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浩然,南映火光。
顧青和金輪法王站在石面之上,當下星光黯淡,但是兩個人所在的白石皎然成片,彼此神情,皆能目見。
「南麼三滿多勃馱喃……」
金輪法王拿著最新鑄造的金輪,口中默默念誦咒文。
這是密教的金剛薩埵真言,密教之中有三密,分別是手中結印而成的身密,心中觀照而形成的心密,口誦真言而形成的口密,這三密加持,能夠讓人成就佛果。
此時金輪法王念誦的金剛薩埵真言,能夠破除一切罪孽,阻止惡念的增長,增加不可計量的福智,萬事順心順意。
顧青任由金輪法王念誦這些……其實金輪法王這個人也有點迷信的,在神鵰的英雄大會上,楊過用移魂大法影響了達爾巴之後,金輪法王在對上小龍女時,認為小龍女也會「妖法」,還先念了降妖伏魔咒給自己的武器附魔。
現在的金輪法王通過三密加持,放下了心頭許多雜念,伸手一揚,五輪齊出,這一套殺招他之前應用並不純熟,鮮有對敵,現在生死關頭,應用出來,一切穩穩噹噹,倏爾輪子飛舞,向著顧青而來!
顧青長劍一斜,輕靈似羽,迎著當先飛來的輪子一戳,這輕飄飄的劍身蘊含奇力,這輪子便向著山崖側飛移。
後面接連四輪,顧青依招破解,而那輪子在橫飛之後,於半空中再度折身而回,到了金輪法王的手中之後隨勁一拋,接著向著顧青打來。
這金輪法王的輪子,外環為刃,內有一個小球,搖晃的時候嘩啦啦一片響,金輪法王也是憑藉著內功催動的小球,讓這輪子在半空中運轉如意,此時的金輪法王全力攻來,時拋時接,輪子變幻莫測,而金輪法王的手中始終保持兩個輪子,一舉攻來,毫不容情。
顧青人在飛輪之中,劍勢連環,將全真劍法應用而出,一招一式,無不恰到好處,遭遇險要之處,則用全真教的步法來閃避……全真教的步法,本來是用在天罡北斗陣裡面搶位所用,最善於面對的,就是這般複雜的形勢,而饒是如此,顧青也落入到了絕對下風。
金輪法王打出五十招,顧青格擋五十招,一招都不曾還手。
這五輪齊轉,正是金輪法王招式的舒適區,越是應用,越是揮灑自如。
小龍女雙手持劍,冷汗襟襟,她看到這輪子嗚嗚作響,情知顧青在最險要的境況中,自覺若有不妙,必定要遞劍支援。
倏爾飛輪爆響,那黑劍和飛輪撞出火花,小龍女見此正欲飛身,只見顧青的黑劍之上,飛輪滴溜溜環繞旋轉,倒踩七星中,劍勢三環,那原本盤旋不定的輪子都被串成一串,往下一抖,甩入山澗。
這是顧青瞧出飛輪軌跡,察覺裡面小球位置,劍戳小球,壞了方位,而後勁力吞吐之中,廢掉了金輪法王的飛輪。
「鐺鐺!!」
金輪法王雙輪上前,顧青倏忽一劍,自下而上,此為全真劍招中的定陽針,金輪法王見此,雙輪格然,相互一絞,同顧青身形皆停,彼此較勁。
若論內功,自然是金輪法王占優,此時雙輪扭轉,顧青手中黑劍在不斷偏移,連帶著顧青的手腕也開始漸漸扭曲。
繼續扭轉下去,只要顧青一個收勢不住,變幻身形,金輪法王一輪往前一砸,勝負就定了。
也就在這勝負要定下的一剎那,變故忽生。
「格……」
顧青手中的長劍在扭曲中驟然斷裂,那黑劍劍身夭矯,扭動數下,向著金輪法王刺來。
這一招顧青之前和金輪法王的對戰中用過,金輪法王處變猶靜,左手回磕,右臂舒展,一攻一守,應用自如,而顧青早早算定這一招,手運斷劍自行脫手,和那斷裂的劍身並列成為劍路,在毫釐之間,要取金輪法王的性命,雙手在這時候,則運用摧堅神爪,攻勢如電。
兩個人若論內功,是金輪法王要高一籌,但若論招式,則是顧青高明的多。
金輪法王也曾拆解過不少中原武學,自覺對大宋武藝領會在心,但顧青的招式,往往出乎他的意料,此時顧青連環兩手,撕扯到金輪法王的胳膊之上,唰唰便是兩道血痕,讓金輪法王在擊退顧青長劍之時,那雙輪也脫手而飛。
「倏……」
顧青手影如電,向著金輪法王的腦門抓來。
兩個人激鬥至此,天上已經泛起來了魚肚白,看著顧青的一手,金輪法王的心中霎時閃過一道閃電。
兩個人之前也比拼過一次拳腳,在那之後,金輪法王事後仔細推敲,此時看顧青應用這一招,和當初兩個人拼鬥之時一樣,心中自然就浮現顧青後續路數,抬手上戳,翻手緊扣,金輪法王在這一瞬間,抓住了顧青的手!
結束了!
龍象般若功勁力往前,向著顧青的胳膊震擊而去。
幾乎是在同時,顧青的另一隻手閃電般轟擊而出,正正的拍擊在金輪法王的胸口處!
「噗……」
金輪法王吐出一口血來,他震斷了顧青右臂上的骨頭,而顧青震斷了他的心脈!
在這一刻,金輪法王梳理戰鬥,忽而明白,顧青也能像小龍女那般左右手同時應用兩套武功,而顧青一直藏著不用,就在他用右臂賣出破綻,讓金輪法王自覺要獲勝之時,才猛然出手,一擊得勝。
「輸了……」
在顧青看來,這已經十勝甚至九勝。
但是在金輪法王看來,這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敗,心脈被震斷,金輪法王已經是必死無疑,現在還能說話,還能言語,是他的內功壓迫著身體,維持著體內的血液循環。
真到了臨死之前,金輪法王感覺心中空落一片,趺坐在石板上,靜靜的看著眼前天地。
小龍女和程英此時已經到了近前,正要看顧青傷勢,瞧著顧青伸出左手,在右臂上連連接續,將自身的骨頭調整大概,輕聲解釋道:「不過半天時間,就能動了。」
顧青就是有善功能恢復身體,才能跟人以傷換命。
面對金輪法王,如此不以此血拼,兩個人誰也難奈何誰,或許彼此間拼個幾千招後,金輪法王的力弱了,但是也可能一下子想通了,不傳授顧青瑜伽密乘了,起身跑了。
那顧青就虧大了。
坦白的說,他這條胳膊,都是為了瑜伽密乘斷的!
小龍女和程英憂心的解開顧青衣服,瞧著手臂上原本有淤腫,卻也在緩緩消退,程英之前見過一次,心中驚異也不做聲,而小龍女初見,就在那裡定定凝神的看著。
「把捲軸拿來。」
顧青對程英微微呲牙,示意自己很痛。
程英微微抿嘴,她在小龍女的面前,可不能讓顧青親了,依言去拿過捲軸,打開之後,裡面是一神像,左手持蓮花,右手持劍,斬向亂絲,在這下面,寫著一串佛寺。
「你持著捲軸,就是我密教的領袖人物。」
金輪法王忽然開口說道:「原本我想,你拿著捲軸走一圈,便能得到我教無上真傳,但我現在還有一口氣,這一圈你也不用走了……」
「密宗瑜伽,有四層劃分,為瑜伽密乘,大瑜伽密乘,無比瑜伽密乘,無上瑜伽密乘,其中那無上瑜伽密乘無窮無盡,永遠說不上修成,也永遠說不上修完……」
顧青趕快應用善功,要把金輪法王所說的一切都給牢牢記住。
古印度有一個性力派,認為通過性力,能把肉身和靈魂的力量激發出來,所以教派中人無論已婚未婚,都會在半夜的時候湊在一起,擺上魚,肉,酒,穀物,集體開啪,以做五種享樂。
密宗吸收了這性力派,分出來了事部,行部,瑜伽部,無上瑜伽部。
其中事部是男女對視,行部為男女握手,瑜伽部為男女相擁,無上瑜伽部就是干樂空雙運這回事的。
當下金輪法王已經要死,顧青還斷著右臂,兩個人坐在白石板上,一個肯教,一個肯學,生死傷勢,大宋蒙古,這些全都置之度外了,直至日上中天,金輪法王終究說話無聲,含笑而逝。
「唉……」
顧青已經完全記住了瑜伽密乘中的一切,只是瞧著金輪法王,感覺有些意猶未盡。
知己啊。
應該早點跟他探討這個話題的。
都怪自己出手太重了!
顧青抬起已經恢復好的右手,對著殺了金輪法王的左手狠狠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