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李明珠趴在陸野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是她許久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那雙溫暖的腿，讓她感覺到無比安心。
「喂，該起來了。」陸野輕拍了拍李明珠的肩膀。
「幹嘛啊，讓我再睡一會。」
貪戀這種溫暖的李明珠，抱著陸野的雙腿，臉還在上面蹭了蹭，甚至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
「那你在這繼續睡吧，我可要先走了。」
忍受了半宿的寒風，陸野早就已經有些坐不住。
當即便抽出了一條腿，沒了支撐點，李明珠閃了一下，差點沒趴在地上。
人也跟著精神起來。
「小氣鬼。」李明珠噘了下嘴，有些不悅地說道。
陸野卻是沒有管她，活動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後，起身就往橋上走。
「等我一下啊。」李明珠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大街上，趕早上班的行人絡繹不絕，陸野和李明珠走在人群中，有人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他們。
李明珠本就穿得破破爛爛，是個小叫花子。
陸野這一宿跟她在一起，也造得狼狽不堪。
來到早點鋪子，陸野買了兩根大油條，兩人坐在路邊吃了起來。
熱氣騰騰的油條，李明珠吃得格外香。
「一會咱們去哪？」
「去找個能住的地方。」
李明珠心裡美滋滋的，不管什麼樣的房子，肯定都比她睡的橋洞子好。
這個年代，不論是公房還是自建房，都是沒有房產證的。
各個廠子的公房，那都是很寶貴的資源，為了一套房子職工們也都是搶破頭。
一家上下三代人，窩在幾十平的公房裡，自家都不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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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租公房基本上沒戲。
陸野上一世過來樺縣，先是住了幾天招待所，還在趙小龍那裡住過幾天，之後便自己租一套自建房，也是在體育場後面的棚戶區。
相比公房區，只有棚戶區的房子才好找一些。
吃過油條以後，陸野領著李明珠來到了棚戶區。
沒有中介，也沒有人會把租房信息貼在牆上。
想租房子就只能靠一個字：問！
鼻子下面一張嘴。
陸野走在棚戶區里，看見一些婦女同志就會問上一嘴：知道不知道誰家要往外租房子。
走了一個上午。
陸野起碼問了五十多個人。
終於找到了一戶往外租房子的人家。
兩間土坯房子，一共四十來平米，還帶前後院子，夏天可以種菜能省下不少買菜錢。
屋裡頭一間正屋，廚房和後面的小屋之間做了一個隔斷。
雖然沒有什麼家具，可陸野還是很滿意的。
「大娘，這房子我看好了，你打算租多少錢？」
房主是一個大娘，老伴沒了以後一直都是自己住在這裡，前一段時間他們家雙喜臨門，兒媳婦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她兒子在機電廠還分到了一套房子。
兒子就讓她搬到了新家，既可以幫忙照顧孩子，還免得老娘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沒人管。
空出來的房子，就租出去，家裡還能多一筆貼補。
「我們家這個房子，可是獨門獨院的，所以這個價錢就要高一點，一個月怎麼也得8塊錢。」
8塊錢的房租其實也不算高，畢竟帶院子能種菜的房，可不太好找。
陸野直接點頭：「行，8塊就8塊，這房子我們租了。」
「大娘，今天晚上5點，我過來給你送錢。」陸野現在身上也沒有那麼多錢，只能等晚上和趙小龍把貨款結算以後才有。
「行，那我晚上在這裡等你們。」
那大娘也是爽快，並沒有因為陸野身上衣服髒，李明珠的衣服破，而看不起他們。
李明珠看著這套房子，它雖然不新，也不大，但卻能替她遮風擋雨，給她溫暖。
一中學校門口。
經過上一次的接頭之後，這一次趙小龍和陸野都明顯熟練許多。
二人在那小胡同口碰面。
「這位小兄弟之前沒見過啊。」
趙小龍見陸野還帶了一個人來，打量了李明珠一番後，也沒看出來對方是個女的。
陸野笑笑：「你不是要更多的貨麼，我自己一個人不行，總得找個幫手。」
聽見這話，趙小龍笑了。
「那感情好。」
「這是上一批貨的錢，一共是8塊錢7毛，這是93斤的糧票。」
趙小龍將錢和糧票分別交給陸野，和上次一樣，陸野也沒數，直接便放進了口袋裡。
「走了！」
陸野領著李明珠很快就消失在了放學的人潮中。
剛剛的場景，讓李明珠對陸野的生意更加的好奇了。
「他剛才說的貨是什麼啊？我也沒見你給他什麼東西，他怎麼就把錢給你了？」
「少打聽，該你知道的，早晚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你問了就是不守規矩。」陸野有些冷漠的說道。
他雖然同意帶著李明珠，可是投機倒把畢竟是犯法的，他這條線剛剛捋順，可不想節外生枝。
被呲了一句，李明珠噘起了嘴。
「小氣鬼！」
回到那處院子時，那大娘果然在房子裡等著他們。
陸野數出8塊錢，直接交給了對方。
拿到了錢，那大娘也很是高興，在這個月工資36元萬歲的年代，一個月8塊的補貼，對於一個家來說還是蠻多的。
「這是鑰匙，房子我就交給你們了，下個月的房租你們記得準備好，勞動節過後我就會來收的。」
「放心，我們肯定提前準備好。」
房東走後房子裡就只剩下陸野和李明珠。
陸野掏出5毛錢，以及十斤的糧票，遞給了李明珠：「這些錢和糧票你先拿著，晚上自己弄點吃的，睡覺鎖好門窗，注意點安全。」
「你要走？」李明珠眼巴巴地看著陸野。
「不然呢，我已經跟你耗了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家別人還以為我失蹤了呢。」
「還有，把你的那身衣服好好洗洗，都能臭死人了，幸虧人家大娘沒嫌棄你，否則這房子都未必能租給咱們。」
陸野絮絮叨叨的，又給李明珠安排了不少事，這才滿意的離開。
李明珠輕咬著嘴唇，望著陸野離去的背影，眼裡閃著光。
她長這麼大，還第一次從一個男人的身上，感受到溫暖。
那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