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輸液室後,陸野跟著王敏來到了雜物間。
看著那又是滿滿一桶的點滴瓶子,陸野笑道:「謝謝你啊,不過我這次來得匆忙,沒給你帶大白兔,下次我補給你。」
「沒事,我也不全是因為糖。」王敏笑呵呵地看著陸野:「真沒看出來,你人還挺善,救了那個小叫花子。」
「我也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救個人,巧合,就是趕上了。」陸野笑笑,從旁邊拿了個絲袋子,就開始裝那些空瓶子。
沒一會的功夫,袋子就裝滿了,陸野將其扛在肩上。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我再過來找你。」
「行。」
王敏幫著把門,讓陸野扛著袋子走了出去。
陸野走到醫院的大門口,又看到了那道瘦小的身影。
「你怎麼沒走啊?」
「我在這等你呢。」
原來剛剛在陸野走後,那瘦小青年就從注射室里追了出去,在走廊里沒找到陸野,便提前一步跑到了大門口,特意在這裡等著他。
「等我?你等我幹嘛啊?」陸野有些詫異道。
那青年喝了葡萄糖,這會又恢復了過來,看著陸野肩膀上玻璃絲袋子,直愣愣地問道:「你扛的這是什麼啊?」
陸野呵呵一笑,覺得這個小子還挺有意思的。
「那我可不能告訴你。」
那青年撇了下嘴,雙臂抱在胸前:「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扛的是點滴瓶子,是剛才那個護士給你的,對不對?」
「你騙不了我的,我都聽見了。」
陸野笑著沒有回答,扛著袋子繼續往外走。
那青年不死心,快走了幾步,緊緊地跟在陸野旁邊:「大哥,你弄這麼多空瓶子幹什麼用?」
陸野還是不出聲。
「大哥,你就說說唄。」
見陸野還是不吭聲,這青年也開始耍起了無賴手段。
「你不告訴我,我就一直跟著你,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陸野扛著袋子,一口氣走出去一里多地。
那青年就那麼貼著他身邊,跟著他走了一里多遠。
前邊路面上行人很少,陸野停下腳步。
故作凶態,瞪著那青年道:「我告訴你,我要是發起凶來可是很嚇人的,你別再跟著我了,否則我可打你了。」
陸野左手握拳,衝著那青年比劃了一下。
那青年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略帶驚恐的表情。
「哼!」陸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
扛著袋子,轉身繼續往前走。
那青年立在原地,望著遠去的陸野,片刻後又追了上去。
悄悄地吊在陸野身後三五米遠的地方。
陸野不時的回頭,看到這青年竟然還跟在自己後面,頓時有些生氣。
隨後猛地加快了腳步,想要甩掉對方。
可他畢竟扛著幾十斤的重物,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那青年見他快走,也跟著快走。
陸野停,他也停,陸野走,他也走。
距離始終保持在三五米左右。
像個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了。
路過一個燒餅鋪子,陸野停下腳步,將肩膀上的袋子放在地上。
隔空望著不遠處的那個青年。
「同志,給我來個芝麻燒餅。」
「三分錢。」
陸野付錢,拿著的芝麻燒餅,直接吃了起來。
餅里撒了鹽,這一口下去咸香撲鼻。
陸野吃著外皮酥脆裡面軟糯的芝麻燒餅,恢復著體力。
那青年見陸野在那吃餅,饞得直抿嘴唇。
猶豫片刻後,那青年也走到了鋪子前:「也給我一張芝麻燒餅。」
「三分錢。」
這青年身上一分錢沒有,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陸野:「請我吃張餅唄,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憑啥?」
陸野吃著餅,看著這小叫花子似的青年,覺得這人還真是有點意思,自己救了他兩次,還給他買的葡萄糖。
他可倒好,竟然還黏上他了。
「好人做到底唄,要不然我餓死了,你前面積的德,不就白積了麼。」那青年笑道。
陸野呵呵一笑。
拿了三分錢出來,遞給了鋪子裡的人。
「給他一張餅吧。」
一張黃油紙,包著一張熱騰騰的芝麻燒餅,被遞到了那青年的手裡。
那青年拿著餅,臉上掛著笑,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一張餅,還不到五口就給吃飯完了。
那青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帶著可憐的目光看著陸野:「能再來一張餅麼,剛才太餓,沒吃出來啥味道。」
「看見你,我算是知道豬八戒是怎麼吃人參果的了。」
陸野笑著,又拿了三分錢買了張餅。
這一次,那青年吃得就斯文了許多,改成了一口一口地咬。
「等你吃完這張餅就趕緊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你別再跟著我了。」陸野輕聲道。
「我沒家。」那青年低頭吃餅,低聲說道。
「你父母呢?」
「媽死了,爹——也死了!」
那青年說話時停頓了一下,後半句話說得格外清脆。
「我比你能好點,沒了媽。」陸野嘆了口氣。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
隨風飄,飄到哪裡是哪裡。
眼前這青年沒媽又沒爹,活得有不容易,陸野也能體會到幾分。
聽見陸野說他也沒有媽媽了,那青年吃餅的動作停了下來,扭頭看了他一眼:「那你也挺慘的。」
陸野早就習慣了,並沒有怎麼傷感。
把手裡最後一口餅吃完,陸野站起身:「好了,餅我也請你吃了,你也別再跟著我,該幹嘛幹嘛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那青年見陸野扛起袋子又要走,急忙將手裡餅三兩口塞進嘴裡,起身說道:「大哥,你能不能帶我一個。」
「帶你一個幹嘛?我一個農村種地的,難道帶你回去種地啊?」陸野笑笑,抬腿就走。
那青年快步又跟了上去,走在陸野旁邊,小聲地道:「你不是種地的,你是做買賣的!」
陸野聽見這話,整個人都為之一怔,停下腳步看向那道瘦小的身影。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是做買賣的?」
「我猜的!」
陸野眉頭微皺:「猜的?」
那青年嘴角掛笑,頗為自信地說道:
「你這裡這麼多空瓶子,普通人家根本用不上。」
「你還費力地扛那麼久,說明它們對你肯定很有用,家裡用不完,你能有什麼用?」
「還有醫院的那個護士,她說她幫你攢了很多瓶子,那說明你拿瓶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麼大的量,說明這些瓶子對你來說就是消耗品。」
「我猜你肯定是用它裝你要賣的東西,然後連同裡面的東西一起給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