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天傾之變
金色的光輝盡灑星河，那不可直視的光芒穿透一切屏障、裝甲、仿佛、直抵心靈最深處，面對這樣的偉大意志注視，第五艦隊諸多士兵軍官當場精神崩潰，它仿佛是用最堅不可摧的事實告訴你，你的一切所為皆是錯誤，無可挽回。
當那美麗不可方物的太陽冠冕閃耀時，無形的金色漣漪擴散，整個恆星系也掀起浩瀚的太陽風，高能量的粒子不斷沖刷第五艦隊的星艦，青煙冒起，連帶星艦內的各種元件發生故障，原本布滿整個艦隊的屏障力場也迅速消散。
原本占據上風的第五艦隊頃刻間落入危險之極的境地，失去力場的干擾和庇護，眾多星艦直接暴露在敵方的炮火中，而且艦船上的船員因為日耀級歌姬的精神壓制，不少人陷入昏迷和眩暈，意識模糊，難以操作。
對此，第五艦隊的指揮者們極速下達了撤退命令，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星艦來不及離開禾木星域，就墜毀殉爆，化為宇宙間的塵埃和廢鐵。
1259年8月14日，薔薇聯邦第五艦隊於禾木星域戰敗，約60%的星艦折損於禾木星域，撤出的艦隊也傷亡慘重，大都處在瀕臨報廢的狀態，很長時間裡，第五艦隊都將無法投入戰場，不少人在這次戰役後也留下了極為嚴重的心理創傷。
星河間那升起的宏偉王冠輝煌而美麗，即便聯邦官方想要隱瞞消息，但嶄新太陽王冠的升起，這個消息有如碾碎大地的巨浪般，席捲向整個銀河，無論聯邦最遙遠偏僻的星域，還是那中央最繁華奢靡的宅邸，都為其徹夜難眠。
一千多年前，『金焰之花』伊賽妮莎以她強大的個人魅力和實力，統合了星海間游離分散的各方勢力，建立了聯邦，她的名字、她的壯舉、她的意志，即便一千年過去了，依舊有無數人緬懷和和信仰，可以說眾人心目中最理想的歌姬形象，就是伊賽妮莎，她也代表了這個國家絕對的正統和大義。
而現在，聯邦自詡正統和最高的權力機關，在對付和鎮壓叛亂時，不僅沒有在優勢巨大的情況下取勝，甚至對方還誕生了嶄新的日曜級歌姬，這樣的消息，對於至今還沒有一位日曜級歌姬的聯邦，是最為無情的嘲諷和打擊，因為它以最不可辯駁、最具衝擊的方式，否定了整個中央議會的權威，否定了它一直把持的正統。
無數懷揣信仰的聯邦公民質問當今的中央議會，而威嚴掃地的議員們，即便做出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挽回局勢。
抗議、遊行、焚燒旗幟、刺殺聲名狼藉的官員，社會逐漸動盪，原本就積攢的怨氣和不滿，開始噴涌而出，而這樣的局勢就如在洪水前一步步潰塌的堤壩般，漸漸失控。
「讓那些無恥而無能的議員下台！」
「這是聯邦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
「究竟是什麼導致聯邦近百年來沒有一位日曜級歌姬。」
「最為貪婪懦弱的人把持了權力，他們只會躲在幕後用陰謀和欺騙統治。」
「這是伊賽妮莎的啟示，這就是末日的宣言！」
「我已經受夠這樣的腐爛惡臭的世界。」
「他們必須以死謝罪！」
「騙子！小人！去死！」
「讓我們把一切，燒成灰！」
中央大街上，排成數列的黑色軍警，手持盾牌，背靠堅固的裝甲戰車，阻擋那潮水般上涌的民眾。
情況每分鐘都在惡化，每個小時都有新的地區發起遊行和抗議，每天都會更加惡劣的消息從各個星域傳來，即便聯邦中央議會還手握五支強大的艦隊，但此刻沒有一絲安全感。
花冠星域的要塞都市，一場不對外公開的討論會正在舉行，而在座的皆是聯邦權力結構的最高層。
「我們必須要讓局勢穩定下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名面容冷峻的議員沉聲開口。
今日的會議現場沒有往日那般的吵吵鬧鬧，格外寂靜和壓抑，每個人都在絞盡腦汁的思索解決之法。
「讓軍隊去鎮壓，穩定局勢如何？」一名瘦小的議員小聲試探詢問。
「呵，這簡直是最惡劣愚蠢的做法。」在場的另一名議員直接否定。
「如果說現在我們還有80%的把握控制軍隊，你這個命令下達後，恐怕連30%的把握都不會有了。」
「你以為是鎮壓叛亂嗎，現在是作為聯邦最核心的基本盤群體在反對，如果讓軍隊去鎮壓，只會更加激化矛盾，若是其中一名軍官稍有動搖，臨場倒戈，你能想像那樣的恐怖場景嗎？整個軍隊就如倒下的骨牌般叛變，因為我們已經失去統治的基礎。」
……
之後又有幾名議員提出主意，但在如今極度惡劣的局勢下，也沒有任何可行性，看不到希望。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要我們所有人辭職不成？」其中一名議員發泄緊張壓抑的情緒。
「不不不，你真以為辭職就完了？」其中一名議員陰鷲的嘲笑。
「真以為是和以前那樣啊，你好我好？不可能的。」
「後續上來的議員和官員，他們最快最簡單最俘獲人心的政策就是清算我們，把我們挨個抓起送進審判庭的監獄絞死，這樣不僅能讓民眾解氣，大大緩解矛盾、給他們自身增添功績，還能狠狠掠奪我們所擁有的一切。」
「想想看你的家人和孩子會是什麼下場，這個時候放棄權力就等於去死。」
「就算要退，也必須留下足夠的人占據關鍵位置，絕不可全部放手。」說完這句，這名議員才緩緩坐下。
「可就算我退下，讓出位置，恐怕也難以解決如今的局勢情況，還必須下猛料，用其他的事物轉移注意力。」
「布蘭琪雖然晉升為日曜級歌姬，但她這個過程很不正常，和歷史上記錄的歌姬極不相符，我們可以猜測，她雖然暫時升起了太陽王冠，但其中肯定有不少瑕疵，也難以持久。」
「所以？」其他人看著這名議員。
「我想，我們也應該學著布蘭琪在西部星域的手段，催生出一位新的日曜級歌姬，這樣可以極大的增強己方自信，同時也能回應目前最為嚴重的正統問題。」
「在我們也有了日曜級歌姬穩定局勢後，就可以開始反擊，抨擊布蘭琪採用了極為惡劣強迫的手段，迫使西部星域的居民信奉她，以此製造恐嚇情緒，讓聯邦內的居民對『薔薇王庭』產生厭惡和恐懼，保證民間的穩定。」
聽著這位議員的描述，不少人已經開始幻想那樣的場景，從如今緊張重壓的環境裡解脫出來。
「就這麼辦！」有人開始拍桌子。
「啪啪啪啪啪——」連續而震天的拍桌聲在會議大廳響起，所有人都贊同這個計劃。
「好，好，如今我們的問題是該選哪位歌姬作為這個人選呢？」
討論並未持續太久，因為眾人心中早已有了隱約的人選，那位生長在中央星域，他們早就熟悉，也很放心的冰精靈歌姬，幾乎是逃不開的選擇。
「『銀天雪』奧蕾絲，不會有比她更好的人選了。」
「我十年前就很喜歡這個女孩了。」
「她的家族，她的親人，她熟悉的一切都在中央星域，她也必然是最忠誠的歌姬。」
「我想大家不會還選其他人吧，那些地方星域出身的歌姬，可都是有退路的，她們可不會和我們一條心。」
「尤其是『風萼果』水厭晴，這種歌姬僅僅是存在就會引發爭議。」
「看來大家已經做好選擇，那我們開始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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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9日，聯邦中央議會約三分之一的議員宣布辭職，為之前一系列錯誤的政策道歉，表示這是人生的遺憾。
之後中央議會剩下的議員，一面抨擊那些辭職議員的犯下的錯誤，一面向民眾承諾，會徹底清理聯邦積累多年的腐敗問題、貧富差距問題，並表示會全力扶持國家現有的歌姬，努力營造更加公正清朗的環境，提振經濟，同時與『薔薇王庭』協商停戰協議。
8月21日，『銀天雪』奧蕾絲受邀參加聯邦官方舉辦的月曜級歌姬授勳儀式，為了彌補過去不重視歌姬的情況，中央議會決定在各個星域公共頻道免費為其宣傳，並下達通知8月23日整個聯邦放假一天，慶賀這位美麗的精靈少女晉升之事。
除去官方告知的扶持政策，事實上聯邦中部的各個星域都在不懈餘力的宣傳『銀天雪』奧蕾絲，關於她的生平，她的演出視頻，她的歌曲專輯，她的採訪，她對未來的設想，她出演的小節目等等，這樣的規模和聲勢是歷史上罕見的。
至此，『銀天雪』奧蕾絲的人氣和名聲在聯邦內部開始一騎絕塵，遠超其他歌姬，甚至官方開始縱容一些小媒體，讓他們在宣傳時，誇大奧蕾絲的實力和影響，說是即將抵達日曜級歌姬的邊緣，和布蘭琪不相上下。
局勢依舊不穩，衝突不斷，但相比一周前，至少沒有繼續惡化下去，而後中央議會又拋出各種新政策的探討，讓聯邦居民投票選擇，比如下一年裡，各個部門項目的財政投資分配，是多給些到教育領域、還是醫療領域、還是養老扶持貧困地區等等。
這些問題引發了抗議群體內部的爭吵，原本對準中央議會的矛頭開始轉向內部，相互分裂。
局勢逐漸趨向穩定，雖依舊各種抗議遊行不斷，但規模和團結程度，都逐漸不及之前。
金焰之花學府大禮堂，奧蕾絲盛裝站在高台上，她頭上戴著小巧精緻的銀色冠冕，身上有著銀光熠熠的絲帶，而下身的長裙如倒扣的銀藍鬱金香，上面層層迭迭點綴著花飾，在燈光照耀下，反射出點點星光。
此刻她眼眸微閉，兩手輕按胸口淺唱，而在她的身前台下，是來自各個星域，精挑細選出來的女孩，她們皆修習歌姬相關秘術，為序列6以上，是各個地方的天才，此刻這些少女身著統一的銀藍衣裙，頭戴雪色輕紗，兩手合十，每當奧蕾絲唱一句，就跟著合唱一句，聲音如層迭的細浪，迴蕩在穹頂。
既然布蘭琪毫無顧忌的擴張自身作為歌姬的能力和影響，那聯邦中央議會再也不藏著掖著，幾乎每天都有數千來自各星域的天才少女，被送到學園都市，她們不少都有著音樂基礎，學過歌姬相關的秘法典籍，而如今她們的職責就是作為『銀天雪』奧蕾絲的支點，擴散這位歌姬的影響和能力。
相比貧瘠而教育落後的西部星域，經濟發達，高等學府眾多的中央星域能在短時間裡找出更多符合的人員，她們天賦更好，實力更強，數目也更多。
聖潔的歌聲在會場迴蕩，淡銀的光暈也自奧蕾絲身上亮起，擴散全場，她們的精神意識逐漸靠近，產生共鳴，合唱的聲音有如層層綻放的銀蓮細浪，不斷擴散。
同一時刻，花冠星域的角落。
暗銀色的巨大人形兵器不斷加速，在天空划過奇異而尖嘯的風聲，其背部的展開的四葉菱型飛翼泛起漸變的紅光，切過大氣，賦予這大型兵器難以想像的靈活。
不斷在天空急轉、飛馳、俯衝、各種戰鬥高難度的動作以無比順暢絲滑的形式展現，最後這台機甲俯衝過地表，在肩部前方的噴氣口推動下減速，緩緩落在地面。
半分鐘後，機甲的後蓋艙門打開，一名少女走出，摘下那暗金色的頭盔，微微甩動，露出柔順的長髮。
緹蘭站定在伸出的高空接橋，回頭看了看已經熄火的這台機甲，隨後從這數十米高的橋台上跳下，步入一旁的建築大廳中。
進去後不久，她就被一群研究人員和醫護人員圍住，隨後坐進實驗室的檢測台，接受身體各個數據的檢查。
「各項指標都處在正常範圍。」數分鐘後，她站起身來，一旁的人員給她匯報。
「你果然是神靈賜予的瑰寶，赫卡忒。」一旁戴眼鏡的研究人員將記錄板放下。
「好了，夏木教授，不用天天這樣夸的。」緹蘭看了看實驗室，找到角落的飲水機，喝了點水。
「研究有進展嗎？」
「目前看到了點眉目，不過要很好的結合兩家企業的技術，還需不少時間。」這位教授推了推眼鏡，他看著大概30多歲，是研究所里最頂尖的研究人員，目前是靈子序列7。
「暗度銀應對空間扭動震盪時有很好的耐性，使得機甲可以極快的在空間裂隙間穿梭，應用到戰場上就是能不斷閃現，發起進攻和閃避，這樣的能力對於普通機甲簡直是碾壓。」
「不過能耗也上天了吧，普通機甲也支撐不了幾次空間穿梭，就會散架。」緹蘭稍微吐槽，目前構想的確實非常不錯，但實現起來一點也不容易。
「試驗階段是這樣，不用太考慮成本，只要達到目標效果即可，至於降低成本產線化生產，那是公司考慮的事情。」夏木教授將衣領處的筆抽出，然後指向牆壁，投影出目前機甲的藍圖數據。
「我們研究所的目標就是最精銳特化的王牌機甲，如果僅僅是為了戰爭中的殺傷數據，那根本沒成立的必要。」
「作為王牌的機甲，其作用不是為了多殺幾個普通敵人，而是為了更大的戰略目標，比如各種奇襲，穿梭激烈戰場完成特殊任務，從危機中拯救關鍵人物等等。」
兩人又說了不少，實驗室里其他研究人員偶爾也插上幾句。
「我聽說現在中央星域各地都在抗議和遊行，你們好像從來不關心。」緹蘭想到最近得知的驚人消息。
「哦，你說西部星域的事啊，確實我們不怎麼關心，那裡太遙遠了。」夏木端起咖啡，一邊看著數據，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
「花冠星域的防禦系統遠比外界猜測的強大，要塞都市沉睡的『仿神機』不下六台，他們當年可都是用來『弒神』的兵器，僅僅一位日曜級歌姬，還不足以威脅這裡，當年內戰時，失敗方又不是沒有日曜級歌姬。」
「不過就像你說的，目前聯邦問題確實不小，但我只是個研究機甲的人，關心這個也改變不了什麼，那些政治上的事，自有大人物去關心。」
緹蘭聽到這想了想，好奇開口：「如果西部星域的艦隊打到中央星區，花冠星域的第三艦隊會出動嗎？」
「不會。」夏木目光不轉，幾乎是下意識的如此回答。
「我很了解軍方，以前在第三艦隊呆過，他們是不會離開的花冠星域的，這裡不僅有聯邦傳承的秘密，而且『鈷藍之淚』愛繆拉琳殿下的遺體也保存在要塞都市最深處的地底，作為『鈷藍之淚』一手重建和賦予精神信念的第三艦隊，是不會拋棄這裡的。」
「如果真有決戰的那一天到來，整個要塞都市星球會伴隨第三艦隊一齊行動，而要塞都市內的最終武器也會啟動，我不清楚那具體是什麼，但根據各種傳聞，這應該是當年機械議會在超越者時代留下的遺產。」
「這樣啊……」緹蘭看了看牆壁屏幕上投影的星圖。
「聯邦依舊強大呢。」
這份強大是穩定的基石，也同樣是制約改革的枷鎖，就算是那些既得利益的高層，也難以撼動這個強大政體的框架，他們所能做的，不過是作為蛀蟲，依附在這巨鯨上，啃食其血肉和屍體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