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重返東江府
第二天一早,本想準備吃完飯再開始工作的方貌又被身旁的鈴鐺攪擾打斷。
嘆了口氣,方貌慢悠悠的來到門口,卻沒想到這次來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一名官府中人。
「煩請通稟,東江府知府老爺親筆公文。」
確認過身份之後,方貌也示意讓城門口駐守的捕快帶這位信使到城中去見那個傀儡知縣。
「來了來了,方老兄,熱乎的豆腐腦!」
一名捕快端著泛著油花的滾燙豆腐腦,外加兩個焦香酥脆的燒餅來尋方貌。
「這些日子可多虧了你的幫忙,那些妖邪偽裝的再好,也瞞不過你的眼睛。」
方貌笑著點點頭,倒也沒有過多推辭。
實際上在普通人的眼裡,那些妖邪的偽裝已經是天衣無縫。
只不過靈覺過高的他,能輕而易舉看破這些邪物的幻術和偽裝。
因此就需要這些妖邪用出更精緻更繁瑣的偽裝。
但這些舉措反而是越描越黑,反而會露出一些比較誇張的破綻。
剛準備用勺子品嘗熱乎的豆腐腦,門外又來了一位入城的人。
「唉,這幾天進城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那名送餐的捕快急忙返回城內,只剩下方貌端著豆腐腦和燒餅進了屋子。
隨著內城門關閉,外面的城門也緩緩打開一條縫,放進來一位約莫十幾歲的女子。
只不過與普通人不同,這位女子臉上沒有任何器官。
只有十幾顆眼珠子如同寶石一樣鑲嵌在這名女子的臉上,一眼看去好像個燒餅一樣。
方貌此時已經是格外無奈。
這個妖邪仿佛已經擺爛了一樣,臉上的裝飾幾乎毫不用心……
也對,拿人類的標準來要求他們未免太過難為他們。
剛要呼叫城中的隊伍趕緊來清理這個妖邪。
誰知道這個偽裝成女子的妖邪便突然當場炸開。
大量蛆蟲外加眼珠子,從那女子體內迸射而出,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白嫩的膚質讓方貌一陣反胃,直到得到消息趕來的隊伍抓緊將現場清理乾淨。
發現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珠子,一腳將之踩的四處爆漿。
【煉化三境妖邪一名,獲得陰氣400縷。】
【凶地進化值+0.2%,當前品階為四品(死亡禁區),當前進化度為28.2%。】
直到通道內再次煥然一新,眾人也再三確認沒有什麼殘留的邪氣或污染,這才退回城中。
但此時方貌依舊沒有從那副噁心的場面恢復過來。
這妖邪簡直是眼看混不進來,就跑到這裡來噁心人。
看著自己面前已經涼透的豆腐腦和燒餅,方貌也已經沒了半點食慾。
只好放下食物到內城門附近逛一逛,散散心,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調節一下情緒。
與此同時,那從東江府而來的信使也已經趕到了縣衙之中,見到了剛剛趕來的縣令林忠文。
接過公文一看,林忠文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胡鬧!知府大人莫不是以為我天湖縣的百姓都是地里長出來的不成?」
徐柯此時也將視角切換到了縣衙之中,看到了那公文上的內容,明白了林忠文發怒的原因。
原來那公文之上寫明,邊疆動亂,朝廷急調周遭各州府縣的錢糧與壯年男子前去服役。
銀錢五萬兩,糧食八千石,外加三千名成年男子……
換算下來,這些銀錢是天湖縣往日將近一年的財政收入。
糧食更是足足一整年的稅額。
要知道這些是額外的徵調加稅,是單獨算在邊餉之中的。
而平時的嚴苛稅收,朝廷也依舊會分文不少,照樣全收。
本來朝廷的稅收就已極重,更遑論這些額外徵調的錢糧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個井蓋……
但這兩項要求只能說苛刻,逼著天湖縣要趕緊加征加稅,也許還能勉強支付這些天文數字。
最多是餓死幾戶百姓,逼著大部分百姓要寅吃卯糧,賣掉手裡的田地才能過活。
那這最後一條,就更是逼著天湖縣跳腳反對。
天湖縣人口一共三萬餘人,其中除去婦孺病殘和一些老人之外。
真正的青壯年一共也才六千人左右。
而且這些人有將近一半都是官府中人,或是駐守天湖縣的常備士卒。
如果真的抽走三千人,就等於把天湖縣每家每戶的成年男子都抽到邊關服徭役。
到時候整個天湖縣怕是都看不到幾個成年男子了。
況且邊關的危險性可想而知,歷年被抽去服徭役的,幾乎沒有能撈個完整身子回來的。
能苟活一條命逃回來,就已經值得家裡人求神拜佛,磕頭還願了。
更何況現在邊關危險程度與日俱增,這時候抽調整個天湖縣的成年男子,等同於要了這一縣百姓的性命。
三千男子,便是三千戶家庭的主心骨,背後牽扯著三萬人的興衰存亡。
雖然這命令絕不能尊奉,但林忠文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信使。
直到徐柯悄悄在其耳邊傳音,才讓林忠文下定決心向那信使回應道:
「此亂命也,恕不遵行!」
幸虧早在多年前天災降臨的時候,朝廷便已下達了命令。
若是各地州府出現明顯的亂命情況,可以暫時不奉其令,等待朝廷派出有司衙門的官吏評斷雙方,看看到底是誰的過錯。
那信使冷笑一聲,拱了拱手,隨後便徑直離開了縣衙。
直接出城,準備連夜趕回東江府之中。
徐柯無奈的嘆息一聲:
「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柯心中有個猜測,這東江府派來的所謂征錢糧征人的命令,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可能接下來整個天湖縣又將不得安寧。
於是徐柯直接吩咐李思安,讓其在縣裡選出一名精明能幹的人。
趕緊帶著些銀票前往東江府,一定要打探出有關這所謂加征加稅的消息。
果然不出徐柯所料。
三天之後,負責打探消息的人星夜趕回天湖縣內,向眾人匯報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此時的東江府內的模樣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是知府趙問澤竟然開始在東江府之中輕徭薄賦,而且也像當年的縣丞朱樓一樣,開始屢屢推行德政。
引得普通百姓一陣擁戴叫好之聲。
除此之外,那所謂加征錢糧之事,的確是更上面的官府攤派下來的任務。
只不過那銀錢五萬兩,糧食八千石,外加三千名成年男子份額,實際上是分配給整個東江府的標準。
這些數額放到一個縣固然是撼動根基,甚至可能逼反當地百姓。
但若是由一個府來消化,卻也算不上元氣大傷……
「那趙問澤並非貪圖小利,目光短淺之人。」
「因此他必然是有意為之,故意要針對天湖縣下手。」
思索再三,徐柯大概猜出了兩個可能的原因。
首先是那知府莫名施行仁政,開始裝模作樣,估計就是和當初的朱樓一樣,圖謀一府之地的生靈來血祭血煉。
因此故意用這種手段逼得天湖縣也失了民心,引動居民外逃。
須知方圓周遭幾個縣,皆是因為天湖縣的原因而或多或少出現人口外流的情況。
就連身為府城的東江府,也有大量百姓逃往更安全的天湖縣謀求生路。
如果不把天湖縣搞垮搞臭,東江府的人口數量就始終提不上去。
相反,一旦將天湖縣搞垮,大量無處可去的百姓第一選擇,自然是更為繁華的東江府。
而第二個原因,徐柯猜測對方大概率是為了報當初的一箭之仇。
既然連東江府的通判唐嵩都是那所謂『陰司』組織的人。
那身為一把手的知府,同樣有極大概率也是這陰司組織的爪牙。
原本徐柯以為殺死了唐嵩,可以暫時打退這陰司,為天湖縣爭取一段時間的平靜生活。
卻沒想到這陰司還真是不肯吃虧,立馬就找個理由來整治天湖縣。
雖然那陰司並不知曉徐柯的存在,但他們也大概率能猜出來天湖縣背後有另一支強大勢力的染指。
這所謂的加征錢糧人口,大概率便是他們投石探路,趁機試試徐柯的深淺。
按照常理來說,此時的徐柯就應該做好防備,小心翼翼的提防對方下一波來犯。
但徐柯卻並非坐以待斃之人。
總是被動挨打並非徐柯的風格,況且對方的勢力也是極為神秘。
徐柯若不主動出擊幾次,探聽到對方的情報,反而會落入任人宰割的局面,被人家任意拿捏。
這自稱陰司的組織為禍至深,與自己糾纏至今,必須儘快將之連根拔除。
至於派誰出馬,徐柯也已經有了心理預期。
…………
東江府外,李思安面無表情的拭去肩上的露水。
長長出了一口濁氣。
時隔數年,他又再次回到了這熟悉的地方。
上次離去的時候,還是因為他考中了案首,成為了那群厲鬼邪修的盤中餐。
於是只好狼狽不堪的連夜從城中逃走。
如今他已今非昔比,重歸故地自然感慨萬千。
而且他此來也並非獨自一人……
「這裡真的有好吃的?」
詩依天真的掃視了一圈城門內繁華的街道。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城市,人來人往,格外熱鬧。
「別流口水,這樣會顯得很奇怪。」
李思安無奈的取出一個手帕,替詩依擦了擦嘴。
詩依姐還是從小看著他們兄弟長大的人,因此李思安對這位邪物姐姐也是頗有歸屬感。
如今能有機會和她一起出來辦事,也頓感心裡踏實了不少。
兩人一同出發,那些灰霧中可能存在的妖邪自然不是二人的對手。
偶有不開眼的小邪物前來自尋死路,也都成了詩依的腹中美食。
李思安也得知了詩依體內的那個小玉壺,明白這位詩依姐姐看來是另有機緣。
就連尋常意義上由扭曲和污穢所組成的邪物,那玉壺竟然也能將之轉化為極為精純的精血供其吸收。
如此妙用,也怪不得會引來諸多有心人競相覬覦爭奪。
而且也的確只有像詩依這般的體質,才能近乎沒有副作用的吸收這些力量。
若是換成他目前這種孱弱的肉身,怕是吸上兩隻邪物便要像當初一樣。
承受不了過量的力量,導致精神或肉體產生崩壞。
不過就在此時,李思安卻發現入城的關卡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
大量試圖進入城中的百姓煩躁的催促守城官兵儘快完成核驗,讓他們趕緊入城。
而那些官兵似乎反而有些唯唯諾諾,極為老實,任勞任怨的耐心為眾人核實身份,依次入城。
「奇怪,這些百姓好大的膽子。」
來這東江府之前,李思安幻想中的場景應該是百姓民不聊生,低三下四,生怕哪裡觸怒了官爺。
而那些官兵也應該橫行霸道,鼻孔朝天。
怎麼好像雙方的立場和態度都反過來了?
此時隨著隊伍逐漸往前挪動,李思安也看清了城牆上貼滿的紙張是什麼……
竟然全都是通緝告示?
通緝告示,李思安見過不少,自己老爹當年也上過一份通緝告示。
但李思安還從沒見過城門旁的城牆被通緝貼滿的壯觀景象。
這些告示有用黑色墨跡寫的,也有用血紅色寫的。
李思安瞥了一眼,黑色墨跡的大多都是普通的殺人案。
多是因為各種原因,什麼鄰里糾紛、男女衝突、誰占了誰幾寸地,誰借了誰的東西沒還。
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打出手,最終殺人害命,一方永遠沉眠,一方亡命天涯的結局。
而血紅色的告示便顯得嚴重了許多。
有的是連殺至少七八人的江洋大盜,縱橫鄉里為禍至深。
有的則是蓋世騙子,騙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還有的人是信了什麼不知名的邪神惡魔,以極為殘忍的手段舉行各種邪惡儀式,不僅害人害己。
還時常搞出各種棘手無比的恐怖後果,詭異難測,造成的傷亡也是最難衡量的。
每一張紅色的通緝令,背後都是斑斑血淚,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
看著那被糊了一層又一層的通緝令,李思安也明白如今的天下著實不平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