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獻祭
安辛三人的飛船，小心翼翼地根據混亂的引力狀況調整航線，向太空飛去。
頭頂的紅褐色星球越來越清晰。
塗師的眼神有些疑惑，很快疑惑被驚駭替代。
「武德星！」
塗師脫口道。
「什麼？」
安辛和啟良齊聲問道。
塗師用顫抖的手指著紅褐色的星球，說道：「這是武德星，我認得它！」
塗師喜歡研究不同種族的社會狀況，他曾經到武德星考察，還與那些石巨人共處過一段日子。
武德星尼吉人的遭遇，被塗師認定為聯邦暴行的又一例證，他為此向倫理委員會控訴過，可惜沒有得到回應。
頭頂的紅褐色星球，地形他非常熟悉，正是記憶中的武德星。
啟良和安辛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兩人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顆星球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樣，是經過改造後，可以在太空中航行的堡壘。
它就是一顆普通的行星。
被人硬生生拉扯過來。
這怎麼可能！
拉扯著行星在無盡的虛空中航行，什麼樣的存在有這樣的偉力？
三人心慌意亂之際，飛船探查器發出鳴叫，他們看到，在三人飛船右上方三百五十公里外有個疑似生命體的存在，於是立即駕駛飛船飛過去。
隨著飛船靠近，生命體的形象漸漸清晰。
最後，飛船在未知生命體旁邊停下來。
三人打量著對面的人影，發現對方正面向盤三輔星，凝神注視著，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在俯視著世間百態。
三人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
他們甚至連如何與對方交流都不知道。
對方的形象看上去與幼年的尼吉人有幾分相似，可對方顯然不是尼吉人。
就在三人蜘廚不決的時候，方堂回過頭去，笑道：「哪個是星球總督？」
安辛內心狂跳，強裝鎮靜道：「盤三輔星總督安辛，向偉大的閣下致以最高的崇敬！」
方堂笑道：「不用這麼客氣，你們來見我，是想保存這顆星球？」
安辛忙道：「求閣下高抬貴手，饒過卑微的我們。」
方堂轉頭看向星球表面，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些彩色小人，思索片刻，說道：「你們群星聯邦人教給我最初的宇宙生態學，強者消滅弱者，並且不用與弱者講究道德。」
「我本想在你們身上試驗這套生態學，所謂出乎爾者，反乎爾者，這很公平「不過我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為了生存，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安辛道：「閣下但有所命，我們必定奉行！"
「很好。」
方堂笑道，他盯著安辛，說道：「在到這裡之前，我遇到一群石頭人，他們曾經被你們殖民數百年，無數同胞遭到殺戮，你們之間因此有了債務關係。」
「現在這些石頭人奉我為神明，恭敬奉持，我願為他們討一些債務回來。」
「你即刻從你們之中挑選一萬人出來，我會將他們帶到頭頂的武德星，與那些石頭人共同生活。」
「只要你做到這點，我會給你們一個生存的機會。」
這—·
三人震驚地對視著。
挑選一萬聯邦人到武德星與尼吉人相處？
這是讓他們死啊！
甚至連求死也不能。
誰都知道積累數百年的怨氣，一旦爆發出來，絕對難以想像的暴虐。
塗師道：「尼吉人的遭遇，我也很表同情，可是他們的遭遇，並非現在盤三輔星上的這些人帶給他們，卻讓盤三輔星的人為他們償還，未免太不公平了。」
方堂道：「這是兩個族群的恩怨，談不上什麼公平與否，這一萬人是為你們這個族群償債。」
「我想，總有一些對自己文明的過錯心存愧疚，想要做出彌補的人，又或者願意犧牲自己，保全這顆星球數千萬人的人，自願站出來承擔這項懲罰，對嗎？」
「去吧，三日內把這些人帶給我，我給你們生存的機會。」
方堂伸手將三人的飛船斥退。
安辛三人駕駛飛船返回地表。
「教授，你說他的話做准嗎？"
安辛問道。
塗師苦著臉，說道：「做准與否，你又有什麼辦法？」
安辛一滯。
是啊，形勢比人強，就算對方說話不做准，自己也只能照辦，只為賭那個萬一的機會。
塗師看著安辛，微諷道：「大人是星球總督，這種事自然會以身作則，為所有人做出表率，號召正義之士站出來吧？」
安辛尷尬道：「當然，當然。」
「好。」
塗師對安辛的惡感消減不少，說道：「大人回去後立即向全民發出通告，說明情況，到時候我第一個報名，那一萬人中定會有我一個。」
飛行器停下總督府的廣場上，塗師急忙回去料理後事。
過後去到武德星，他們這些人未必還能回來。
更準確的說，是肯定沒法倖存。
他必須趁著最後的時間將自己的研究資料保存，交給合適的人保管，以後傳輸器再次開放，便接入網絡，上傳到聯邦學術庫。
塗師回到色譜人家裡，吩咐個人智腦將所有資料緊急歸類儲存，隨後找到色譜人小姑娘芳汀。
這個小姑娘是他見到的少有的聰慧年輕人，平日裡他不僅輔導對方功課，也會把自己的觀念與對方探討，兩人也算是有一場師弟子的情誼。
塗師將自己最寶貴的晶片交給芳汀，心想，這丫頭該是最合適的保管者了，
無論如何，他們總不能讓這樣的小姑娘充那一萬人之數。
「芳汀，你聽好，等傳輸器開啟，你立即將這些資料傳送到聯邦學術庫。」
塗師道：「並且把這裡發生的事向人們講述，告訴他們，繆爾人的審判者已經降臨，唯一的生機只有真誠懺悔！」
小姑娘不明白老師的話是什麼意思，可看著老師有些沉痛的表情，只得鄭重地點頭答應，將老師視若生命的晶片保存在自己的個人智腦中。
交代完後事，塗師立即趕回總督府，想完成自己的承諾，第一個報名。
回去的路上，他不斷通過智腦搜索信息，卻發現遲遲沒有總督府發布的面向全民的通告，不由得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