我是唯我正教第一大公子,年輕一輩領袖。但我現在的成就是怎麼來的您不知道麼?若不是您消失了,我難道不想輕鬆一點?」
「但是我們若是表現不好,咱們主家的位置,嫡傳的身份,會不會被用來作為攻擊點?這些都是您該操心的事情!幹嘛要推到我身上?我干出成績來也不是您教的,更不是您的功勞;而且更不是什麼事件您都要推到我身上的理由。」
「能幹該死嗎?!」
封雲歇斯底里的對自己老爹發泄了一大通。
他向來是一個情緒冷靜的人,從未失控過。
哪怕情緒再激烈,也能控制。
這一次的爆發,實際上如果封雲自已想要控制,那還是能完美控制的。
但這一次他不想控制。
他只負責發泄!反正對面是自己父親;這些年的苦楚,不朝他發朝誰發?
而且封雲也感覺時機成熟了。
是時候給自己老爹下一劑猛藥了。
所以他最後一句話更是加大了藥量:「封星現在的主要目標是我,這個我一手帶起來的弟弟現在最想殺的人是我!您聽懂了嗎?看懂了嗎?您再這樣不管不問下去,您就要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了!」
「如果您願意,您有興趣看,儘管看。我沒意見!我現在做自己的事,做的很好!我對於殺人,也沒有什麼負擔!沒我,封星早死了!我現在收回他的命,
也無所謂。只要他敢動,我就能立即弄死他!」
「您看著吧!好好看!」
說完了。
封雲的情緒,也就發完了。
而且他能確定,自己積攢了這麼多年的情緒,絕對有用!
果然,那邊被封雲這幾乎不間斷的一段話,直接給砸暈了。
封寒久久沒有新的消息傳來。
封雲也不急,就沉著臉坐著等著。
良久。
也不知道封寒經歷了怎樣的思想掙扎,終於傳回來一句話:「我回家族看看。你等我消息吧。」
封雲目光閃了一下,沒動。
現在決不能給他好臉色。
必須要讓他認為自己現在情緒失控還沒恢復過來,還在爆發中,根本不想理他.—..—這樣子才行。
果然。
封寒第二句話就有點低聲下氣了:「你好好做你的事,爹對你這段時間做的事都很滿意。」
封雲果斷的抓起來通訊玉,發過去一聲冷笑:「呵呵,請問爹,您知道我這段時間做什麼事情了?哪件事讓您這麼滿意?您給我具體說說。」
這老登,明顯什麼都不知道。
換成我小時候能被你一句話忽悠了,但現在.—呵呵。
果然封寒被一句話問住了。
良久沒有說話。
封雲都能想像那邊老頭子臉上的狼狽。
終於發來一句話:「封星畢竟是你弟弟,你也讓著點兒-————·
封雲冷漠發出一句:「有爹有媽,那是親弟弟,沒爹沒媽,他算什么弟弟?
他都想殺我了,我還把他當弟弟?我當老大就該死嗎?」
那邊給回過來一句:「我馬上回去。」
目的達到。
封雲也沒有再說什麼,直截了當收了通訊玉。
讓老爹就認為自己現在已經氣的要命委屈的要爆炸吧。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回去。
否則-—---但凡自己露出一點點忍辱負重的意思,他是絕對不會回去的一一家裡大几子看著一切牛逼的很,我回去幹啥去?
不得不說,封雲對自己老爹的心態,把握的極准。
既然老爹回去,那麼有些事情,他無論如何都能查明白的。畢竟老爹的身份上比自己多了天然的優勢:他才是封家第一順位繼承人!
封家太子爺,從來都是封雲他爹,而不是封雲。
「我只需要做個唯我正教太子爺就夠了·.—"
封雲難得的心情大好了一次。
方徹也已經心情大好的來到了一心教門外。
溝通五靈蠱,手持通訊玉。
「師父,您在哪?」
「我在一心教,我還能在哪?」印神宮沒啥好氣。
「真巧啊,我也在一心教。我在大門外面呢,您是在大門裡面嗎?』
方徹臉上露出笑意。
偶爾對老魔頑皮一次,這種感覺還是挺稀奇的。
一心教中。
正在和錢三江對飲的印神宮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一臉興奮,甚至有些激動,
連身子都有些顫抖。
「教主,怎地了?」錢三江問道。
「夜魔來了!」
印神宮聲音有點抖:「已經到了護教大陣之外。」
「夜魔?他怎麼來了?」
錢三江也是頓時彈了起來,然後就開始第一時間整理自己,頭髮,衣著,鬍子,手忙腳亂,道:「他知道了侯方的事?」
「應該不是。」
印神宮也在整理自己,嘴唇有點哆嗦:「通話還在跟我開玩笑,若是知道的話,恐怕不會這麼說。」
然後錢三江突然愣住,正在整理自己的印神宮也一下子僵硬。
錢三江牙咧嘴的看著印神宮:「侯方的事兒,你沒和孩子說?夜魔這孩子最看重的就是咱們幾個人,你-————-你沒跟他說?」
印神宮顯然也意識到了,兩隻手都麻了:「我只顧著難受了,再說這孩子在執行重要任務,這—...我哪知道他來的這麼快—..這幾天光和你喝酒了,你———
你——你怎麼不提醒我?」
印神宮瞪著眼晴問錢三江:「你幹嘛不提醒我?」
錢三江愣住,良久才嘆口氣:「大哥————-我的錯!""
「哎呀別認錯了,趕緊捌飾捌——·
印神宮趕緊的拉著錢三江往教主大殿跑,
一邊跑一邊叮囑:「夜魔這孩子心重,這次事件,咱們注意言辭,需要如此如此.....」
錢三江一臉菜色的被拉著跑,心中嘆口氣。忍不住回頭看著已經被大雪掩蓋的兩個墳墓。
你們都走了·.·能被教主甩鍋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哎·—·
一心教護教大陣驟然打開。
印神宮和錢三江出現在方徹面前。
但是方徹猛然皺起來眉頭。
兩人都打扮的精神奕奕,一臉笑容。
但方徹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勁兩人那種從內心發出來的疲累憔悴,根本不是用衣服打扮就能夠遮掩的。
尤其是印神宮,居然很離譜的將頭髮全部都弄黑了,黑的發亮,看起來年輕了幾十歲。
這反而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但兩人那種從骨子裡歡喜的樣子,卻是真實的。
尤其是錢三江,看到夜魔的時候,眼眶竟然驟然有些發紅。
「弟子夜魔,拜見師父,拜見三師父。」
「好好好——好孩子。」
印神宮一把拉住方徹的手不讓他下拜,呵呵笑道:「來就好,天天行禮,你也不嫌煩,來來來,進來快點進來。」
拉著方徹的手,錢三江笑眯眯的道:「夜魔,你現在可是大忙人,怎麼有空到一心教來串串門子?」
方徹很自然道:「在遠山世外山門秘境,剛剛幫雁北寒大人處理了一些事情,這不剛出來,突然很想念師父們,反正也沒人知道,我就乾脆溜到這裡來了。」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印神宮和錢三江心裡都是打了個突,忍不住對望一眼。
夜魔平時也沒見這麼想咱們,侯方剛一出事,他就突然想了,然後就來了。
常聽人說親近的人之間會有奇異的心靈感應,難道是這個?
但是平時也沒見夜魔與侯方有多麼親近啊?
只聽方徹隨即笑道:「雁北寒大人賞賜了幾壇美酒,弟子也不喝酒,嘿嘿,
索性就給師父送過來。」
「好好好,走進去再說話。」
印神宮笑道:「你現在也是一教之主,來到一心教,連待遇都要提高一些才是。」
方徹尊敬道:「弟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師父的弟子。」
「你這孩子。」
印神宮授著鬍子,心情大好。
方徹眼晴轉了轉,道:「怎麼不見四師父?難道是出任務了?」
心中很異。
侯方怎麼沒在?按道理來說,他單獨出任務的可能,不大吧?更何況在如今這個時間節點。
一句話問出來。
正帶路的印神宮和錢三江身子同時僵硬了一下,然後同時沉默。
方徹皺眉:「怎麼了?」
印神宮咳嗽一聲。
錢三江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一臉沉痛說道:「日前—--一>
-次針對神鼬教的行動—你四師父———.為了保護你師父,已經———壯烈戰死了—
「啊?」
方徹猛地停下了腳步。
只感覺腦袋都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逼的瞪大了眼睛。
正如印神宮所說,方徹平日裡與侯方的確不如和木林遠錢三江親近,但是—————-主要這個消息太意外,太震撼了!
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突然蹦出來一個死訊!
突然明白了,印神宮和錢三江那種發自內心的疲憊,與那種『雄心壯志灰飛煙滅』的感覺,是怎麼來得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徹急問。
「進去慢慢說吧。」印神宮長長嘆了一口氣。
香菸裊裊。
美酒飄香。
方徹站在墓碑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一次來,面對的居然是多了一座墓碑!
隨著印神宮與錢三江的講解,方徹也終於明白了日前那一戰的真相。
完全聽完,只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一時間心裡悵然,若有所失。但是卻找不到發怒的點。
印神宮說話極為巧妙,他將『封雲安排一心教』變成了『一心教主動配合」,畢竟為了剿滅海無良為木林遠報仇,這也算是應該的。
而在亂戰中,自己身負重傷,侯方為了保護自己拼命戰死。
這種事,更讓方徹無話可說。
事實上是印神宮與錢三江出來的時候商量,統一口徑;若是實話實說,有一種封雲安排大戰結果侯方戰死.這樣說的話,難免夜魔會遷怒封雲。
但是封雲是誰?那是唯我正教第一大少!
夜魔若是對封雲有了怨之心可不成啊,而且人家封雲還是夜魔的頂頭上司。
所以印神宮和錢三江為了夜魔前途著想,將整件事情巧妙的變化了一下。其用心之良苦,也可見一斑了。
方徹恭敬地上香。
看著旁邊的草廬,看著裡面的擺設鋪蓋,以及殘餘的酒席痕跡,沉默道:「師父,你們這些天,就住在這裡?」
印神宮汕汕道:「我和你三師父說好,只要你二師父和四師父入夢一次,和我們說說話,哪怕不說話,只是見個面,我們就搬回去睡,結果這兩個沒良心的,居然連一次入夢也沒來———"
方徹沉默一下,道:「師父,據說人死之後,對越是親近在乎的人,越是不會入夢。因為——·幽冥兩隔,見了只是徒增生者傷感——"
印神宮良久不言,俯身,擦拭了一下木林遠的墓碑,喃喃道:「我不傷感,
只要他們肯回來看我一次就行。」
他沉默的說道:「我保證不傷感!」
錢三江嘆了口氣,道:「教主,祭拜完了,他倆心心念念掛在心上的孩子也來看過了,想必這兩個老東西,此刻也滿足得很。咱也不能只讓他倆好過,咱們回去陪孩子喝酒去。」
印神宮笑了笑,點頭:「好!那咱們也喝酒去!饞死他們!」
走出幾步,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兩個墓碑風中佇立,一動不動。如同木林遠和侯方含笑站在原地看著眾人離去。
一頓酒,氣氛異常沉悶。
方徹發現,自己喝了還沒多少,印神宮和錢三江,居然已經熏熏有了酒意。
沉默著,方徹道:「師父,弟子有一個建議。」
「你說。」印神宮道。
「不如弟子率領夜魔教來攻打一心教吧。」
方徹道。
「啊?」
錢三江愣然張大了嘴巴。
印神宮卻是想也不想的就搖頭:「那不成!那老夫豈不是就成了養老了?老夫現在雖然沒什麼雄心壯志,但是那麼丟人的事情,卻也還不能幹。」
錢三江也頓時會過意來:「不得不說夜魔你這傢伙腦子還真轉得快,哈哈哈-—--"-你來攻打,然後平了一心教,讓一心教從此不存在,然後我和你師父你順勢接過去,在夜魔教當個供奉?然後就真的被當做祖宗一樣供起來?天天也不用出去幹啥事兒,一點風險都沒有,每天養養花種種菜下下棋?」
「哪能呢!」
方徹嚴肅的說道:「兩位師父去了作用可大了,起碼我每天都能沒有後顧之憂,而且兩位師父的一生經驗,那是弟子求都求不來的寶藏啊。」
錢三江嘆了口氣:「聽著很開心,也很神往,很心動。但是,恐怕做不到。」
「只要兩位師傅願意,做到很容易。」
方徹積極的說道。
「不願意。」
印神宮冷著臉道:「放棄你的異想天開吧,老夫還沒那麼厚的臉皮。」
說完自己先嘆了口氣,然後猛地喝了一大碗酒。
對方徹的提議,印神宮同樣心動神往,若是自己可以做主,就按照夜魔說的,讓夜魔教統一了一心教,自己去夜魔教養老,當個供奉又怎樣?
在自己徒弟的教派里,那豈不是舒服到了極點?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一直就這麼頤養天年,多好?
印神宮不想嗎?他想的要命!
尤其是所有雄心都已經消磨殆盡的現在,印神宮更知道方徹這個提議的含金量。更加心動到了極點。
但是,他不能!
他很想,但是雁南肯定不同意。而且,一旦那樣之後,自己基本就沒有了價值。
到那時候,自己的日子過的比副總教主還要舒服·—
呵呵,就這一點,還想活?
包括夜魔在內,恐怕都是立即掛號。
不經過教派同意,這種事做出來,簡直是將上面都當做了傻逼來糊弄。
更何況海無良還沒幹掉,就要去夜魔教享福?那如何對得住木林遠和侯方兩個老兄弟?
血仇未報,屍骨未寒,你倆就享福去了?
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我可以將這件事做的天衣無縫,師父今天將我逐出師門大吵一架,然後我含恨報復—」
方徹積極的出謀劃策。
「你可快滾吧!簡直漏洞百出,什麼天衣無縫。」
印神宮頭痛的打斷:「別說了!」
越聽越是心動,但是卻不能做到,印神宮也很煎熬。
「那需要不需要弟子待會兒將一心教的聖者級清理一下?」
方徹眼中露出凶光:「這幫混帳,居然能臨陣脫逃!簡直罪無可恕!」
「在教中剩下的兩個人連出去都沒跟著,你問人家什麼罪?」
印神宮無語的說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徹心情鬱悶的猛喝酒。
不多時,印神宮和錢三江就醉了。能看出來這兩人都沒用靈力壓制酒意。
方徹將兩人扶上床,看著燈火刻意挑暗了的黑的大殿,忍不住嘆口氣。
坐在殿前台階上。
看著天空夜色。
忍不住有些心潮起伏。
當初微末時期認識並扶持自己的人,現在都一個個逝去了·—"
不管是魔頭還是鎮守者,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都在逐漸遠離,方徹都有一種「這一片天地慢慢的走向陌生」的這種滄桑感。
雖然新認識的人越來越多,但終究不能代替原本的那些面孔。
他仰著頭看著,心中如一面鏡子,無數的面孔在清晰的流淌而過。
如同化作了遙遠的星光。
他就這麼坐在這裡,夜露緩緩的浸濕了全身。
一心教的人都知道,這位便是震撼天下的夜魔教主,這種魔頭,恐怕一個不好說錯一句話惹到他,就直接沒命了。
也不敢前來打攪。
在後半夜的時候,方徹依稀聽到印神宮含含糊糊的夢:「.—-——-老東西,來啦?老子請你們這麼多天不來,孩子一來你們就來了?真不是東西啊你們·——"
口中罵著不是東西。
但是印神宮的聲音,卻充滿了欣喜,
「..—酒喝到了吧—老貨——」
印神宮呢喃著,叫罵著,滿足著,欣喜著———"
方徹輕輕一聲嘆息,飄散在夜空里。
第二日一早。
印神宮欣喜的對錢三江炫耀:「昨晚那倆夯貨到我夢裡來了,一臉滿足,說什么喝著好酒了—-他媽的,老子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們,早幹嘛了?一請不來二請不來臭架子不小—"
錢三江一臉羨慕。
因為他沒夢到。
喃喃咒罵:「兩個馬屁精,死了都要先拍馬屁----一點兄弟感情都木有———..」
方徹離開的時候跟來的時候不同,有些靜悄悄的,全程沉默。
方徹本想多待一會兒,下午走也是可以的。
但是印神宮和錢三江不願意:「聚在一起有啥用?喝喝酒聊聊天有什麼用?
那麼多大事兒等著你去做,你老是跟我們這些老頭子耗什麼?」
「等幹掉了海無良,我自己也會想辦法洗手不干,就去你夜魔教享福去,但現在不成。」
「快走快走,年紀輕輕磨磨唧唧婆婆媽媽,你自己殺的人都夠半個世界了,
居然還這麼多愁善感,因為死了人難受——-傳出去像什麼話!」
「走走走——.」
兩人趕鴨子一樣,將方徹轟走了。
等方徹走遠了,卻又走出來向著遠方看,滿臉不舍。
「教主,夜魔的提議,當真不錯。」錢三江滿臉神往:「若能那樣,可真是享福了。」
「是不錯。而且小教派之間的互相吞噬,也是默許的規則。」印神宮嘆口氣「那教主您為何拒絕·——
「我拒絕?我心動得很。但是現在什麼情況?若是這樣做,雁副總教主那邊,如何交代?」
「但是您要是去了夜魔教,不是更好傳達?」
「呵啊.—」
印神宮苦笑一聲:「對於上位者的心思,三江,你還要好好的琢磨才是————·
簡單的來說,你會希望你自己的屬下過的是比你愜意一百倍的神仙日子嘛?」
錢三江默然。
「哎——.
印神宮長長嘆口氣,拍拍錢三江的肩膀:「其實這一步,我已經在安排了。
耐心等著吧。」
「是,教主。」
方徹出來一心教,一路疾馳,只感覺心情甚是雜亂。
又死一個!
又是在大雪的日子,再次消失一個!
孫元死在暴雪之中,神老頭死在暴雪之中,木林遠死在暴雪之中,如今侯方死在大雪中.——
簡直是方徹對於山林間的雪,看起來都不順眼了。
不是不能死,但能不能不要集中在下雪天死?這樣會讓我有一種一年又一年不斷的重複輪迴的感覺啊。
每次下雪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肉跳了!
酷寒北風撲面而來。
方徹胸中的塊壘,卻是無法消除。只感覺一股鬱氣堵在胸口,發泄不出,卻也咽不下去。
雖然心中很想回到東南總部去,但卻還是控制住自己。
先去了夜魔教。
刻意的沒有事先通知,直接殺過去,倒要看看這幫傢伙現在在幹嘛。
正走在路上。
就接到了封雲的新的指令。
「全力以赴,先打擊挖掘神鼬教!此列為唯我正教,第一大事!「
方徹立即發回去:「總長官,可有追蹤對方的法寶?或者說憑恃?」
封雲沉默了一下:「暫時沒有。」
方徹立即:「等有了,屬下希望能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