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我們終將合眾為一
赫希婭所在的商隊在狐尾種的營地里暫住了一天。
夜晚，盛情的狐尾種首領路晴邀請她們一起晚餐，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有烤的焦酥的大雁，清燉可口的魚兒，切片和蔬菜一起做熟的烤腸，各種土豆和熟食也有，不得不說，這是緹蘭離開石林山堡以來，最為豐盛的一餐。
「怎麼樣，不知道合不合大人的口味呢。」當這位狐尾種首領下定決定討好時，那也是百般順從，熱情的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如果赫希婭不是女孩子，而是男性，估計對方爬到床上都有可能。
「嗯，還算可口。」少女稍稍點頭，確實做的很不錯，但想靠這些驚艷在現代社會生活過的她，就很不夠了，先不說聯邦那些T3級以上的高階食物，就連平民常用的T5級食物，這裡都很難企及。
看著這位少女依舊高冷的模樣，這名穿著綢緞華服的狐尾種有些無從下手，對方好像就是天生的性子清冷，沒什麼特別在意動容的事，而自己的一切行為，對方那雙眼仿佛一下就能看穿她心底的一些想法動向，這讓她有種從未有過的緊張。
向來都是她戲弄別人，這下完全被動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好了，不用再做不必要的努力了，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只是恰巧路過這裡。」放下筷子，緹蘭回答。
「呃呵呵，這真是巧遇了……」她有些尷尬的回笑。
「出去走走吧。」知道自己呆在這，其他人不敢放開吃晚餐，緹蘭乾脆帶著路晴走出帳篷。
來到營地外的空地，兩人靜靜走在還算明亮的營火旁，望著遠處漆黑一片的草原，夜風稍冷。
「路晴和其他狐尾種不一樣呢。」一開頭，緹蘭的話就讓身後的女子驚出一身汗。
「這……」她本想問這名少女是怎麼看出來的，但還是忍住了。
「是這樣的。」她語氣軟了下來。
「可以說說你的來歷嗎？」這名黑髮的少女依舊沒有回頭，話音平靜。
「我的來歷……」路晴稍微回憶起來。
「父親是誰，早已不知曉了，大概也是某個狐尾種，母親在我很小就去世了，她應該是從更西的遠方逃難過來的。」
「就像您說的，確實和一般狐尾種不太一樣，有狐尾種里的上位種血統。」她身後那黑色的尾巴毛髮蓬鬆而漂亮，在夜火中稍微捲起，其尖端燃起一縷紫色的火苗。
「為了方便神聖太陽統治諸多眷屬，我們是作為中上層誕生的改良物種，儘管大部分能力和形態和狐尾種一樣，但也多了些額外的能力。」路晴說的斷斷續續，看來有點不太情願，但又因為畏懼眼前這位背影清冷的少女，不得不開口。
「首先是我們先天就能凝結超凡核心，並掌握一定法術能力，比如使用特殊的靈魂火焰灼傷對方的意識精神，使敵人發狂或者大腦昏闕死亡，另外就是我們具有一定的精神溝通能力，即便不藉助語言，也能感知對方的部分情緒想法，這點用在普通的狐尾種上，更是輕鬆無比。」這就是基因設定里，上位種對下位種的掌控壓制能力。
「如果是其他種族，也能通過這種能力進行一定的魅惑和引導，獲得我們想要的結果。」
她使用這項能力一向很隱蔽，從來沒有人覺察過，沒想到今天被這名少女一眼看穿不說，還被反制，尤其是對方的精神世界，宛如無邊無際的天空一樣，瞬間將她淹沒，差點眩暈昏迷過去，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她態度轉變如此之快，令人咋舌的原因。
因為在她看來，這名少女有這麼強的精神意識力量，即便本體稍弱，也能瞬息擊潰營地里近90%的人，剩下的人也會因為眩暈噁心昏迷等，難以繼續戰鬥。
「原來是這樣。」緹蘭轉過身來，她的神情變得稍顯柔和，沒有之前那般清冷疏遠，這讓路晴心裡湧起一陣陣高興和安定，仿佛是被認可了一般。
糟糕，自己怎麼變得這麼聽話和容易感動，數秒後路晴反應過來，想壓制自己的這種情感，但又發現效果不佳，她確實很害怕眼前這名少女，而對方的這會的寬和的態度，就是讓她有了不少安心和踏實之感。
這就是絕對實力差距，帶來的衝擊嗎，路晴心裡想了想，只能放任這種情緒在心間流淌。
「不知道赫希婭大人接下來準備做什麼呢，如果有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照做。」她背後的尾巴稍微翹起搖晃，末端游弋的毛絨絨顯得有幾分可愛。
幫忙嗎……緹蘭心裡想了想，好像暫時沒什麼用得上對方的。
「給我找幾名嚮導吧，路上有用，另外你們的食物儲備應該還算充裕，現在帶著全部家當逐漸往東遷徙，我會把具體方位畫給你。」
今後無論是建設或發展，都需要大量人口，赫山救助會那1600人可能遠遠不夠，這些狐尾種雖說不算特別完美，但也不是不可教化的那種。
「我明白了。」路晴點點頭，聽聞赫希婭要將她收為下屬，心裡還有點高興，大概是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有個強大的靠山確實是件不錯的事。
…………
第二天，赫希婭和商隊成員再次出發，不過這次她改變了之前那種低調的作風，而是讓商隊成員直接將槍拿了出來，隨身攜帶，同時所有馬車上也增加了新的標誌。
「你們說用什麼名號比較好呢？」早上時緹蘭這麼問大家，需要想一個比較響亮的名號，作為今後活動使用，這樣也能增強所有成員的認同感。
「我起名字不太行，不過讓我建議的話，我覺得以XX盟約，XX協議，XX聯合，這樣會給人感覺更加先進和強大。」居伊如此回答。
「難得我不想反駁。」蘇拉撓了撓頭。
「哈哈，這個建議確實有趣。」法蘭哈哈大笑。
「其實我們的建議都做不得數，畢竟您才是團隊的靈魂，以您內心的想法命名就好，不用太顧及我們的想法。」法蘭勸緹蘭不必在這個時候搞什麼民主。
「這樣麼……」少女坐在車內凝思。
說實話，如果是在聯邦，給組織取名，以某種花為代號是最合適的，這樣不會太尖銳刺激到某些敏感的政治，也符合大眾美學，但在這片土地上不是，缺乏傳播渠道的情況下，名字就是第一印象和第一句話。
我想建立怎樣的組織，或者說，我心底到底在渴望怎樣一個國家形式。
該做出選擇了，赫希婭。
人之子，星之子，海之子，生命之樹教派，原初之心，機械議會，追溯之雲，深海聯合，這些年來，她聽到的，接受到的，了解到的各個派系的理念和聲音開始在大腦碰撞。
到底是走最為純血單一的民族體系，還是選擇包容萬象的社會架構，到底是集中權力和意志，還是尊重所有人的選擇，分散權力給每個需要發聲的人。
到了這個關頭，赫希婭突然有種迫切的欲望，想知道當年伊賽妮莎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抉擇，要知道伊賽妮莎終結第五紀元時，其實是有不少新生種族盟友在中間出力過的，但聯邦成立後，那些身影都逐漸銷聲匿跡了。
還有當年聯邦和機械議會是達成了什麼協定，雙方一直保持著互不干擾的某種默契，這些都是她不曾了解的。
有歷史借鑑自然是好事，但如果事事都看前人怎麼做，恐怕也不是長遠之計。
真當自己拿起權力時，她才感受到這是多麼沉重，並會對多少人產生莫大的影響，可能她輕飄飄的一句話，無數人就要為此付出數十年乃至一生的行動，成為今後所有的標準和政治正確。
不過，都這個時候了，她可不會和過去那般退縮。
思考中的她睜開眼眸，其中無數思慮光華流轉，過往所見的一個個人，一個個身影都在意識里相互碰撞，渺遠而偉大的伊賽妮莎，決然而堅定的愛繆拉琳，包容而淡漠的伊雪葛林，指引和鼓勵的伊莎貝拉，肅穆而期許的大祭司，年長而幽深的伊德莉婭，鐵血而強硬的亞爾南莎，溫柔而細膩的伊溫琪琳，等等，除去這些她的前輩和仰望對象，還有那些儘管存在缺點，但依舊有著閃光的人，例如賽薇亞拉、阿蘭娜、等等。
每個人都恍若一片小小的碎片，他們的經歷和抉擇映照出社會的一部分。
首先她認為目前聯邦的模式已經不再合乎時代發展所需，往日嚴禁基因的編撰是因為第五紀元的慘痛往事，但這也無疑鎖死了人類進化的階梯，等於放棄了太多太多的可能，但漆黑太陽的威脅也是存在的，她必須要讓聯邦獲得可以鎮壓任何漆黑太陽的實力後，才能重新開啟基因編撰的政策。
如果開放基因編撰，也必然帶來諸多種族的問題，那麼今後將以什麼作為紐帶，維繫整個人類文明，原始的血脈習俗必然不再適應星海時代。
如果是文化，那怎樣才能保持文化的統一和相近，來維繫共同的認知認同。
生長環境的千差萬別，教育的不公等等，都會帶來諸多不平衡和落差，最後導致難以建立共同的文化內核。
另外，不同的基因編撰，必然帶來先天上的不同和差距，那麼整個社會該用何種標準來評判個人，如果官方放棄在這方面豎立權威，那就要被各個有心勢力或組織占據。
一瞬間，赫希婭考慮了太多太多，這大概也是她的性格使然，總是思慮深遠，不為表象和短期的事物敷衍，這樣的性格帶來的結果就是她時常表現的猶豫，難下決斷，但好處則是，一旦她下定某種決定，幾乎也沒人能再干擾和打斷。
「我想名字就叫……『逐星盟約』吧。」這一刻，她突然想到某個場景，心中確定下來。
「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含義嗎？」法蘭不解。
「恕我這個時候還不能和你們解釋。」少女那好看如寶石的眼睛眨動，略帶俏皮的婉拒。
這個時候還不能告訴他們外面的世界真相呢，緹蘭心底如此回答，然後目光轉向天空。
追逐恆遠，成為繁星，她其實很討厭被人強迫，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哪怕對方打著愛和為你好的名義。
時代終究不同了，這個時代的人類，已經不用為了生存下去而委屈自己必須和不適應不喜歡的人呆在一起，便捷的信息工業，讓每個人都能獨立的在社會生活下去，按照自己喜歡和舒適的方式生活下去。
她很喜歡大家在一起的熱鬧，懷念大學時和幾名朋友郊遊野炊的場景，但也深深明白，每個人都是不同的，若是強迫所有人按照完全一樣的模式標準生活，必然是壓抑和不幸的。
突然想到的場景是那天，她、奧蕾絲、布蘭琪、還有水厭晴四人在夜晚裡玩仙女棒的事，幾人拿著點燃的小禮花握在手心揮舞，各種好看的光點在空中揮灑，它們閃閃熠熠，有如相互映照，又相互追逐的繁星。
她們有著相近的價值觀，但每個人又有各自不同的喜好和特點，她們並不需要特意分出高下，而是各自的光芒相互映照，相互溫暖的同時又不會靠的太近，這樣既能在寂寞時聚在一起，又能在平日裡保持個體的獨立，互不干涉。
有如相互交織，在天空划過的璀璨繁星。
如果今後大家都能這樣相處就好了，不過這肯定是極其奢侈的想法吧，因為這需要充裕的物質基礎，讓大家不用為生存擔憂，也沒有外界帶來的各種壓力。
但就如之前設想的那般，如今的文明其實已經能慢慢做到這點了，與其為了社會穩定，將人不得不安排在重複勞動的低端崗位上，不如提升整個文明，所有個體的素質，使其發揮作為高階智慧生物應有的價值。
人生來就應該是為了創造美好和令人期待事物的，而不是為了一日三餐奔波勞苦的，只是過去生產力遠遠不足，不得不如此妥協。
那麼，現在我們擁有了遠比過往強大的宏偉之力，為什麼還要將精神困在過往的軀殼之中呢。
每個人都應當從那陳舊的體系和思維中解脫出來，只有這樣，整個文明才能真正邁進下一個階段。
嚮往恆久遙遠的未來，那無數的可能和讓人期待的事情，締結信任和共同文化的盟約，成為宇宙間相互追逐的繁星。
這就是我將帶給大家的未來，它既如生命之樹教派那般多彩多樣，又如原初之心那般萬眾一心，也如深海聯合那般尊重彼此，又有機械議會的高效協作，還有追溯之雲的相互記錄傳承，過往各個派系和理念在此交融————
————我們終將合眾為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