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男人抱緊筆記本，站起了身，這一次，換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女人。
儘管臉上的恐懼還未徹底消散，但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情緒讓他依然努力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我發現了......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才是虛假的世界.....是你一手創造出來，想要去愚弄別人的遊樂場......」
「嗯.....我該給你獎勵嗎？雖然你猜的不錯，但是，我不會承認哦~」
「你當然不會承認！」
男人怒吼道：「一旦你承認了，這個世界就會徹底崩潰！」
「是的，所以我不承認，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好啦，現在快點把那個世界給完結掉，到時候這個世界就算再虛假，我也能把它變成真的。」
「創造一個世界對我來說很簡單的，真的，相信我~」
男人一步一步往後退。
他的態度很明確，但也讓女人嘆了口氣：「為什麼連你這樣的垃圾也要反抗我呢，我不過是想多找點樂子，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也要來阻攔我。」
「按照我的劇本，你早就應該死了才對啊.......是因為什麼呢......」
女人一邊嘆息一邊站起了身：「那你就等著坐牢吧，我相信警察很快就會上來的。」
她似乎並不打算自己動手去解決男人，這也讓男人有些疑惑。
為什麼，她如果真的如此神通廣大，為什麼不自己直接動手呢，之前的黑客攻擊也是，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都屬於是這個世界的手段。
她真的需要如此拐彎抹角嗎？
很快，腳步聲就從樓道口響起。
女人露出了一個微笑：「一般這種時候，我會對你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但很可惜，我並不打算照劇本來，就和你喜歡跳出我給你定下的小框框一樣。」
白鈴動作可愛地用手指畫了一個小圈。
男人也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是逃無可逃了。
警察很快就回到這裡帶走自己，而那之後.......
「放心吧。」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這聲音有些蒼白無力，就仿佛是剛剛經歷了莫大的痛苦。
「警察現在暫時上不來，我關閉了30樓以下的所有消防通道，也停了電梯，現在他們要上來可能還要花半小時左右的時間。」
林子雨走出了樓道，來到了天台。
他雙眼空洞無神，微微轉身看向了白鈴。
白鈴站在那裡，身姿優雅，面帶微笑，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林子雨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其實我之前也一直沒有想明白，你為什麼不直接動用你的力量，不管是要讓他完結掉這本小說，還是要抹除礙事的人，都很簡單吧？」
「但現在......我大概明白了。」
林子雨的手緩緩抬起，他就仿佛是還能感受到那隻手上不久前還殘留的餘溫。
那是他這幾年短暫擁有的一切，如今卻變得如此遙遠和不真實。
「這個世界是不真實的......所有的一切......事業......」
【林子雨！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這種代碼你都搞得定！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程序部主管了！大家鼓掌！】
那是他事業上的成功，同事們的讚譽和認可，那一刻的榮耀和自豪，如今想來，卻如同夢幻泡影。
「朋友......」
【子雨，都是兄弟，有什麼事儘管和我們說，你最近要結婚了，手上的事要是忙不過來，儘管扔給我們，嘿！？你笑啥，看不起哥幾個的技術！？】
那是他與朋友們的深厚情誼，那些共同度過的日日夜夜，那些歡聲笑語，如今卻變得模糊不清。
「還是愛人.......」
【我願意......】
那是他與愛人之間的誓言，那份深情的承諾，那份對未來的憧憬，如今卻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無從捉摸。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林子雨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剝離了一切，只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
女人環抱著雙手微笑著看向林子雨：「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會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情而哭泣呢？」
她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直刺林子雨的心。
林子雨沉默了。
是的，他為什麼會哭泣？
是因為那些感情曾經如此真實，如此深刻地觸動過他的心靈嗎？還是因為失去了它們，他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空虛和孤獨？
「都不是，是因為.....」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凌亂的頭髮有些遮蓋住了他的眼睛。
「因為我即將親手毀掉這個世界，毀掉我在這裡所擁有的一切。」
「撲哧。」女人笑了：「你辦得到嗎？你不過是我隨手抓過來為了吸引李牧寒的一個小角色。」
「而現在李牧寒不在了，你想靠自己？和我斗？就連李牧寒在我面前也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小子......你是否有些太自命不凡了？」
林子雨慢慢從褲兜里摸出了一個手機。
「我當然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配角，在我們的世界，我能做到的很有限，可能一個混亂級異類都能殺了我，畢竟我也沒有界域的力量。」
他一邊笑著，一邊開始操作手機。
「但在這裡不同，這裡是規則便是現實世界，而你千不該萬不該，將一名頂級黑客拽入這個世界。」
女人愣住了，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你......想要做什麼？」
「為了驗證這個世界的規矩，我讓這位老師寫出了一些劇情，內容是在我認知到這個世界是虛假之後，會發生什麼。」
林子雨瞥了一眼死死抱著電腦縮在一邊的男人。
「......」女人的臉色越來越冷漠。
「在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之後，只會有兩種結局，一，我消失，因為我錯了，我只是一個虛擬人物，而在認清自己之後，我就會立刻被抹除。二、這個世界和我關係密切的人會消失，因為我才是真實的。」
男人愣住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子雨：「你就為了這事，讓我寫出那些劇情.......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你被世界給抹除嗎？！」
「我擔心啊，說實話，我真的很怕死啊，但是我更願意相信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從第一天被霍天隊長從局子裡撈出來加入特管局，從第一次跟隨他執行任務，從他拋下我們獨自赴死，再到後面李牧寒拼盡一切拯救了世界。」
他轉頭，看著男人笑了笑：「這些並不是你所給我們安排的劇情，黃泉老師，而是我們讓你看到的劇情，所以你不必自責，也不必有壓力，你沒有編排過我們任何一個人的人生，而現在。」
當林子雨再次看向女人的時候，他的拇指正準備按下手機上的發送按鈕。
「這個平庸的小配角，會成為你失敗的關鍵！」
啪嗒——
林子雨按下了手機，悠揚的音樂聲從手機里響起。
「你做了什麼？」
女人沉聲說道。
「我讓這個故事，響徹了整個世界。」
林子雨粲然一笑：「即便只是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而後他猛地張開雙臂。
在這一瞬間，停電的街區再次大放異彩，在這個已經陷入了寂靜的深夜，所有的顯示器與屏幕都同時亮起，而播放的居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製作完成的小說PV。
「哈哈哈哈，這三年在公司我可沒少摸魚啊！這些工作量對我來說簡直太簡單了！簡單到我甚至還有閒暇去把我們世界的故事做成視頻！」
音樂聲以大廈為原點，不斷擴散到了每一個可以傳播的途徑。
黑夜之中的流光溢彩，在這個虛擬世界徹底閃耀。
當整座城市，整個世界都在播放這段由林子雨所製作的動畫視頻的時候。
頭頂的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
「......開始了。」林子雨慘澹一笑。
「怎麼回事......」
男人疑惑地看著天空的裂痕，還有逐漸開始顫抖的大地。
女人也是皺緊了眉頭：「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排斥你，就算你讓全世界都知道了這本小說，就算你製作了視頻，用某種手段將它廣泛傳播，但這些都並不能算作是異常，這都是這個世界的人應該具備的......」
女人說到這裡，她說不下去了。
她的瞳孔反射著大廈不遠處的巨大GG屏中正在播放的畫面。
原來如此.......
「因為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你做出了這樣的舉動，規則已經無法容忍你了啊......」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碎裂得再快一些！！
林子雨在心裡吶喊。
還不夠！！
可下一秒，一隻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女人憤怒的表情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我計劃你唯一的小漏洞，人類，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親手創造法則，名為『現實』的法則，我搭建好了舞台，我想看到一場表演，一場屬於李牧寒的表演，而不是你這個跳樑小丑！」
「你毀了我精心安排的一切！現在告訴我！！李牧寒被你藏到哪兒去了？！」
「嘿嘿....我就是想要，看你這幅表情啊！一副.....氣到不行又奈何不了我的表情！！」
林子雨被女人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男人想衝過去阻止，卻被女人微微抬手的一股力量撞飛了出去。
「你真是掃了我的興，小鬼。」女人不再有任何表情，人類的皮膚逐漸開始脫落，她的瞳孔慢慢變得漆黑一片，身體也逐漸開始扭曲成了模糊的影子。
「我承認，小鬼，帶你過來，是我最大的失策，所以現在我，我會抹除你的存在，不管是在哪個世界，你從現在開始，都將.......」
「你終於.....打破了自己的規則了.....」
林子雨猛地抬起手，抓住了它的手腕。
「我就是......在等你忍不住使用力量啊......即便你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現實法則的締造者，法則無法制裁你，但現在！法則也會因為你而崩潰啊！從現在開始！這個世界將不再有所謂的現實！所有的異常都將被接受！！」
林子雨被提在半空，艱難地高舉起手機。
「我他媽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角色！我他媽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救世主！但是現在！老子能成為你喉嚨里的那根刺！老子已經很滿足了！我草你大爺的！！」
而後他按下了某個按鍵。
「李牧寒！！上啊！！！」
頭頂的天空頃刻間開始瓦解，而隨著這瓦解的天空而來的是一頭黑白色的巨龍。
巨龍之上，長發飄逸的少年手持長槍，似乎已經等待了多時。
「界域，銜燭照世！！」
巨龍的怒火與少年手中長槍同時俯衝而下，徹底將這棟大樓，這片大地，這個世界，淹沒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林子雨的身體不斷往下墜落，他看到了這個世界正在一點點瓦解，那個男人抱著筆記本，就好像那是比他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至少林子雨知道，他絕不會再輕易捨棄他的作品了。
同時下方墜落的還有李牧寒和那個虛無縹緲的身影。
李牧寒的長槍已經刺穿了它的身體，但那身影卻仿佛沒有任何的痛苦。
【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
聲音突然傳入了林子雨的腦子裡。
【林子雨，你很了不起，我玩兒的很開心，下一次的遊戲，我也會把你帶上】
「想跑？！哼哼！」
李牧寒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催動力量，但卻太遲了，那身影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我們的確毀了它的世界，但卻奈何不了它這樣的高維生物。
蝴蝶飛不過滄海，誰又忍心將其責怪。
他看著下方和自己一起墜落的李牧寒，突然笑了。
但若是能停靠在船舷上，或許這隻蝴蝶真的能越過這片大海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