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顧奕舟冷冷看著岑經理，眉目像是染著一層薄霜。
岑經理看一眼他的表情都忍不住心驚肉跳，但還是壯著膽子，
「顧總，就三分鐘，如果我解釋的您不滿意…」
蘇綿綿正要看看此時的岑經理還能編造出什麼謊言來為自己開脫，眼睛上忽然覆上一隻大手。
「乖，別看。」
話落音，蘇綿綿感覺顧奕舟摟著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下一秒，一個鈍物砸到茶几，連帶著撞翻茶几上酒瓶的哐啷聲響起。
緊接著，傳來一聲悶哼，然後是林燦驚呼一聲「姑父」的聲音。
包房裡頓時又亂成了一團，尖叫聲，呼痛聲，不一會兒，隨著包房門被關上，一切歸於沉寂。
顧奕舟抱著蘇綿綿，和顧璟瑜一起上了救護車，
宋梔則強烈要求留下來跟高澤說明情況。
坐在救護車上，醫生對蘇綿綿額頭上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清潔。
傷口不深，但劃口挺長，所以流了不少血。
醫生說去醫院後還要拍下頭部CT，排除下有沒有腦震盪。
蘇綿綿見顧奕舟一直看著她，話也不說，知道他一定是擔心她，想緩和下氣氛，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口。
「我說過了，我頭很硬的，換作一般人，一酒瓶子下去，頭早破了，我這就劃了點口子。」
蘇綿綿說完，見顧奕舟臉色並未好多少。
反倒是一旁的顧璟瑜，還帶著點後怕。
「大嫂，這還叫一點小口子呢，你都不知道剛才流了多少血，我第一眼看到時，差點以為你是不是要死了。」
「顧璟瑜！」
顧奕舟冷冷睨了顧璟瑜一眼，
「不會說話就安靜點。」
顧璟瑜撇了撇嘴，心道，她說得是差點嘛，又不是真的，幹嘛突然這麼凶！
嘴巴撇了撇，默默往蘇綿綿身後坐了點，不敢再開口。
醫院早已有專人等候。
顧奕舟三人下救護車後，被一路送至各個檢查室。
檢查結果出來，確實有輕微腦震盪，這也是蘇綿綿會感到頭暈，噁心的原因。
顧奕舟直接讓醫院給蘇綿綿辦理了住院手續。
蘇綿綿雖然覺得沒什麼必要，但見顧奕舟一直沉著臉，也不敢反抗。
在病床上安置好後，顧璟瑜做完檢查也回來了。
她除了手腕有些微微扭傷，其他什麼問題都沒有。
蘇綿綿聞言，終於放心，畢竟顧璟瑜是跟著她過去的，萬一出了點什麼事，真不知怎麼跟顧二叔交代。
「大嫂，大哥看起來好像生氣了，兇巴巴的。」
蘇綿綿默默看了眼病房外正跟醫生詢問注意事項的顧奕舟。
他一向穿衣工整，此時襯衫卻微微有些凌亂，本就輪廓分明的五官，因為不苟言笑，顯得尤其肅冷。
蘇綿綿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了，明明剛才他抱著她的時候，雙臂如此用力，她還一度以為那是他對自己在意的表現。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蘇綿綿抿了抿唇，
「大概是我給他惹了麻煩，所以才不高興的吧。」
蘇綿綿說這句話的時候，顧奕舟剛好走進來，似乎聽到了她的話，腳步頓了一下，隨後看向顧璟瑜。
「我給你派了車，你先回去吧，讓你大嫂休息一下。」
顧奕舟那麼嚴肅，顧璟瑜正想溜，聞言，對著蘇綿綿擺手，
「那大嫂，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說完，一溜煙跑出了病房。
見顧璟瑜走後，蘇綿綿默默翻了個身，背對著顧奕舟的方向側躺著。
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繞過床尾，走到她面向的那一邊，蘇綿綿連忙閉上眼睛。
蘇綿綿聽見顧奕舟拉開椅子，坐下的動靜，隨後，一隻大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頂。
「生氣了？」
蘇綿綿一聽見顧奕舟的聲音，莫名感到委屈，眼尾紅了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沒有。」
顧奕舟大手從頭頂挪至她的臉頰，輕輕捏了捏。
「蘇綿綿，小孩子都知道看到有人打架，往旁邊躲，怎麼你還偏偏往裡面湊？」
顧奕舟的聲音低沉，語氣像長輩教育不聽話的孩子，生氣，卻又帶著無奈。
蘇綿綿覺得顧奕舟是在責怪她，睫毛漱漱，淚水順著眼角往枕頭上淌，說話瓮聲瓮氣。
「打架的又不是別人，是梔梔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她被別人欺負？」
顧奕舟低聲嘆了口氣，蘇綿綿這個小姑娘，明明平常看著軟軟糯糯，一副膽小的樣子，遇到事了，卻比誰都果決，勇敢。
「那結果呢？」
「什麼？」
蘇綿綿不明白顧奕舟的意思，睜開眼睛，露出紅紅的眼白，
顧奕舟靜靜看著蘇綿綿，
「你擔心好朋友被欺負，衝上去了，結果呢？」
蘇綿綿愣了愣，結果，她被人砸了一啤酒瓶，還被人搶了手機，威脅不准報警。
蘇綿綿領會到顧奕舟的意思，咬著嘴唇沒說話。
顧奕舟收回撫摸蘇綿綿的手，不疾不徐地開口。
「你想要救你的朋友，可以有很多種辦法，比如報警，比如跟我打電話，最次也可以尋求他人的幫助，但你選擇了最笨的那一種，就是替人挨打。」
「蘇綿綿，顧璟瑜都知道去叫保安幫忙，你難道還不如她一個高中生？」
蘇綿綿聽完，覺得太委屈了，怎麼說，她剛才也算舍己救友，他不誇讚她就算了，怎麼還能這麼數落她！
蘇綿綿眼淚撲簌往下直掉，
「什麼叫我還不如一個高中生？璟瑜是去喊保安了，可保安跟經理是一丘之貉，他們來了反而不讓我們出去，梔梔也想過報警，可到頭來卻被他們搶了手機！」
蘇綿綿這些話完全就是毫無道理，胡攪蠻纏，可顧奕舟仍舊耐著性子，
「綿綿，你說的這些是小概率事件，不是每次都會遇到這樣惡劣的情況。」
蘇綿綿撇了撇嘴，
「那我就是運氣那麼差，剛好就遇到了嘛，還有，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做關心則亂嗎，對於自己親近的人，如果她遇到危險，當然是不會考慮任何後果，直接選擇最簡單的方式幫助她。」
蘇綿綿淌著淚，說完這麼長一串，枕頭都濕了一大片。
顧奕舟看得心疼，但嘴上卻絲毫不見放軟。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有家人，如果你出了什麼事，你的家人要怎麼辦？」
顧璟瑜說看到蘇綿綿滿臉是血的那一刻，還以為她是不是快死了。
可顧奕舟看見蘇綿綿滿臉是血的那一刻，卻是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他的父親，消防員把他父親從他身上挪開的那一刻，他看見他父親的臉上也是一片鮮紅。
他是真的，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蘇綿綿看見顧奕舟臉色都變了，從他眸中讀出了濃濃的擔憂。
再仔細一想顧奕舟剛才說的話，也意識到了自己今天確實莽撞了，不由低了語氣。
「早上不知是誰說過永遠不會凶我，這才過了多久，就食言了。」
顧奕舟眉頭皺了皺，深深嘆了一口氣，
「綿綿，我這不是凶你，是在認真告訴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把自己的安全放在所有人或事的最前面。」
蘇綿綿「哦」了一聲，用手背抹了把眼淚，
「可如果當時被欺負的人換作是你，我也會毫不猶豫衝上去保護你的。」
還真是，屢教不改，冥頑不靈。
可此時的顧奕舟卻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因為聽到這句話鼓譟得厲害。
他相信蘇綿綿不是隨口說說，上次在老宅，她也的確那麼堅決地把他護在自己身後。
再對著她說不出半句指責的話，顧奕舟坐到床邊，將蘇綿綿摟進懷裡。
大手輕輕觸碰蘇綿綿額上的紗布，
「是不是很疼？」
蘇綿綿瓮聲瓮氣「嗯」了一聲，
「有點。」
剛剛還不覺得，現在上了藥，貼了紗布反倒痛感增加。
之前顧奕舟額頭受傷，他那個傷口比起她來，可深多了，每次給他換藥，一聲都沒呼過痛。
兩人正說著，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宋梔人未至，聲先道。
「綿綿美少女，聽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盪，沒什麼…」
話說一半，看見病床上半摟著的兩人，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綿，綿綿，你，你跟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