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滅世
塗師渾身一片麻栗。
就像有劇烈的電流從他體內經過。
眼前的小小人影陡然間變得無比沉重，簡直讓他喘不過氣來。
在對方的身邊有兩顆直徑過萬公里的行星，以及一顆衛星，可是對方的小小身影仿佛籠罩這些巨大的星體，變成恐怖的引力核心。
塗師沒想到自己的觀念會以這種方式被驗證。
當時他提出宇宙的平衡力量，不過是指一種抽象的，沒有意識的客觀規律。
打死他也想不到，這種力量會以一種具象的神明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
神明？
可能嗎？
浩瀚宇宙，何人可以稱神？
「塗師。」
方堂道：「大破才能大立。」
「如果你不能信服，我還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看看你們繆爾人是否真腐朽到需要大破的關頭。」
塗師精神一震，問道：「什麼機會？！」
方堂不答。
他望向盤三輔星的衛星，那是顆比月球稍大的荒涼星球。
繆爾人是作為殖民者來到這顆星球，他們對這顆衛星沒什麼感情色彩，自然也不會花心思給它取什麼好聽的名字，平日裡大家就只是叫它盤三輔衛。
方堂用力場將衛星牽引過來，隨即加大力場，擠壓起這顆可憐的星球。
衛星的地殼瞬間破碎，火紅的岩漿仿佛破裂的雞蛋黃，在地表肆意流淌。
塗師和那一萬名被獻祭的人驚駭地望著這樣瞬間摧毀星球的偉力，大腦中一片空白。
很快他們疑惑起來。
這位偉大的存在究竟要做什麼？
在他們的困惑中，方堂繼續施加壓力。
只過了片刻工夫，衛星的體積削減了一半，這時它上面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石塊，所有的東西都被擠壓到一起。
強大壓力產生的能量，將整個星球變成一團炙熱火紅的岩漿團。
方堂繼續增加壓力。
只過了不到半小時，衛星的體積變成只有不到它原本的二十萬分之一。
它內部的每個原子都被強大的壓力擠碎，電子不再被原子核束縛，變成自由亂竄的電子海洋。
塗師雖然是研究社會的學者，可也有基本的科學素養。
他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
正因為他明白，所以他整個人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籠罩。
這是人在面對無法用理智揣測的強大存在時，不可避免的感受。
眼前這個人，硬生生把一顆岩石星球，捏成了百矮星！
而在通常的宇宙進程中，白矮星是恆星死亡的產物！
神啊！
你真得現身在我們眼前了嗎？
在塗師迷茫，恐懼，戰慄的情緒中，白矮星的體積再次劇烈縮小。
在強大壓力作用下，連電子也無法再自由移動，而是被擠壓進原子核，與質子中和，使整顆星球變成純粹中子堆積的恐怖星體。
這樣的星體，質地極度緻密，小小一勺這樣的物質，足以抵得過一座山脈的質量。
這顆小小的星體如今只有數十米直徑，發射著絢爛的光彩，這些都是致命的射線，若非方堂以力場束縛，只是這恐懼的射線，就足以快速將整個盤三輔星的所有生物殺死。
星體周圍的時空出現幾乎肉眼可見的扭曲。
所有人都陷入呆滯。
他們心中隱隱有一個念頭，可是他們無論如何不敢接受這個念頭。
方堂幾乎將力場全功率運轉。
中子星再次壓縮，忽然消失在眾人眼前。
被獻祭的眾人困惑迷茫地四處搜尋。
只有塗師，因為就在方堂身邊，他看到在方堂掌上，有一個比宇宙虛空更加幽暗的東西，若非繆爾人視覺敏銳，可以明察微米級別的長度，再加上那東西周圍有淺淺的光環，他幾乎忽略它。
塗師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顆微型黑洞！
這個人憑藉自身偉力，將一顆數千公里的星球，硬生生壓縮成一個微型的黑洞。
這個宇宙中最為神秘恐怖的天體。
這是怎樣的偉力？
這要花費多麼大的能量？
塗師連想一想都覺得內心顫抖。
神明！
神明！
神明！
這理所當然是神明。
方堂將這顆微型黑洞投向盤三輔星。
直到這微型黑洞進入星球的核心，方堂才放開力場的禁。
方堂道：「這顆小小的黑洞，需要花費數天才能把這顆星球吞噬。」
「如果繆爾人的執政們真得關心他們的人，這幾天打開傳輸器查看情況，他們可以自由地把這顆星球上的人救走，我絕不阻攔。」
「如果他們已經怯懦到一點風險不肯承擔，則說明，這些人已經被他們的聯邦放棄。」
「天棄，人棄，如何不亡呢。」
塗師剛生起的希望瞬間又消滅了。
他太了解繆爾星上那些人的本性了。
除非能確定這邊萬無一失，他們絕不會打開傳輸器。
他們只會在沒有抵抗力的獵物身上炫耀武力，而絕不會讓自己靠近危險一步。
盤三輔星上的這些人徹底沒救了。
不理會塗師垂頭喪氣，方堂帶著被獻祭的眾人向武德星落去。
尼吉人這幾天的生活真可以稱得上驚心動魄。
先是整顆星球被拖動穿越蟲洞，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看到數不清的戰航向他們發動猛攻，然後星球像是忽然活過來一樣，奔馳著把襲擊的戰艦全都掃落。
雖然方堂用力場包裹了這顆星球，替他們削弱了突然加速的衝擊，尼吉人們仍舊大感吃不消。
好在後面這幾天他們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他們安穩地停在一片陌生的星空。
這片星空的星象，與他們祖先數百萬年來見到的完全不同。
尤其吸引他們注意的是天空中的兩顆星球。
就像兩個小型的太陽掛在天上。
武德星沒有衛星，因此這幾天他們對突然出現的盤三輔星和盤三輔衛很感興趣。
沒事的時候都要來好好觀察一番。
誰也沒想到，好好的一顆星球，今天忽然變成一團火球，沒過多久，連火球也不見了。
尼吉人正疑惑不解，忽然見到方堂帶著一大批人從空中落下。
正在觀察天空的尼吉人連忙呼朋喚友，趕來拜見。
方堂將色譜人和少數的繆爾人放到地面，沒過多久，尼吉人也都聚集過來。
三個種族很自然地分成三個群體，彼此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將方堂圍攏在最中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