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拳術中的神
直到陸沉離開風雲武館的時候，林雲英那張嬌俏小臉上的紅暈都沒有消掉，神情更是又委屈又倔強。
「我不會一直做拖油瓶的！」
「陸大哥！你給我等著！」
回想起臨走前小姑娘的呼喊，陸沉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又不是不回來了，結果搞得生離死別一樣的。
矯情。
至於雲婉容來這小小縣城的緣由，陸沉也沒有多問。
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給錢，雲英留下來學武，大家都是純粹的金錢交易，談感情就傷錢了。
說到底，陸沉還是為了給林雲英找個安全保障。畢竟為了變強，他需要不斷殺妖，不可能一直將小姑娘帶在身邊，憑空給自己多一個破綻。如今留在風雲武館，有人照看，他也能省幾分心力。
何況有這份關係在，日後典獄司的路走不通，說不定還能攀上風雲劍廬的關係。
走在城南的街上，陸沉深刻地感受到了區別。
縣城內的其他地方，到處都是行人，一副盛世繁華的景象。唯獨城南，一片死寂，街上見不到行人。
「因為是災民外地人？」
城南和其他城區不同，是專門給得到了官府特許之後入城務工的災民，也就是外地人準備的休息區。
走過街角，陸沉終於見到了一處人群。
而在見到他之後，人群頓時響起了喧譁聲，陸沉隱約還能聽見「是官差！」，「快走快走」之類的輕呼。
「差爺！」突然，一道瘦弱身影朝著他跑了過來。
「娃兒！」
身影背後傳來了一位婦人的驚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生怕這位官爺會抬腳將自己的孩子踹飛出去。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陸沉非但沒有抬腳踹人，反而主動彎下身子將那幼小瘦弱的身影抱了起來，絲毫不在意其身上的髒污。
「是你啊，小娃娃。」
陸沉微微一笑，他認得這孩子在蜃樓武館的校場裡，似乎是跟著一位參加入館考核的災民一起來的。
隨後陸沉調轉目光，就見一位神色拘謹的男人牽著一個緊張的婦人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差爺，小孩子不懂事，您千萬別往心裡去。草民之前被那武館陷害，還要多謝差爺救我一命。」
「不妨事。」
陸沉擺了擺手，見男人還有些虛弱：「你被抽取了精氣神，雖然後續返還了大半，但終究損耗頗大。」
「這幾日儘量不要太勉強。」
陸沉沒有要求男人好好休息，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家裡就靠男人撐著，不可能允許男人在家裡休息的。
所以只能是別勉強。
「一定！一定！」男人見陸沉如此和藹，膽子也大了幾分：「差爺要去哪兒？城南這塊我還挺熟的，可以給差爺帶路。」
「不必了，我是打算出城的。」
陸沉笑了笑，隨後看了看四周繼續道：「伱們衛生做的不行，髒污還是要清理，否則容易滋生疫病。」
「明白，明白」男人不住點頭。
陸沉見狀也知道男人其實只是附和自己，只好搖了搖頭，擼起袖子：「過來，好好看好好學，我只做一次。」
說完，他便開始沿著街道打掃起了積水堆泥，垃圾髒污。
而隨著他的行動，不管是身後的男人，女人，孩子，亦或是之前四散開來，如今偷偷窺視他的災民們，眼神都漸漸變了。
「大人.要不還是我來吧。」
「學會了？」
「呃，應該是會了吧？」
「不會就繼續看。」
身為武者，陸沉自然是體力充沛，速度也很快，只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將一條街整理得乾乾淨淨。
「每隔幾天就要做一次，別覺得浪費時間。」
「垃圾要統一處理，最起碼放到統一的地點焚燒解決，或者埋了。」
陸沉一邊說，男人一邊點頭，這一次卻是神色鄭重了許多，不再戰戰兢兢地附和，顯然是聽進去了。
做完這一切後，陸沉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其實沒費什麼力氣。
作為穿越者兼武者，他有能力做到這些事，無非是需要多一點耐心罷了。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多謝大人！」
「我只打掃了一條街，你們還要打掃一個城區。」陸沉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慢慢來，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這只是安慰。
饑荒，亂世，妖魔，什麼時候好起來誰也不知道。
就連男人自己其實也很清楚，不過他還是露出了一個充滿希望的笑容，看著陸沉，重重地點了點頭。
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
陸沉也是如此。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過上平穩的日子，不用再提心弔膽，也不用再害怕妖魔災荒。
「.」
和男人告辭後，陸沉從南門出了城，抬起頭，眺望著遠方的天空，只覺得心神在這一刻突然無止盡地放大，身子更是無限制地拔高。
這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一種舉起手就能觸摸到天空的錯覺。
心與意合。
意與氣合。
氣與力合。
陰符這個境界已經不再止於肉身，而是達到了更深刻的練意，明心的層次，不明心不足以照見己身。
拳術需要感動，需要「神」。
沒有神的拳術，哪怕再精妙也只是拳匠，無法成為真正的大師，宗師。
陸沉之前的拳意是從三十六路鎮山拳里直接借用而來的。
然而現在，似乎有所不同了。
同樣的「崩山勢」，陸沉之前用起來和拳譜上的一樣兇猛霸道，如今再用卻多出了四平八穩的淡然。
靜時不動如山，動則摧峰倒岳。
不知不覺間，陸沉已經將三十六路鎮山拳中的「崩山勢」拳法完整地打了一遍，心神完全沉醉其中。
直到最後才豁然停下腳步，收起拳勢，穩穩噹噹地站在了原地。
前世今生，一一閃過，最後化作一句由衷的感慨。
「誠於心，信於行，心行合一，天下之結也。」
人以誠為本，民無信不立，誠與信便是一個太平盛世的關鍵準則，自己想要的安穩生活也由此而來。
反言之，誰不遵守這個準則，誰就是他的道敵。
而對待敵人，自然是要如嚴冬一般冷酷無情。
這便是他拳術中的「神」。
有了這份「神」，無論什麼武功，對他而言都是萬變不離其宗，這才是他穿越以來在武道的第一步。
「呼」
回過神，陸沉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任由微風拂面，隨後才前往城外的山林，找到了一座隱秘的山洞。
「就這裡吧。」
下元縣城詭譎莫名，他實在不放心。所以才打算在城外找一處安全之地閉關，以免中了卑鄙的暗算。
將山洞的入口遮掩好，內部也布置一番後，陸沉才找了一處山石坐下，然後從懷裡取出了一本書冊。
這是王蜃樓的武功。
斬草除根，自然不能只想著殺人。如果王蜃樓的武功傳出去後被一個絕世天才得到，那位天才武功大成後覺得應該報答這份傳功的恩情，於是找到自己要把自己一刀砍了，那豈不是無妄之災？
所以人得死，武功也不能留。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為了不讓未來那位可能的絕世天才走上歧路，陸沉只好將這本武功帶走了。
翻開扉頁，一行歪斜的大字映入眼帘。
《陰陽交征天魔大悲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