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可是把那女人氣得不行。
這世界上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她畫人畫皮不畫骨。
空有一副皮囊卻不得人魂。
誰都知道魘妖沒有自己的實體。
它們的一切都來源於世間萬物的夢境。
吞噬的噩夢多，自然凶神惡煞，別說美人皮。
這顯出真身沒把人嚇死都算輕的。
這也是霜月如此厭惡夢夢的理由之一。
因為夢夢的相貌不知道為什麼，從裡到外都是如此。
即便是現出真身那最多也就是透露著妖氣的邪修，和醜陋半點不沾邊。
憑什麼一個完全不在乎自身修為的東西能生得如此好看。
而自己卻只能每日描眉畫皮，用異香來遮蓋自身的惡臭氣息。
「李牧寒的女兒和兒子，好，好得很，你們老子砸了我的大殿，毀了我的生意，斷了我的財路，現在又叫了兩個晚輩來羞辱於我，是當真欺我雲隱商會無人了嗎！？」
女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階，面色冷峻看著李玲笙，那眼裡滿是殺氣。
那巨蛇也逐漸收攏著身體，蛇頭慢慢昂起，不斷吞吐著蛇信。
嚇得夏玲玥頭都不敢抬,只敢把臉埋在自己弟弟的後背里瓮聲瓮氣地大喊著。
「你你，你急什麼！我我，我就是說說而已嘛！你你，你這麼大一個人了！說你兩句，你你，你就急！你這氣量還還，還當什麼會長啊！」
「姐，你要不先閉嘴吧。」
李玲笙此刻背著自己姐姐一步一步後退。
可那巨蛇的身體早已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說的沒錯，我打不過你們的老子，但我收拾你們兩個小畜生還是綽綽有餘，既然都送上門兒來了，我今日也嘗嘗這塔拉族的味道究竟如何。」
女人一揮手。
那巨蛇立刻張大了嘴露出了毒牙朝著李玲笙撲騰而去。
就在那蛇頭即將近前的瞬間。
另一頭稍小一些的巨蛇猛地從黑暗裡鑽出，一頭撞翻了霜月操控的那隻蛇。
「霜，霜月會長，我，我這次來不是吵架的，兩個小輩不懂事，我向您道歉！請您看在我這個同族的面上，不，不要為難他們了！」
「同族？你也配當我的同族，於公，你屬於特管局，而現在雲隱商會並不歸屬特管局負責，我沒有必要賣你面子。」
「於私，你將朋友的兒女帶來如此危險之地，你以為你是李牧寒？！走到哪兒都有人賣你面子！？張開你的眼睛，看看你自己！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個電話能讓林澤來幫你出頭嗎？！如果這兩個孩子出了什麼事，你又如何對得起他們的父母！？」
霜月將一面鏡子狠狠地扔向了夢夢。
夢夢下意識接過了那面銅鏡，只看了一眼。
便被銅鏡之中那紫瞳白髮的鬼物嚇得是扔掉了鏡子。
那便是她的真身，美麗之中帶著一絲邪魅的可怕異類。
「她罵我是披著人皮的妖，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兒去？！你不過是骨相稍好的妖怪罷了，你不按魘妖一族的傳統散播噩夢，你知道這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
夢夢呆住了。
她一邊讓自己的蛇護住了李玲笙和夏玲玥。
一邊看向霜月問道。
「......後，後果.......什麼後果？」
「愚蠢，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你真以為你一心向善，施人美夢，你就能逃得過身為魘妖一族的宿命？我們是天生天養的怪物，和這個世界沒有關係，但既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有著為這個世界傳播噩夢的職責。」
「別以為我在和你說笑，噩夢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你每施捨人一段美夢，便會讓多少同族深陷噩夢，這些事你知道嗎？！」
霜月的話徹底讓夢夢傻眼了。
這些都是她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你當然不知道，你被人類，被世界之心，被規則保護得太好了，本來這些不關我的事，畢竟我和你雖然都是魘妖，但我與你並非同門同氏，你這一族魘妖就算是死絕戶了也和我無關。」
霜月似乎是有些幸災樂禍。
她一揮衣袖，敕退了那頭巨蛇，而後坐在了台階上，翹著腿，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夢夢。
「夠了。」
就在這瞬間。
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說話之人。
那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李玲笙。
「你根本不了解她，也不知曉她的過去，為什麼能這麼趾高氣昂地去貶低一個人，老師說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是不道德的，是.......」
「呆子，你攻擊性太低了......你就該像我剛才一樣，直接罵她老妖怪.......」
霜月杏眼微微一瞥，在看到李玲笙之後不由得一笑。
「這面相似你那刁蠻任性的母親，眼睛倒是隨你父親，都是一根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李玲笙的話並沒有讓霜月更加生氣，反而讓她平復了一些心情。
「我真是老了，竟然會和一個黃毛丫頭置氣。」
霜月嘆了口氣。
此刻雲爺端上一杯飄散著奇香的茶水，霜月抬手接過一飲而盡。
身上的那些黑色邪氣也通通消散不見了蹤影。
「罷了，回去吧，替我向你們父母問聲好。」霜月似乎是有些疲憊地捂住了額頭，同時擺了擺手。
「好好好，我我，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夏玲玥剛想讓李玲笙趕緊跑路。
但這呆子居然直接上前一步，昂首挺胸一臉正氣。
「姐姐。」
「恩？」
霜月微微睜眼看著李玲笙。
「怎得，不走？還想在我這兒吃晚飯？」
「不不不，您說的哪裡話，不吃不吃，我媽在家裡做了飯，我我，我們要回家吃飯了，呆子，你瘋了，快走啊！」
「姐姐，你要向夢夢姐道歉。」
李玲笙義正言辭地說道。
就連一旁一直在發呆的夢夢也愣住了，她轉頭看著李玲笙，眼裡有些疑惑。
「夢夢姐是個好人，姐姐，你也不是壞人，家姐嘴賤，您生氣是應該的，但您不應該把氣撒在別人身上，我們是晚輩，自然是要對您表示尊重，所以，您如果要責罰，就責罰我這個當弟弟的。」
「......呆子，你......」夏玲玥有些感動地看著李玲笙。
但下一秒她一口咬在了李玲笙的後腦。
「你你，你才嘴賤，怎麼說姐姐呢！」
看著這倆孩子，霜月倒覺得有些意思。
「你這小子，和你父親一點也不像，如果是你父親，或許現在已經在對我冷嘲熱諷了，那股子痞氣，就像是刻在他骨子裡一般，唉，但你和他有一點倒是很像。」
霜月用手托著下巴，輕輕吐出蛇信，舔了舔嘴唇。
「都是一樣的不知死活。」
「我......我只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夢夢姐沒犯錯，她，她不應該被你如此羞辱。」
李玲笙撓了撓頭，而後再次抬頭看著霜月。
「請您，向夢夢姐道歉，老師，還有爸爸媽媽都說過，犯錯不可怕，但是決不能一錯再錯。」
霜月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得很，你讓我和她道歉，好啊，那按照先後順序......」
女人站起身，而後朝旁伸出了手。
雲爺遞上了煙杆。
她便握著煙杆，身形妖嬈地走下了台階，來到了夢夢的身前。
「她，是否應該向自己此刻還在受盡折磨的同族們道歉？」
「不......不應該只是道歉.......」
霜月俯下身子，看著夢夢說道。
「你得用你自己，去贖清自己的罪孽，小魘妖，我可以幫你，進入你族人的國度，如何，你是否有這個勇氣，去面對自己在無意中所鑄下的錯誤？」
夢夢的身體微微顫抖，而後她捏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
「.......我願意，如果真的有人因為我而遭受苦難，我.......我也無法再像現在這樣心安理得地活著。」
「夢夢姐！」夏玲玥緊張地大喊。
但夢夢卻只是轉頭看著她和李玲笙，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對不起哦，玲玥，玲笙，姐姐......可能暫時沒辦法帶你們去看霸王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