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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織田家的大傻瓜

2024-11-22 08:34:45 作者: 海底漫步者
  第17章 織田家的大傻瓜

  阿滿是個優秀的「原始忍者」,或者說她爺爺絕對是甲賀眾里的優秀代表,

  屬於年老成精的那種情報販子,對東海道各國的情況如數家珍,是絕對優秀的從業者,但他們的判斷力嘛·—.—

  織田信秀把周圍的鄰居全揍了一遍,又被周圍的鄰居輪流揍了一遍,聽阿滿的意思,織田彈正忠家在尾張的統治已經搖搖欲墜,一門眾和家臣團損失慘重,

  在地豪族、在地武士們開始心懷鬼胎,他的敵人們已經開始籌備勝利派對。

  就是這些人都沒想到織田信秀還有一個非常猛的兒子··

  原野搖了搖頭:「那可未必。」

  阿滿對他的「判斷力」同樣之以鼻,不屑道:「你別說蠢話啦,你這外鄉人還是對東海道不了解!

  織田彈正忠家已經徹底沒救,以前這樣的事出過不知道多少,一個小小的在地豪族突然興起又突然滅亡,這再正常不過,你就是見識太少-

  一一一個代守護代的中級代官家族,一個一城之主,能壓服尾張一國二十多年已經走了狗屎運,現在運氣結束,還能逆天不成?你不懂就別胡說八道,讓人笑話!」

  說著說著她突然興奮起來,猛然坐直身子,圓眼亮晶晶地盯著他說道:「你要不信,那我們就打個賭!我爺爺說織田信秀也就最近的事兒了,他一死織由彈正忠家必然要垮。這是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你要不肯承認,那有沒有膽子和我賭一次?

  只要織田信秀一死,織田彈正忠家必亡!

  我輸了就把腦袋輸給你,你輸了只要給我十貫-—--不,八貫,不,五貫錢就好!」

  她生怕原野不肯和她賭,主動把價格一降再降。

  「沒興趣,我不喜歡打賭。」原野又不是幼兒園小孩,沒那麼幼稚,去玩什麼賭腦袋。

  「你是不敢吧?」阿滿豆蟲眉一抖,直接用上了激將法,很想白他的五貫錢,狀若不屑地說道,「你這傢伙膽子好小,五貫錢對你又不算什麼,就算輸了,你至少還有十貫錢呢,你這點膽子都沒有嗎?」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阿滿白失敗,很是失望,歪頭小聲嘀咕道:「你可真是一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都沒有,真是白長這麼大個兒,這輩子估計也沒什麼出息。」

  原野警了她一眼,就算不喜歡這種玩笑式的打賭也決定給她上一課,轉口又同意了,「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腦袋,那給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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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送上門來的狗頭,不要白不要,贏了他就沒事打著玩。

  阿滿沒想到峰迴路轉,煮熟的鴨子又飛回來了,立刻大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等織田彈正忠家一完蛋,我馬上就來找你收錢!"

  「要是沒完蛋呢?」

  「你放心,我阿滿賭品絕對一流,從沒人質疑過半點,我們甲賀眾更是言而有信,好口碑都快有一百年了!要是織田信秀死了,織田彈正忠家五年內,不,

  三年內,不,兩年內還能保有大部分領地一一他們運氣好也就是龜縮回勝幡城,

  慘一點連祖業也要丟一一到時無論離得多遠,我都把腦袋給你送過來!」

  「你要是不來呢?」

  「不來就讓我,不,讓我和我爺爺,不,讓我們全家下雨被雷劈死[h1〕,過河掉河裡淹死,翻山遇到泥石流被活埋,吃飯沒水喝嘻死!」阿滿為了五貫錢也是拼了,豆蟲眉都激動地站了起來,弄出個「八」字形,超級興奮道,「無論讓我發什麼毒誓都可以,反正我又不會輸,織田彈正忠家絕對會完蛋!」

  「那可未必,織由信秀還有繼承人,織由彈正忠家未必會出現最壞的情況。」原野還是沒法認同她的話,畢竟就算對曰本歷史不了解的人,也肯定聽說過「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的大名,對他能否重振家業抱有必勝的信心。

  阿滿愣了一下,呆呆看了原野一會兒,接著仰天一倒,捧腹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個外鄉人真是什麼也不懂,你竟然會指望織田信長那個『織田家的大傻瓜』。」

  這可真是天文二十年年度最佳笑話了,要不是有傷在身,她已經笑到滿地打滾。

  原野也不生氣,反倒奇怪織田信長為什麼有這麼一個外號。在日本戰國時代到處都是「神明、佛陀、菩薩轉世身」,遍地都是「虎」「鬼」「猛」「某某一番」這種拉風外號的情況下,「大傻瓜」倒是別具一格,有點小清新的味道。


  他忍不住向阿滿問道:「你為什麼叫他織田家的大傻瓜?」

  阿滿強行忍住笑,坐起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奪過他手裡的筆,在紙上畫了一個「木瓜紋」。

  這是唐時傳入曰本的一種吉祥圖案,因多用在神社竹簾的帽額上,原稱為「竹簾帽額紋」,但因為這圖案形似木瓜切開後的橫截面,也形似「案(築在平地、河面上的鳥窩,樹上山上的稱為巢)」的平面圖,「案」的古音又與「木瓜」相似,故此圖樣也被俗稱為木瓜紋。

  她畫完後說道:「這是木瓜紋,在越前很常見,越前不少和神社相關的家族都用木瓜紋,有木瓜雪輪、木瓜隅切角、木瓜二引兩、木瓜二方、木瓜四方、環木瓜、蔓木瓜、藤木瓜、絲輪窺木瓜、劍木瓜、劍木瓜四方-----反正越前好多用木瓜紋當家紋的家族。

  織田家是從越前搬到尾張的家族,所以在祭祀場合,很多時候也用木瓜四方紋和木瓜二方紋。織田信秀也用,只是他更多用平氏的揚羽蝶紋一一他要和以前的主公清洲織田本家切割,反正他已經不認這主從關係了,自認是平氏後人,不過也說得過去,他第二任老婆是土田家的女兒,土田家是平氏後人,這是大家都認可的。」

  原野瞧瞧這「木瓜紋」,發現像朵四瓣花,反正他沒看出哪裡像木瓜的切面,莫名其妙道:「這和織田大傻瓜有什麼關係?」

  「你別急啊!」阿滿又伸手在紙上畫了一個五瓣木瓜,「這是你寄予厚望的那位大傻瓜搞出來的織田彈正忠家的新家紋,或者說是他自己的家紋一一木瓜五枚紋。

  那個大傻瓜就是要和別人不一樣,別的族人都是四瓣木瓜,他偏要用五瓣木瓜,然後這傻瓜還喜歡頂著這家紋在那古野城下町騎著馬橫衝直撞,鬧出過不少亂子,那古野城下町的人一看到這家紋就要趕緊躲起來,免得被他撞飛。

  所以啊,經常有小孩子大喊『木瓜五枚來啦,織田家的木瓜五枚來啦,快跑啊』,時間久了,大家自然而然就管他叫織田家的大傻瓜了。」

  原野聽得一頭霧水,get不到這種古代爛梗。

  阿滿正捧腹大笑呢,見他聽不懂,不爽道:「你真是一點也不好玩,這都聽不明白?你把『木瓜五枚來了,織田家的木瓜五枚來了』念快一點,語氣急一些重一些。」

  「織田家的「八八亞狗啊」來了—————-織田家的『八亞狗啊」來了————-織田家的『八嘎』來了?」原野念了幾遍才反應過來,十分無語道,「就因為他改了自己的家紋,就變成大傻瓜了?」

  他原本以為「尾張的大傻瓜」有什麼隱藏寓意,比如大智若愚、天生異相什麼的,結果是個諧音爛梗———·

  曰本人笑點可真是古怪啊,這都能笑得出來,後世放中國在網上玩諧音梗,

  不貼個狗頭保命,是要被人亂棍打死的!

  阿滿擺擺手,哈哈大笑道:「當然不全是因為這點小事,主要是他本來就是個大傻瓜。你是沒見過他,只要你見過他一次,保證你也覺得他是個大傻瓜大貨。

  這傢伙啊,經常帶著幾個小姓(貼身近侍)和回馬眾(也寫作延馬眾,一般指騎馬的近衛隊)就在尾張亂跑,我前年和爺爺路過津島神社時就碰到過他,你猜他在幹嘛?

  他在一邊跳舞一邊唱歌,演牛若丸,還請在場的所有人喝酒!哈,你是沒看到,那傻瓜真的很搞,穿女裝還挺漂亮,就是太高了些,不夠秀美,不然賣屁股一定很賺錢。」

  牛若丸是源義經的幼時通名,是日本平安時代末期的悲劇人物,日本很多民間故事都取材於他,雜劇能劇乃至後世的大河劇中,都有他男扮女裝大戰破戒僧武坊慶的情節或改編情節,這裡阿滿說的就是這一段。

  源義經在曰本現代依舊很出名,原野自然知道,想像了一下「織田信長扮演男扮女裝十分美麗的牛若丸,穿著女裝露著大腿,搔首弄姿聚眾引酒狂歡」的場面,一時也覺得頭皮發麻一一這場面他在二十一世紀都沒見過啊,也太野性了!

  不過·——·

  「喜歡雜劇能劇,喜歡唱戲,這屬於個人愛好,也沒什麼關係吧?」做為一個現代人,原野能理解個人癖好或獨特x癖,他就認識一個大學教授,愛好是給手辦、洋娃娃做衣服,手藝相當了得,周圍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不止這些啦!」阿滿興致勃勃,繼續爆猛料,「他還整天和河盜山賊混在一起,經常往川並眾和蜂須賀黨那裡跑,還有人看到過他光著身子在長良川里游泳,屁股很白。」

  和社會閒散人員從往過密嗎?


  主公和山賊?

  還好不是公主和山賊—

  原野也忍不住開始在心裡吐槽,又聽阿滿說道:「而且他和你一樣都-—

  咳,他也是個敗家子,花了一百六十貫高價買了一支鐵炮,整天帶著,沒事就放兩炮,而且他還招了一大堆小姓,整天什么正事也不干,就四處鬧事,還經常拿著竹竿互相打來打去,全是一些笑料。」

  「購買武器和增加家臣數量,這沒什麼吧?」原野又不理解了。

  阿滿嘴之以鼻:「增加小姓的數量還好,胡鬧也沒什麼關係,他有錢有閒玩得起,但他那把鐵炮可沒少闖禍。打死過家臣的一匹馬不算,反正他有錢賠得起,但試射時還打死一位他老爹派給他的家臣,當時那古野城都吵翻天了,好多家臣都吵吵著要把他抓起來。」

  這麼暴戾嗎?

  日常閒著沒事,殺家臣玩?

  原野沒想到還出過這樣的事,遊戲裡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就夠殘暴,沒想到實際生活中的更殘暴一一火燒比睿山也就算了,好歹雙方敵對,內情很多,燒了也就燒了,但連自己人都殺,還沒個正經理由,這就令人無法接受。

  「還有別的事嗎?」原野心中警惕,開始把織田信長標為危險人物,準備以後加倍提防。

  「他幹的爛事多得很,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阿滿是真看不上織田信長,不屑之意聾子都能聽出來,「就說幾年前吧,他閒著無聊,非要把三俵一石改成五俵一石,像個神經病一樣。」

  「哦?」原野愣了愣,伸手給阿滿添茶,若有所思道,「沒聽說原因嗎?」

  「還能有什麼原因?他就是閒得無聊,喜歡折騰人唄!三個草包裝一石米和五個草包裝一石米有什麼區別?怎麼裝都是一石啊,除了讓種地的多搓些草繩,

  還能有什麼用?」阿滿喝完茶,吧唧著嘴說道,樣子還是很不屑。

  「還是有區別的。」原野說了一句公道話,但也沒解釋容量與重量之間的小把戲。

  你裝水的話差別微乎其微,但裝米這種顆粒狀的物品,容器越大,上層給下層的壓力就越大,下層就越緊湊越瓷實,相比加起來等容積的小容器來說,重量都能多出4%左右,甚至你把草包使勁往地上敦一敦,重量都能多出8%一15%。

  8%也不是個小數目了,就是不敦,按4%算,放到稅收上,在地豪族們也能多從農民身上多摳出來不少糧食,像荒子前田家這種大點的豪族,每年都能摳出一兩百石糧食,能多養不少家子郎黨或多換一些具足、武器,能提升不少實力。

  放到家臣扶持上,也就是主公給的家臣的扶持米(類似工資,讓沒知行領地的家臣養家養老婆孩子用的,一般也是按俵發放),家臣及其家人能吃到嘴裡的米實際上也會減少。

  所以,除了農民能減輕點負擔,能多留下幾口米換點錢,有直屬領地的在地豪族、在地武士和沒直屬領地的家臣們都不會開心一一如果有明白人的話,估計都能發現自己利益受損,而涉及到切身利益,大多數人通常都是明白人。

  難怪家臣和在地豪族們都對他意見滿滿,估計大傻瓜這外號,這些人也沒少叫·..

  阿滿不涉及自身利益,她即不種地也不領扶持米,根本沒細想過,奇怪道:「有區別嗎?哪有什麼區別啊!」接著她就無所謂了,「反正他也沒搞成,

  他的筆頭家老林秀貞把他告到他老爹織田信秀那裡去了。聽說織田信秀寫信大罵了他一頓,讓他多干點正事少胡鬧,平時多聽他老師平手政秀的話,好好學本事,別成了個廢物。

  結果他變得更瘋了,當天喝醉酒脫光衣服騎馬在市町溜達,還發酒瘋,沒頭沒腦,說馬販子們太臭,非要把他們從市町里趕去一個偏僻角落,引起好多人圍觀,平手政秀派了大兒子以及十幾個郎党家子才把他硬綁回去。

  當然,現在不行了,出了這事之後,他就陸陸續續招了三十幾個小姓,還養了一百多個回馬眾,平手政秀除非和他公然大打出手,不然再也沒辦法管教他,

  而且最近聽說平手政秀的大兒子被人在市町暴揍了一頓,傷得很重,大家都說是他指使小姓乾的。」

  最後她總結道:「反正沒幾個人喜歡這個大傻瓜,連他老爹派來扶持他的家臣團都不喜歡他,要不是他的老師平手政秀資格夠老,人緣夠好,也夠忠義,拼了老命給他死撐著,再加上他是齋藤道三的女婿,貿然動他可能引發濃尾大戰,

  他的繼承人位子早就坐不住了,織田信秀可不止他一個几子,有十幾個呢!

  庶長子有一個,叫織田信廣,庶次子有一個,叫織田秀俊,老媽都是織田信秀第一任老婆的侍女。現任妻子土田家的女兒給他生的嫡子有四個,此外亂七八糟的庶子私生子還有六七八九個,織田彈正忠家不缺人當家督。」

  「原來是這樣啊!」原野感嘆一聲,對織田信長的情況大概了解了。

  簡單來說,織田信長這廝行為怪異,階級立場混亂,望之不似人君,根本不像「太子」的樣兒。

  也難怪從上到下沒一個看好他的,都覺得他老爹一死,織田彈正忠家必定要玩完。甚至就連他這個穿越者,要不是大概知道一點歷史,聽聽這些風言風語,

  八成也會覺得織田信長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純純的敗家子一個。

  說真的,日本歷史確實怪得很,誰敢相信這樣的傢伙差點統一日本,成為後世曰本最知名、人氣最高的歷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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