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古怪
徐州，彭城，城郊之地。
周慶元站在矮山之上，雙目遠眺，俯瞰著整片荒野。
這裡是整個彭城血氣最為集中的地方，猩紅的血氣在荒土之上不斷滋生，他坐鎮此地已經三天了。
三天前，白日星現，天光暗涌，伴隨著血光從地底湧出，巨大的惡鬼嘶吼聲響徹朝野。
整個朱氏王朝境內憑空降生血鬼，擇人而噬。
哪怕是最弱的血鬼都具備力大無窮凡鐵不傷的特性，民眾死傷無數。
好在朝廷已在各地建立武樓月余，各州郡武人傾巢而出，幫助抵擋災禍，這才沒有讓事態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儘管如此，短短三天之內，各州郡人口已是銳減一成，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屍體盡數被血鬼啃食乾淨。
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人心惶惶，唯恐哪天就大禍臨頭。
周慶元作為一朝鎮撫使，當日參與鎮壓皇城動亂之後，之後便被特許在十三州郡自由通行的權利，開始四處奔波，斬殺那些高級血鬼。
永城作為皇城之地，守衛力量富足，相比之下，其他城池的力量在層出不窮的血鬼面前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此時，周慶元坐鎮之地，正是曾經幫他偽造身份的府令陳清河所在之城。
「滋滋滋。」
血氣蒸騰之聲響起，一個光頭全身皮膚鮮紅的類人形生物從荒地之上浮現。
這類人形生物雙眼空洞，皮膚干皺，剛一出現就看向了周慶元的方向，咆哮著衝刺而去。
周慶元身上龐大的血氣對於這種血鬼來說是最好的補品，由不得它們不癲狂。
周慶元坐在矮山之上，看著不斷靠近的血鬼，面露不屑之色。
「唰。」
寶刀出鞘，一記三米寬泛的月牙形刀光橫掃而出，徑直將躍向眼前的血鬼斬成兩半。
恐怖的威勢直接將它的再生能力徹底堙滅，化作了黑色的灰燼，消散於天地之間。
周慶元略微彎腰，從血鬼消失的地方撿起一顆血色的棱形結晶。
「又收穫一顆？」
周慶元轉過頭，看到了穿著鴛鴦補服的中年男子，正是曾經和他在獄中有過對話的陳清河。
「誒」
陳清河一屁股坐在周慶元身旁，面露慷慨之色：
「多虧有你坐鎮此地，讓我輕鬆了不少，彭城的百姓都應該感謝你。
不過我也真是沒想到，才短短几個月的光景，你居然已經達到了如此境界，這可真是.」
想到了當初少年人在獄中誇下海口，說只需要等他一年時間，一切都會有結果，陳清河忍不住搖頭唏噓起來。
「還要多謝伱給我偽造的身份，不然這一路下來沒辦法走得這麼順遂。」
「害，別恭維老夫了，不過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貢獻罷了。
僅僅是你最近獵殺的血鬼數量，就足以讓證明，我當初沒有看錯人。」
說到血鬼，陳清河面露憂愁之色，嘆氣道：
「你說，這血鬼到底是什麼東西？朝廷的反應，總給我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周慶元眉頭微皺，亦是對這血鬼的出現有些不好的猜測。
血鬼僅僅降臨第一天，朝廷就已經下發了這種生物的特點，包括不同品類的血鬼對標何種實力層次，消息之詳實，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血鬼降臨第二天，朝廷便宣布研製出了一種名為【先天丹】的丹藥，可以幫助真氣境以下所有武人快速變強，抵禦血鬼。
所有人都可以在各地武樓用獵殺血鬼獲得的結晶按比例兌換先天丹。
朝廷的一系列應對措施，不可謂不快，可偏偏，他們又在其他地方出人意料的遲鈍。
各地依舊在封城，人口無法流通，資源無法互換，要不是死了一成的總人口，恐怕部分百姓已經要開始斷糧吃山了。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一股古怪的味道。
那所謂的【先天丹】，周慶元也兌換過一顆，但是他沒有吃。
他觀察過那些吃了先天丹的人，雖然境界確實提升很快。
但是，他們的內氣也因此變得不純粹了，透明的內氣變成了一種帶著妖艷紅色的血氣。
這種變化給周慶元一種危險的感覺，哪怕有朝廷背書，他也不願意吃這詭異丹藥。
朝廷在他眼中，本來就沒什麼信譽度，反而是最近因為武樓一系列的舉措，很多在野武人開始對朝廷大加讚賞，對這先天丹趨之若鶩。
這其中也不乏有人懷疑其中有貓膩，對先天丹持有觀望態度的。
但是當他們看到，曾經和自己同一境界甚至落後自己一個境界的人，在短時間內用先天丹追平甚至超越了自己的時候，那條理智線慢慢的也就崩塌了。
人活一世，要麼為名，要麼為利，加上血鬼降臨，人生安全也成了大問題，誰又能說他們的選擇是錯的呢？
在血鬼的侵襲中活下去，提升自己的實力，甚至庇護家人和朋友，才是大多數武人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至於那些年老體弱，血氣衰敗的中老年武人，更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你要他的命他都給你，只要你讓他再多活些時日。
先天丹能夠讓他們突破境界，延長為數不多的壽命，他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在這些人心中，其實都藏著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沒有說出。
血鬼降世，真是太好了。
如果沒有血鬼，他們怎麼能夠快速變強，怎麼可能收穫他人加倍於以往的尊敬，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就感受到了以往從未有過體驗？
趁著世道大亂，官府掌控力度減弱，男盜女娼之事時有發生。
許多在大朱王朝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猛然發現，原來他們以前所認為的身份尊卑，在野蠻的規則之前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本來，那些自小缺乏資源的武人根本不可能戰勝那些地主的護衛和地方的豪強。
但是有了先天丹的幫助之後，大量的鍛體四境強者突破了原有的桎梏。
那些原本境界遠勝尋常武人的富裕子弟，因為惜身不去和血鬼拼命，反而因為先天丹的缺乏被那些人超越。
當第一個人決定對那些地主豪強拔刀的時候，當他發現那些人的反擊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激烈的時候。
底層的世道，開始改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