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公子一道火焰法術,極為亮眼,連燒十二個標靶,引得場外許多人在那裡吶喊,公子公子的叫嚷,聲音漸漸有宏大之勢。
而陳實這一手施展出來,東山滿山皆是黃旗,山上所有標靶,悉數被擊中,頓時讓場外的叫嚷聲瞬間平息,鴉雀無聲。
因為,陳實這一手,比公子的火焰法術更難,更為亮眼!
適才公子的法術與之相比,便如米粒之珠,遭遇日月之華,不可同日而語突然,有舉人高聲叫道:「陳教頭!」
接著演武場中便有人應聲叫道:「陳教頭!」「陳教頭!」「陳教頭!」
喧譁聲漸漸越來越響,足足有三四百個舉人在那裡吶喊,漸漸地引來場外不少人都在吶喊,聲音匯聚成洪流,哪怕神機營將士舉起肅靜的牌子,也不能讓人們安靜下來。
禮部左右侍郎是負責此次武考的主考官,聽到人們的叫嚷,看著漫山遍野的黃旗,不由各自皺眉。
陳實以演武場的碎石,擊中了山上所有的標靶。一名舉人有六塊標靶,一次考十二名舉人,共有七十二標靶!
這等精準的控制手段,比適才公子顯露的那一手,帶來的震撼更大,完全蓋過了公子的風頭!他們得到命令,要為公子造勢,眼下也無從造起。
反而陳實的勢頭越來越旺。「此事須得告訴費尚書!」
禮部右侍郎剛剛說到這裡,便看到費尚書站在不遠處,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顯然也是覺得棘手。陳實完全搶走了公子的風頭,哪怕公子拿到了狀元,只怕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公子面色不改,走出演武場,返回擷秀館。
擷秀館中,長史水軒志、中郎秦蘇、范彭、祭酒竇奇、黃岳等人都在,各自面色凝重,顯然神機營演武場上發生的事情沒有瞞過他們。
本應該屬於公子的榮耀,此刻被陳實搶去,對輔正閣眾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你們無須擔心。」
公子落坐下來,淡淡道,「陳實所施展的乃徐家的萬里飛劍術,這門法術徐家也傳給了我。陳實會的,我都會。只是他占了後發的優勢,所以這一場他更為出彩。」
秦蘇正色道:「公子,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雖然修為實力更強,但也不可掉以輕心。」公子輕輕點頭,道:「我先去修行。」說罷,進入水軒志的虛空大境。
眾人目光落在水軒志臉上。
秦蘇道:「道兄對陳實這一手法術怎麼看?」
水軒志道:「他的修為進境,比我預估得更快。他的修為,三個月內,必然會追上公子!但是實力上,可能更快!」
眾人各自皺眉。
「如今,造物小五已經離開西京。」
范彭突然道,「屍雲不在。僅憑陳棠,難以護住陳實。
眾人各自皺眉,功曹衛兮澤道:「殺了陳實,造物小五會來報仇。「不殺他。將他重創,讓他無法與公子相爭。」
范彭道,「只要他受傷,無法發揮出全力,既不會驚動他識海中藏著的魔,又不會驚動造物小五。」眾人對視一眼,各自點頭:「可行。」
秦蘇道:「陳實晚上會睡在陳府。夜襲陳府,需要對付陳棠。可能還會有馮太監馮天煥,以及張甫正張大人。料敵從寬,僅憑我們輔正閣的人,可能無法打入陳府!
水軒志睜開眼睛,道:「那就需要調動支持公子的力量了。我們儘管動手,他們自會相幫。」
「何時動手?」
「今晚子時!」
陳實剛剛走出神機營演武場,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喂,陳家哥哥!」
胡菲菲俏生生站在營地外,得意洋洋道,「看到了麼?我擊中了最遠處的標靶,這次狀元十拿九穩!就算不能考個狀元,也能位列三甲!」
陳實走到跟前,詢問道:「會試不許妖修參與,你是怎麼混進去的?」「當然是族長的功勞。」
胡菲菲笑道,「西京哪個大員家裡還能沒有幾個狐狸精?我們狐族雖然在官場上沒有幾個大員,但大員家裡就多得很了。吹吹耳邊風,就把我放進去了。我要做狐族第一個女狀元!」
陳實詢問道:「你還沒找到如意郎君?」「沒呢!」
胡菲菲有些犯愁,但隨即振奮起來,笑道,「我不想這個了。我尋不到能考上狀元的書生,就自己考個狀元回去,也能做奶奶了。」
她的志向很簡單,就是成為狐族小浪蹄子們口中的奶奶,得到狐狸精們的尊崇。「囡囡呢?」陳實問道。
「你爹帶著。」
兩人東張西望,很快尋到陳棠,果然在抱著囡囡。
船姑父女也在旁邊,緊張兮兮的看著陳棠,唯恐他失手摔了小閻王。
「小陳大人,我們傷勢已經差不多了,可以下陰間去尋令堂魂魄了。」船姑道。陳實心中大喜,躬身道:「有勞兩位了。」
他長揖到地,兩人慌忙還禮。
陳棠也是激動萬分,放下囡囡,向兩人叩首道:「內子的安危,有勞兩位恩公了!」「不敢!」
船姑父女慌忙磕回去,連聲道,「陳大人折煞我們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船姑道:「您快別磕了!我們怕又被打一頓。」
陳棠起身,面色嚴肅,向陳實道:「對恩公客氣點兒!」
陳實躬身稱是,目視二人。船姑父女凜然,道:「我們這就去辦!」說罷,轉身間化作一股陰風消失不見。
陳棠微微皺眉,這與他經歷過的事好像有點不太一樣,求人辦事不應該求爺爺告奶奶的麼?哪裡有動不動就打的道理?
不過,這些他不理解的事他就不過問了。
陳棠把囡囡還給胡菲菲,胡小亮和青羊走了過來,陳棠大皺眉頭,悄聲道:「陳實,離他們遠一點...陳實!」
陳實走過去,胡菲菲牽著囡囡的手也跑了過去。
青羊的聲音傳來:「陳棠,混帳,到你羊叔這裡來!」
陳棠青著臉走過去,見禮道:「陳棠見過羊叔,見過胡叔。沙婆婆呢?怎麼不在這裡?」青羊道:「她剛才還在,看到了向雲飛,便跑了過去。」
陳棠四下張望,終於看到了沙婆婆的前夫家,吏部郎中向雲飛向大人。向雲飛面前站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看著二十許歲,一邊與向大人說話,一邊笑得花枝招展的,把向大人迷得神魂顛倒。
向雲飛已經老了,六十餘歲,但是看到那女子便仿佛年輕了幾十歲一般。「那女人,好像沙婆婆年輕時候。」陳棠心道。
他小時候見過年輕時的沙婆婆。
過了不久,那女人走了過來,笑道:「老向還是喜歡我這樣的女人。陳棠提醒她,道:「婆婆,向大人已經另娶了。」
沙婆婆惡狠狠道:「叫姐!」陳棠從善如流:「沙姐姐。」
沙婆婆很是滿意,笑道:「小十,你也叫姐,但凡吐出一個婆字,撕爛你們爺倆的嘴!還有,誰都不許跟向大人拆穿我!」
眾人忙不迭點頭。
吏部郎中向雲飛還在不斷向這邊張望,沙婆婆沖他笑了笑,急忙又用香帕遮住自己半張臉,含羞帶怯的
陳實打斷她的媚眼,道:「沙姐姐,我遇到小五了,他教我如何從八卦護身籙中領悟鬼神領域。我有些不太懂,請姐姐教我。」
說罷,他把造物小五從八卦護身籙中施展乾坤變的場景描述一遍,道:「他從兩種卦象中演化天地,將西京變化成乾坤變的鬼神領域,而西京城中幾乎所有人都不知天地已變。沙姐姐,你知道如何才能領悟出其中的鬼神領域麼?」
沙婆婆原本心思在向雲飛身上,聽到他的描述,面色越來越凝重,便把向大人丟在一旁,仔細詢問造物小五的乾坤變的細節,沉吟良久,方才道:「小五了不起啊,從我的功法中領悟出更好的,我需要仔細想一
想...你容我鑽研幾日!」
陳棠咳嗽一聲,沙婆婆會意,笑道:「你放心,耽誤不了。小十,你明天還要大考,別胡思亂想,早些睡覺。」
陳實稱是。
夜幕降臨,陳實並未入睡,而是進入狐狸葡萄鏡中的小諸天修煉,提升修為。他此次入定,腦後一重重霄開啟,九霄圓滿,修煉速度快得出奇,心無旁騖。而在陳府,陳棠取來硃砂筆,趁著月色,一筆一划的修復符神天機的腦袋。
這尊符神天機是陳實撿來的那個瘋瘋癲癲的天機,此物本就是符籙造物,陳實不懂得如何修理,只能將它放在神龕上,借自身氣血助它自我修復。但陳棠修復符神天機,卻是用硃砂筆來修復,顯然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
」陳棠。」
符神天機清醒了很多,向他道,「主人何在?我的屁股呢?被造物小五吃了麼..你看到我的腿了嗎?」陳棠不說話,用完了筆墨後,便又去調理一份。
他用的墨是一種特殊的墨,陳實也沒有見過的墨。在符籙造物寶鑑中,用來書寫符神天機的墨極為珍貴非常難尋找,需要用許多不同種類的天材地寶才能煉製而成。
陳實原本打算搜尋這些寶物,後來發現就算他把所有財富都用來買這些寶物,也買不來其中的三分之一只好作罷。
「做戶部侍郎,掌管八庫四倉,還是有些好處的。」陳棠一邊描繪,一邊低聲道。他為天機補上腦袋上的破洞,又為它畫上雙腿。
符神天機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如玉面書生,但是卻身高數丈,長有八臂,散發出一股強橫氣息,站在院子裡很是惹眼。
「我的屁股長出來了。」它轉動身子,驚訝道。
符神天機是陳寅都創造的南派符籙中的第一品符籙,需要極高的造詣,才能書就這樣的符籙創造此等符神這種手段,堪稱造物。
只是即便是符神天機,智慧也並不怎麼高,而且容易受月光所影響,變成邪神。再加上,繪製符神天機所需的材料極其珍貴,即便是陳寅都也沒有繪製很多。
「我的腿沒有被小五吃掉。」符神天機低頭看自己的腿,詫異道。
就在它低頭的一剎那,陳棠在它身上輕輕一按,突然它的身軀飛速縮小,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布娃娃落在地上。
陳棠撿起這個布娃娃,吹去上面的灰塵。
布娃娃長有八臂,身上繪製著各種奇異的紋理,很是精巧。
陳棠取來一個不大的箱子,小心翼翼的開啟箱子,將這個布娃娃放了進去。「又多了一個天機。」他低聲道。
箱子裡,同樣的布娃娃放了四排,每一排各有九個。
造物小五第一次入京的時候,來找過他,當時他拎著這口箱子。這是他壓箱底的手段。
在戶部做了這麼久的戶部右侍郎,掌握著莫大的權力,架空了戶部尚書,戶部八庫四倉的小吏都是自己人,借戶部的寶庫尋找製造符神天機的各種材料。
即便如此大貪,他還能一直努力維持著清廉如水的形象。
這些年,他一直惦記著那個心狠手辣的兄長,為造物小五準備了一份大禮。
他知道自己不會是造物小五的對手,但是作為最強符師的傳人,他戰勝造物小五可以不用動手。只要掌握戶部,便可以掌握天下財富,利用好這些財富,就可以戰勝造物小五!
造物小五看到了天機箱,沒有動手,而是轉頭就走。
造物小五來西京的目的,除了尋找得到陳實神胎的那個人,另一個目的便是幹掉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送弟弟去陰間和老爹團聚,方便盡孝。
自己不能下陰間陪老爹,那麼把弟弟陳棠送過去,也算是孝心一片。
但是,這口箱子讓他覺得弟弟也不是一無是處,何必鬧得兄弟不和便宜了外人?「今天晚上,還不到用你的時候。」
陳棠直起身,將箱子放回原地,來到正堂,向著供奉在長桌上的劍拜了拜,低聲道,「道友,今晚隨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