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吃?」
秦煜庭沒留神,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你今天很美。」
何南星愣了一下。
秦煜庭話說出口,再改已經來不及,只能強裝鎮定的往回圓。
「這家品牌衣服,和你很配。」
原來是說衣服。
何南星瞭然,伸手拉了拉衣擺。
「是嗎?我也覺得,這衣服的設計,很合我的心意。尤其這朵流星,讓我想起小時候路邊見過的牽牛花,朝開暮落,和它很像。」
「哪怕只有一天,或者一時一刻,也是開心美好的。」
何南星說起家鄉,平素古井無波,幽深澄澈的眼睛便一點點亮起來。
好像那些流星划過天際,最後都落進她的眼睛裡。
亮得攝人心魄。
秦煜庭靜靜看著她,心裡的甜蜜慢慢變成一種知己難尋的快感。
她甚至都猜到了星落花開的來源。
秦煜庭現在開始相信,也許這世上,真的有緣分天註定的說法。
要不然,為什麼何南星去醫院退還信物的那一天,他就鬼使神差的,非要在那一天想要去看爺爺,跟他說那些話呢?
或者說,即便他們碰巧見面,他又為什麼會對她格外在意呢?
大概就因為,她是他命中注定要喜歡上的人?
秦煜庭想得入神,連何南星說完了話都沒聽見,仍舊嘴角帶笑,目光繾綣的盯著何南星。
「你今天怎麼總是走神?吃飯也是,說話也是。」
秦煜庭低頭笑了笑,不知現在的情況算不算得上好。
畢竟何南星現在大概是真心把他當朋友了,會關心他的境況。
可似乎也太像朋友了,她把他所有的異常都當成了普通的意外。
他抿了抿唇,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那看起來,你和那個設計師,算得上心有靈犀了,很難得。」
他說得別有深意,何南星卻沒聽出來,有些意外:「聽師兄說,喜歡這款設計的人很多。那和這位設計師心有靈犀,大概不難吧?」
「她們喜歡這款設計,是因為這是頂尖設計師的得意之作;你喜歡這款設計,是因為你感受到了設計背後的初衷。」
「知己和擁護者,份量當然不一樣了。」
「譬如你研製藥物,有人能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只需要你也說一,他就能擺出二三四五。」
「而有的人,只能等你研究出來,再來追捧。這是何大師的研究成果,一定要買,傾家蕩產也要買!」
秦煜庭學得誇張,何南星忍不住又笑起來。
坐在上首的常先生忽然笑起來:「學藝術的人,多少都是有點怪癖的。倒是這個孩子,雖然也學藝術,倒是沒有那些臭毛病。」
他伸手指向秦煜庭,像是指著自己最完美的作品:「唯獨只有一點,到現在都還沒有談朋友,我這個當伯伯的,有時候都怕他性子孤僻。」
「好在還懂得哄哄女孩子開心的啊。」
「常伯伯!」
秦煜庭下意識看了何南星一眼,生怕她多想。
何南星對感情的事情不太敏感,他寧願自己慢慢去教她懂,也好過被常伯伯點破窗戶紙,以後難免尷尬。
杜老哈哈笑:「你看你,怎麼當著孩子這麼說?現在孩子們都挑剔很,沒遇見合適的人,怎麼肯將就的?你我都不肯,怎麼好意思去說人家?」
「喏,你看我們這個,從她父母到我這裡,從來也沒人催過她的。」
「緣分沒到,催也是白催的。」
常先生笑著點了點頭,果然沒有再提什麼談朋友的話。
秦煜庭提到半空的心,終於安穩落了回來。
飯後剛閒聊兩句,傭人來報,說織錦閣的陸先生來了。
陸宇不過二十幾歲,人長得很有幾分帥氣。笑盈盈的走進大廳,後面還有人捧著幾個錦盒。
「杜老,不知道您的師妹在哪兒?我特意帶了配飾一塊,到時候整體搭上更好。省得還要費心去挑!」
杜老連連點頭:「我就說你辦事最周到不過。南星,快過來,讓小陸替你量尺寸!」
何南星應聲而來。
陸宇轉身,原本要脫口而出的問候,硬生生的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因為織錦閣的業務關係,他幫許多世家名媛,當紅明星送過織錦閣的衣服,也的確見過許多華服配美人的經典畫面。
尤其是杜宅,杜老的弟子杜青黛,幾乎是他接觸過的女孩兒中,最漂亮最出塵的一個。
那時候他還想,也許只有這樣的女孩兒,才能配得上大師手做的雲錦華服。
而現在,他覺得他淺薄了。
眼前站著的女孩兒,並不像杜青黛一樣自帶清冷氣息,總是昂著頭對人不理不睬。
可偏偏就是她平常的一抬頭,那雙眼睛看向他的時候,陸宇心裡就驀然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臣服與傾慕。
最好的著裝,大概就是這樣。
其餘人穿,都算是衣服配人,再精緻也美得沒有靈魂。
而在何南星身上,衣服才有了它自己的魅力。
那種天生上位者的氣質,與那身衣服完美融合,分不出是誰給誰添了彩。
這份氣質的完美甚至壓過了她的美貌,讓他興不起半點恭維的心思。
多說一句都是褻瀆。
陸宇愣在那兒不說話,看在秦煜庭眼裡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畢竟,今天何南星拜師的時候,他就已經被狠狠驚艷過一次了。
而陸宇眼裡的傾慕,他看得再明白不過。
秦煜庭不悅的垂下眼眸,手指微動,在手機上輕輕敲擊幾下。
反觀杜老但倒是有些樂見其成,笑著示意常先生看陸宇。
「喏,這不就是緣分到了?我們南星人見人愛,陸家的小子怕是陷進去嘍。你知道陸家的吧,家世門第人物,樣樣都還算可以的,來日吃喜酒你可一定來。」
常先生笑著點頭:「吃喜酒我自然是要來的。只是你家裡女孩兒,怕看不上他吧?」
他伸手指了指秦煜庭:「還不如對我家那個看著親近呢。這喜酒,你怕是有得等呢。」
常先生一次兩次的提起秦煜庭,杜老終於察覺到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