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馬車剛停穩,陌寒就花蝴蝶一般的,從觀雲舫奔了出來。
果然,馬車的門打開,走出來的,是林晚棠。
他扭動著腰肢,把嬤嬤們都擠開,抬著手去扶林晚棠下馬車。
陌寒眼尖,立刻就看出了晚棠的異樣。
「晚棠,你怎麼了?」
「背疼。」
林晚棠撅著小嘴,撒嬌一般的嚶嚀。
陌寒馬上轉過身,半蹲下來。
「怎麼了?我背你上去。」
「不好,這麼多人看著……」
陌寒的身子,明顯的僵住,林晚棠柔聲的繼續說著。
「進了門,再背。」
陌寒眼中帶著笑意,站起身,抬手扶著林晚棠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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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門,林晚棠有些後悔,雖然是白天,卻已經有不少客人。
可看著陌寒早就半蹲著身子,等著她爬上背。
林晚棠深吸一口氣,左右觀雲舫都進了,還怕再有什麼壞名聲嗎。
「受傷了?」
陌寒背著林晚棠,走得緩慢,每一步,都十分平穩,仿佛沒有邁步,只是平移。
「嗯,本想瞞著你,沒想到剛見面就露餡了。」
林晚棠抱著陌寒的脖子,紅唇貼在他的耳邊,陌寒的耳朵頓時紅了。
「以後,什麼事都不許瞞我,是那老王八打的?」
林晚棠笑出了聲,也就陌寒,敢這樣叫侯府的侯爺。
「嗯,怕你擔心嘛,不妨事的。我現在有太子妃的名號了,他可不能再隨意打我。而且,也能護著子安了。」
陌寒身子明顯的一頓,緊張的開口詢問:
「太子妃?你,你和那廢太子定親了?」
「是啊,陌寒吃醋了麼?」
林晚棠說完,調皮的含住陌寒的耳朵,咬了一口。
陌寒身子一顫,安下了心,笑顏如花。
「是呢,我現在肚子裡滿滿一大缸醋,足夠泡你這個小人兒了。」
「那你自己喝掉吧,是我和殿下商量好的,假意求娶,不會成婚的,只為了自保。」
「我還擔心你被人家騙了,你這猴精的,先騙起我來了。」
兩人走進陌寒的臥房,陌寒立即關上門,叫了兩個護衛在門口守著。
「若是怕有損名節,下次就走暗道,免得那些壞心肝的胡亂指摘你。我聽著了,會想拔了他們的舌頭。」
「咦?觀雲舫有暗道啊?」
「有啊,昨日,你竟還和那人跳了水,差點沒把我氣死。」
林晚棠撇了撇嘴,她也來不及問啊。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陌寒抬手,按在林晚棠的唇上,不讓她再說下去。
「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你做什麼都是對的,只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你去趴好吧,我去拿藥箱。」
林晚棠褪下衣衫,一層層的解開包裹著的布條。
「陌寒,上一世和這一世,都是你一直在保護我,陪著我。可我要借用他的勢力,終歸要與他有聯絡的。」
陌寒把藥箱放到一邊,拉起林晚棠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晚棠,它是為你跳動的,我只要你心裡有我,你做什麼我都不怕,更不會吃醋。」
陌寒眼波里是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上一世的事,他很怕再提起。
「好,我這裡也有你……」
林晚棠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見陌寒紅了臉了,又繼續說道:
「可是還有子安,還有母親,還有將軍府上下幾百號人……」
林晚棠向後躲,沒讓陌寒捉住她,陌寒扯住了布料,一圈一圈的把林晚棠拽近。
流雲錦全都掉落下來,露出的白布上,滿是血跡,陌寒心中一驚,眼中頓時結起了寒霜。
「老王八,這次打得這麼重!」
林晚棠收起玩心,主動靠到陌寒身邊。
「我吃了止疼藥了,現在把我手砍掉都不會疼的。」
「晚棠!」
「好好好,我再也不胡亂說話了,陌寒幫我上藥吧。觀雲舫怎麼樣?有多少人願意留下?」
陌寒輕輕的幫林晚棠解開白布,最後一層的白布,已經和皮肉粘結在一起。
林晚棠乖巧的趴了下去,手臂抱著軟枕。
「舫里的妓子們都願意留下,有我在,你安心,只顧好你自己就好。」
「看來,有你在,我只做個甩手掌柜就好了。
直接把布撕下來就好了,我感覺不到疼。」
林晚棠感覺陌寒在一點點暈濕布料,開口提醒。
陌寒皺著眉,即便知道她不疼,也不願扯開她的皮肉。
「掌柜睡一會吧,眼圈還烏青著,像個小花貓。」
陌寒儘量放柔了語氣,血肉模糊的背,讓陌寒的心揪得緊緊的,強忍住淚水。
「嗯,真是困了,只有在你這裡,才睡得踏實。睡兩個時辰就好,還要去買幾個護衛,一定要叫醒我。陌寒,我想聽你唱歌哄我睡覺,好不好?」
上一世,沒有止疼藥的時候,陌寒就陪在她身邊,哼唱著哄娃娃的調子,林晚棠就覺得沒那麼疼了。
陌寒輕輕的哼唱著,和他的動作一樣輕,可心裡卻想狠狠的捶打自己。
上一世,是他讓晚棠受了那麼多次傷,晚棠每次受傷,他都心中歡喜。
礙於身份的差距,只有晚棠受傷時,他才可以離晚棠這麼近。
這一世,他不許晚棠再受傷,他要傾盡全力護在她身邊。
過了許久,陌寒才給晚棠塗好了膏藥,看著晚棠睡熟的模樣,他湊近她的臉。
「好好睡吧,我一會兒來叫你。」
陌寒吻上晚棠的臉頰,又吻了她的手背,輕輕挪動步子,走出房門。
「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守好了。」
陌寒的聲音如冰霜一般寒涼,對門口的護衛下令。
一路走到觀雲舫最底層的暗牢,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公子,放過我吧,求求你,我家裡還有母親需要照拂……」
十幾個人,關在一間木桶一樣的房內,人擠人的蜷縮在一起。
見到陌寒走來,只有一個人撲上前苦求,其他人全身發抖,不敢抬頭。
「呵,人家都把你賣了,你還巴巴的想回去奴婢。你既然要走,我不會留你。還有人要走嗎?一起說出來吧。」
只有兩個人撲到門邊,對著陌寒拼命磕頭,其他人都哆嗦著身子,用力搖頭。
「呵,終於學乖了呢,這兩個人留下。其他人把藥吃了,好好梳洗,以前如何,以後亦如何。觀雲舫的規矩,不會變。」
護衛打開門,其他人逃命一般的,一人抓了一顆藥,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陌寒看著那兩人,笑得像蓮花一般好看,卻也像地獄惡鬼一般狠厲。
「只有死人,才可信。可我們觀雲舫的新主子,是菩薩心腸,願留你們的性命。那就拔了舌頭,丟些蛇蟲鼠蟻進去,身上,不能有一塊完好的皮肉。這是你們欠觀雲舫的,必須還。」
兩人怔楞,其中一人馬上反應過來,大聲哭喊著。
「我不走了,公子,我不走了,求你放過我。」
陌寒如水的眸子,看著那人,淡淡的說了句: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