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
顧奕舟叫她，聲音暗啞，帶著磁性。
蘇綿綿「嗯？」了一聲，看見顧奕舟額上的傷口，眉心皺得厲害。
「傷口好深，你媽媽看起來那麼瘦弱，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
沒聽見男人回話，蘇綿綿微微退開，垂眸去看顧奕舟的臉。
「你剛剛叫我幹嘛？」
顧奕舟目光在蘇綿綿粉潤的唇上逡巡一圈。
雖然他是真的有點想對她做點什麼，但他又怕不想破壞了當下的靜謐。
「沒事，就是讓你手上力氣再輕點。」
蘇綿綿「哦」了一聲，再次拿起棉簽在傷口周圍消毒。
這次動作果然更輕了，藥水抹在傷口周圍，冰冰涼涼。
額頭上紗布換好後，蘇綿綿又蹲在顧奕舟腳邊幫他處理手上的傷口。
顧奕舟看著蘇綿綿蓬鬆烏黑的發頂，那隻白皙細嫩的小手輕輕托著他的大手。
他記憶深處有一段跟眼前這個情形驀然重合。
「大哥哥，你怎麼不開心？」
「我不開心的時候最愛吃好吃的了，對了，我口袋裡還有兩顆糖果，分一顆給你吃好不好？」
那隻幼態的小手托住他的大手，把彩色糖果放在他手心。
「吃吧，吃完你就不會不開心了。」
那個小女孩也有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只不過頭上還別著兩枚蝴蝶發卡，上面的水晶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
顧奕舟另一隻手輕輕摩挲蘇綿綿的頭頂。
「綿綿，我送你一對蝴蝶發卡好不好？」
蘇綿綿剛剛把他的手處理好，正收拾醫藥箱，聞言，頭也沒抬。
「不要，我都大三了，別蝴蝶發卡多幼稚呀。」
顧奕舟胸腔輕顫，發出兩聲笑，
「是啊，我的綿綿都已經長大了。」
他的綿綿？
蘇綿綿臉騰地一下紅了。
藉故給宋梔發信息，悄悄逃離曖昧的場景。
「梔梔，今晚不回學校了，不用等我。」
宋梔幾乎秒回。
先是一個賊兮兮的表情包。
然後信息一條接著一條。
「蘇綿綿同學，你該不會又跑出去跟Z先生廝混了吧？」
「話說，Z先生被你哄好了？」
「展開說說，最後用的什麼辦法？」
哄好了嗎？
蘇綿綿抬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跟糖糖玩的顧奕舟，眉眼溫潤，嘴角甚至還勾起一絲薄笑。
「應該算是哄好了吧。」
「什麼叫做應該算是啊？」
「蘇綿綿，你這態度很有問題啊。」
「你到底有沒有用我告訴你的辦法，既然現在你倆在一起，撒嬌，賣萌全部整起來啊！」
見蘇綿綿不回信息，宋梔急得又發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表情包過來，蘇綿綿直接忽略，回了她一句。
「梔梔，你這麼閒，是不是程煜禮今天沒來找你？」
果然，這條信息一發出去，宋梔那邊立刻安靜如雞。
蘇綿綿笑著把手機放下，看向沙發上一人一貓。
伸出手，叫了聲「糖糖。」
這在以前，蘇綿綿只要一叫糖糖的名字，糖糖一定會伸個懶腰，邁著它的貓步，乖乖走過來給蘇綿綿擼。
但現在，糖糖只是微微抬了抬它那高貴的頭顱，輕輕「喵」了一聲，隨後又趴在了顧奕舟腿上。
蘇綿綿「嗯？」了一聲，狐疑地從茶几上翻出一支貓條，打開，對著糖糖引誘。
「糖糖，要不要吃貓條？過來姐姐這邊好不好。」
這下，糖糖乾脆連頭都懶得抬了，在顧奕舟的撫摸下發出咕嚕嚕的享受聲。
什麼嘛！這才被顧奕舟照顧幾天！
蘇綿綿承認，她嫉妒了，雙頰微鼓。
「臭糖糖，你什麼意思？居然不理我！」
顧奕舟嘴角勾了勾，揉了揉糖糖的頭頂，
「要不你從學校搬回來吧，不然，時間久了，糖糖對你感情會越來越淡的。」
怎麼可能？
明明之前糖糖養在蘇家的時候，她也是一周回去一次，糖糖從來沒有不搭理她的情況。
思來想去，蘇綿綿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顧奕舟，你是不是天天給它弄好吃的了？不然它怎麼會這麼快被你收買！」
顧奕舟嘴角弧度更大了，
「你把糖糖交給我，我肯定要好好照顧它了。」
頓了頓，狹長的眸子看向蘇綿綿，
「你要搬回來住，我也每天給你弄好吃的。」
蘇綿綿粉唇張了張，她現在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她明明是覺得顧奕舟對糖糖太好，弄得糖糖都不跟她親了。
可落在顧奕舟嘴裡，怎麼似乎變成她在吃糖糖的醋！
「算了，不理你們兩個了，我去睡覺！」
蘇綿綿進了臥室，氣鼓鼓掀開被子，躺在床上。
正翻來覆去，臥室門被打開，顧奕舟也跟了進來。
隨著臥室門被關上，身邊床墊緩緩陷下去。
熟悉的沉香味鑽入鼻息。
剛剛還在呼哧生悶氣的蘇綿綿頃刻間感到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生氣了？」
顧奕舟低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蘇綿綿小手抓著被子，咬著嘴唇沒說話。
「真要不高興，那以後我就讓高澤過來照顧糖糖好不好？」
蘇綿綿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呼啦轉過身，
「我又沒有說不讓你對糖糖好！」
四目相對，顧奕舟漆黑的眸子內含了一絲戲謔，
「那你是什麼意思？」
蘇綿綿後知後覺，這會兒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讓她不經意想到那個充滿臉紅心跳的吻。
渾身騰上一股熱意。
不動聲色轉開目光，語調不自覺低了下來。
「我是說你別把糖糖餵太胖了，它本身就不喜歡運動，太胖了，對身體不好。」
顧奕舟「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以後我只對綿綿一個人好。」
怎麼又說回去了？
蘇綿綿覺得顧奕舟根本就是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可以關燈嗎？我想睡了。」
顧奕舟笑，摸到枕邊遙控，把臥室的燈關掉。
整間臥室黑漆漆的，但顧奕舟的存在感更強了，蘇綿綿都能感受到他噴在自己臉上溫熱的氣息。
剛想轉身，顧奕舟低沉的氣音傳來。
「綿綿，你能抱抱我嗎？」
蘇綿綿漆黑的眸子眨了眨。
就聽顧奕舟繼續說道，
「就是單純的抱抱。」
蘇綿綿咬唇，上次他還說只是找她要個晚安吻呢，結果呢？
「綿綿，今天你能去老宅陪我，我很高興。」
一聽說老宅兩個字，蘇綿綿立即想起了顧奕舟被肖瑩欺負的過往，心跟著軟了軟。
「真的，只是抱抱？」
顧奕舟「嗯」了一聲，蘇綿綿卻從這個「嗯」字中聽出了些許可憐。
身體往顧奕舟面前顧涌一下，又顧涌一下，小手這才緩緩探上他的勁腰。
肌膚相觸的一瞬間，蘇綿綿感覺自己整張臉都燒起來了。
強忍著沒有把手縮回去，繞過他的腰，把他整個人環住。
她的頭就貼在顧奕舟胸前，能清晰聽見顧奕舟強健有力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蘇綿綿感覺自己耳膜都快被這心跳聲震破。
就這樣抱著顧奕舟差不多五六秒的時間，蘇綿綿覺得差不多可以了。
剛要退回，後腰處覆上一隻大掌，將她往寬大的懷裡揉了揉，下一秒，頭頂落下一個吻。
「不是困了嗎？睡吧，乖。」
這一晚，蘇綿綿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自己仿佛去了顧家老宅，看見少年顧奕舟背脊挺直跪在地上。
背後肖瑩拿著一根竹條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的抽打。
竹條落在顧奕舟穿著白色襯衣的背上，留下一道一道猙獰可怖的血痕。
蘇綿綿心疼的厲害，一邊往顧奕舟身邊跑，一邊喊，
「顧奕舟，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嗎？她打你你為什麼不躲！」
可顧奕舟仿佛聽不到一般，對她的叫喊視而不見。
沒辦法，蘇綿綿只有轉去推肖瑩，推了幾次，都碰不到肖瑩的身體。
蘇綿綿心一急，猛地一個用力，雙手終於觸到了實感，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聲壓抑地悶哼。
蘇綿綿瞬間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