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成塵幾萬秋,百鍊功成驚鬼神。夢付千秋星垂野,月落長河雲卷塵。不在山中磨歲壽,且入紅塵求道真!」玄清一路上且歌且行,試圖看清自己的本心和大道,但越是靠近人族祖地,他的本心就越是慌亂,好似被歲月的迷霧遮擋一般:「究竟哪個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他有些不敢面對。
最開始,穿越到洪荒世界之時,他的心中,有過驚喜,有過激動,有過害怕,也想著和融入當時的人族部落。
但他的思維,卻是遠遠超出這個時代,和這個時代的人族交流,頗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深深的無力感。
他想要逃離!
但他,又不知道去哪?
追尋仙道和長生,是他的夢想,也是他轉移注意力的手段。
他害怕面對,害怕種種傳說變成現實,害怕自己和認識的人族,有朝一日,真的變成妖族煉製屠巫劍的材料!
所以,他日夜向女媧禱告,在太清老子在人族部落遊歷之時,無微不至,殷勤的獻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
他也成功的離開了人族部落,離開了這個茹毛飲血,尚未開化,野蠻生長,讓他倍感陌生的地方。
「燧!」
玄清不知所措的走在人族部落中,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但耳邊卻是傳來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喚。
燧!
這個名字,是他嘗試鑽木取火,引導這個時代的人族,告別野蠻和蒙昧時,一位先天人族給他取的。
「燧明國不識四時晝夜,有火樹名燧木,屈盤萬頃。後世有聖人,游日月之外,至於其國,息此樹下。有鳥若鴞,啄樹則燦然火出。聖人感焉,將鑽木之法授予萬民,因其用小枝鑽火,被尊為燧人。」
這是他聽過的傳說!
可當他沾沾自喜,又有些惶恐,覺得自己截胡了燧人氏的功德時,有人卻將這個名號加在了他的身上。
這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現實,究竟是自己取代了燧人氏,還是燧人氏可以是任何人,只要能鑽木取火,那個人……就是燧人!
這個問題,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困擾了他許久。
以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改變了歷史?還是成為了神話歷史的一部分?
玄清聽到身後人的呼喚,神色複雜,轉過頭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應道:「很久不見了,有巢!」
是的!
來人是有巢氏!
也就是那個,在他鑽木取火之後,將他稱做「燧」的男人!
在剛剛穿越的那段時間,他不僅試圖改變這些人族茹毛飲血的習慣,也試圖引導他們向文明社會發展。
有人不屑一顧,有人置若罔聞,卻也有人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有巢氏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說出,希望他們能有個如鳥巢一般,遮風避雨的地方後,有巢氏就開始嘗試搭建屬於人族的「鳥巢」!
和他被賦予「燧人」的名諱時,在「鳥巢」搭建好之後,也有先天人族,為對方賦予了「有巢」的名號。
那個人,是緇衣氏!
反正,在玄清離開人族祖地之前,包括他在內,一共有九個人,榮獲名號,並獲得了大部分人族的認同。
燧人氏、緇衣氏、有巢氏、知生氏、大庭氏、金虹氏……
有巢氏看向玄清返回人族部落,十分激動:「燧,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你已經走了幾萬年了!對了,玄都呢?他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玄清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正好路過此地,就順道回來看看!至於玄都,他和我拜的不是一個老師,我也不知道他何時回來!」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要不,你以後還是叫我玄清吧!這是我拜師之後,老師親自賜予我的道號!」
有巢氏不以為然:「都一樣,燧人是你,玄清也是你,只是一個名號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當然不一樣!
燧人氏是人族三祖之一,玄清是個穿越者……二者能相提並論嗎?
只不過,這句話,玄清終究沒有宣之於口,正如有巢氏所說,名字只是個代號,是他自己心中著相罷了!
很快,玄清在有巢氏的引導下,在人族祖地逛了起來,有巢氏十分興奮,和玄清說起了人族這些年的變化。
玄清安靜的聽著。
事實上,在他返回人族祖地之後,就發現,如今的人族,已經基本擺脫了茹毛飲血和風餐露宿的過往。
各種草屋、木屋、石屋、衣物、陶器、工具、飾品……應有盡有,再加上如今洪荒的先天靈氣尚未斷絕,有了修行之法,人族已經徹底脫離蒙昧,形成各種各樣的部落,甚至開始主動探索人族祖地數百萬里之外的世界了!
二人一路走著,很快來到了女媧的廟宇,這是當初玄清搭建的,他曾經捏造的雕像也留了下來,日夜受香火供奉,已經生出了種種神異之處。
而在女媧廟的旁邊,還有一座供奉太清老子的廟宇,雖不是玄清修建的,但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
他走進廟宇,給兩位聖人,各自進獻了一道香火。
不過,在他離開時,卻發現兩位聖人雕像的下方,似乎都有一座小雕塑,看模樣竟然與他有幾分相似。
「那就是你啊!」
似乎是察覺到玄清的目光,有巢氏解釋道:「雖然創造我們的是聖母娘娘,傳授我們修行之法的是太清聖人,但教會我們生火,製造工具,引導我建造房屋,引導緇衣氏縫製衣物的人,卻是你啊!」
「而這些,不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教化之功嗎?」
玄清聞言,頓時如遭雷殛,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教化?」
「教化!」
在他穿越之初,的確想過改變這些人族,多的不說,他只是想讓這些人族,活的更像他記憶中的——「人」!
「原來如此!」
玄清恍然大悟,心中好似有驚雷閃過:「原來我一直做的事情,就是教化啊!我做的並不是無用功!」
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教化的含義,既然如今的人族和他記憶中的不同,那就讓他們朝著那個方向轉變。
他也一直在做。
只不過,他一直沒有發覺!
十年可見春去秋來,百年可見生老病死,千年可見獨木成林,萬年可見浩蕩群山化作滄海桑田……
教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個種族的發展和變化,在洪荒這樣浩瀚的世界中,更是以千年萬年為單位。
「燧人也好,玄清也罷,我都是我!」玄清心有所悟,不由笑道:「本心易得,初心難守,他我是我,本我是我,惟易不易,這才是真正的先天易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