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讓她來吧
會議室里，討論仍在激烈地進行。
「我早就說過，對那些感染者從一開始就應該採取最激烈的措施。」
「只要那裡發現一個感染者，立即用軌道炮將附近的街區全部熔毀，杜絕傳染現象的發生。」
「諸位不肯聽我建議，致有今日局面。」
方才的激進派司令仍在誇誇其談。
瑟聆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愚蠢的言論，她敲敲桌子，示意眾人安靜，說道：「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問題的真正癥結在哪裡。」
「可是我們所有人都不敢直面，甚至都不敢提起，而是在最邊緣的地方繞彎子。」
「再這樣下去，我們永遠無法解決問題。」
「感染者無法被清除，他們只會越來越壯大，你們知道為什麼。」
聽她說到真正的癥結，所有人都像是中了禁言的魔法，全都低下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過了半響，羅維開口道：「的確到了該面對真正癥結的時候了。』
「感染者口中的所謂神明。」
「那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也是他們可以蠱惑那麼多人的根源。」
「只要這個所謂神明還在，我們就沒法徹底消滅他們。"
提起神明，會議室里眾人都露出憤慨的神色。
剛才的激進派司令說道：「現在已經確定，盤三瞭望所就是毀在他手上，盤三輔星也已經毀滅，他擁有著難以估量的強大力量。」
「對於這個人，我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如果不能一擊將他消滅，神級生物的強大移動能力，將使我們無法應付。」
「我提議，我們立即整合聯邦最高武力，給予他致命一擊，只要把他消滅，
感染者便會不攻自破。」
瑟聆道：「你有把握將他消滅？」
激進派司令說道：「沒有把握，可是除非我們想坐以待斃，只能冒險試一試。」
「主動發出攻擊，至少還能占個先手。」
總司令羅維說道：「情況未必有我們想像的那麼悲觀。」
「只有神明可以對付神明。」
「如果確定要發動攻擊，我們可以引發神戰，到時候我們或許可以將聯邦的兩個大麻煩同時清除。」
瑟聆道：「你想要引他們兩個見面？」
「後果如何完全無法預料，我不建議冒這個危險。」
羅維道：「凡是戰爭，都要冒風險，這個方案是我們所有方案中經過評估勝率最高的方案，我們至少有百分之六十八點三的勝率，已經值得我們冒險了。」
瑟聆諷刺道：「這時候你還敢相信智腦的評估嗎？
羅維道：「這是我們軍部自主研發的智能作出的評估，可不是那些該死的叛徒。」
瑟聆不置可否，說道：「我不建議立即發動攻擊，這會讓我們之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羅維冷笑道：「執政官閣下又有什麼高見？」
瑟聆道：「我決定去見他一面。」
「他既然向我們發出邀請，說明彼此間還有和解的可能，我們大可不必將他看得像惡魔一般。」
羅維和六個瞭望所司令互相對視一眼，說道：「我們只怕執政官見過他以後，回來的就不再是執政官了。"
「那個人擁有極強的蠱惑力。」
「這就是為何我們把那些人稱為感染者，執政官要去接觸感染源，我們只怕連執政官也被他感染。」
「而且我們的攻擊計劃依賴於我們的信息優勢，若被他在執政官這裡察覺到我們的計劃，恐怕會使計劃徹底流產。」
瑟聆道：「總司令既然這麼信賴軍部自主研發的智能，何不將你們的智能安裝在我身上，與我一起去見他，到時候你們可以隨時探查我是否有異狀。」
「直接發動攻擊實在太冒險，我主張還是至少進行一次接觸。」
羅維知道她已經拿定主意。
這個女人在聯邦政壇摸爬百多年，意志堅定得可怕，絕不會被外人動搖。
他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遵從您的指示。」
瑟聆笑道：「既然這樣，我立即讓我的顧問團隊擬訂前去接觸的合適時間，
在此之前，我們還要為各種可能的情況擬訂預案。」
會議結束。
總司令羅維走出行政部，其他六個瞭望所司令不約而同與他走到一起。
七人走向羅維在軍部的辦公室。
羅維將密密麻麻的監控設備全部關閉。
六位瞭望所司令見他這副做派，立即明白，他和自己的想法相同。
「不能讓執政官去見他。」
羅維毫不避諱說道：「我們不知道回來的會是什麼東西，到時候又會把我們引引向何方。」
「我們是軍人，應該憑著我們的武器說話。」
「可是我們不可能動搖執政官的意志。」
激進派司令說道。
羅維神色陰沉下來，他的目光在六位瞭望所司令身上掃過。
他們都是軍部新精神的嫡系傳人，他完全不用擔心他們的忠誠。
若非如此，他絕不敢將這件稍有差錯，便會萬劫不復的計劃講述出來。
聽到羅維的計劃，連最激進的軍部司令也不由得面露驚駭。
可很快他們臉上便顯出激動的神色。
七個人在密室中商議良久，將計劃的每個最細微的關節都安排妥當，這才分頭離開，開始秘密實施自己的計劃。
後面的三天中，瑟聆對前往拜訪感染者神明的各種可能情況作出預案，對自已如果遭遇不測，聯邦行政部工作該如何安排，也給出計劃。
隨後他們重新啟用智腦，向曾經的盤三輔星傳輸器發送會面的邀請。
武德星。
兩年來，武德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現在的武德星距離恆星的位置，比它在原先星系時稍遠一些，氣溫也不那麼燥熱。
比隆索人最擅長環境改造，他們在武德星原先陸地植物的基礎上，再加上從海洋中挑選的一些植物，改造出不少適合在如今的武德星生長的植物。
空氣中氧氣在慢慢增加。
雖然兩年時間還不至於產生太大變化，可武德星的宜居性明顯改善。
這些新植物有不少可以給武德星的三族提供食物，食品的結構明顯更合適了。
佳林人擅長挖礦和冶金。
這兩年他們幫著石巨人和色譜人製造了不少有用的器具。
這種持久而穩定的合作關係，大大改善了三族的關係。
他們開始真正領回到合作的益處，而不僅僅由方堂的外力加以捏合。
兩年來，尼吉人的人口恢復了不少，現在已經達到五萬。
兩年時間不足以讓這些新生兒長成高大的石巨人，卻足夠讓他們看到自己種族的未來和希望。
三個種族的聚集地已經靠在一起。
他們在聚居地的中央共同建造了一尊純由鋼鐵打造的神像。
石巨人天然擅長雕刻，他們把方堂的面目刻畫的惟妙惟肖。
三族人每年都會有一次集體的敬神的儀式，那就是尼吉人與佳林人發生衝突，而被方堂警告的那天。
他們把這一天看作新生日，在這一天裡，三族的人們會集體圍繞在神像周圍，進行為期三天的狂歡。
方堂自己也參加了第二次的狂歡。
狂歡是一種泯滅一切等級區分的迷醉活動，
連神明在這樣的節日裡，似乎也退掉了讓人畏懼的色彩，顯得多了幾分可親。
三天狂歡節的最後一夜，多麗扭捏著將一隻親手編織的花環給方堂戴上，然後快速跑掉。
多麗如今已經成年，體表覆蓋了薄薄的一層石殼，身高達到了驚人的三米。
方堂竟然在這樣一個石頭人的動作和神態中看到了羞澀的味道。
方堂取下花環看了兩眼，笑著搖搖頭，又將花環戴上。
他忽然從心底生出幾分感慨。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與人發生情感的聯繫了。
他說的不是男女之情之類，而是所有的人類情感。
有無數的人敬他，畏他，愛他，恨他—-
可所有這些敬畏愛恨，在到他身邊的時候，像是被無形的障礙屏蔽，根本無法觸動他。
所以他不敬，不畏，不愛，不恨任何人。
任何人指向他的感情，永遠只是單箭頭，而他不會與別人產生感情的聯繫。
他曾經在朝聖之路開始時的預感，似乎在漸漸變成現實。
萬物流變無常，而他不變不朽。
有朽的事物，與不朽的事物之間，有一層難以穿透的膜，讓他只能在不朽中保持孤獨。
就是在這種孤獨中，方堂最深切地思念起藍星，那個小島，那塊小小的墓地。
歸去來兮。
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群星聯邦也該得到它最後的審判了。
方堂看向遠處緩緩走來的先知機器人。
先知說道：「偉大的閣下，群星聯邦的執行長瑟聆請求與您見面。」
方堂笑道：「讓她來吧。」
會面發生在三天以後。
盤三輔星的傳輸器已經被方堂搬到武德星上，
群星聯邦一般將傳輸器放置在太空，擔心的是傳輸器出現故障，泄露的黑洞壓力，會把所在的行星整個撕裂。
而方堂根本不擔心這種事，所以乾脆將傳輸器放置在三族人打造的鋼鐵神像旁邊。
三天後，方堂就在神像邊上等待瑟聆的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