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斬秋刀
黑劍武館。
大堂。
檀香繚繞，寧人心神。
齊玥盤坐在大堂中的草墊上，俏臉冷漠，眼眸微閉，將長劍橫於膝上，默默調理氣息。
武館的《沉水功》講究修心養性，急躁的人練不了這門功法。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攪亂了大堂的寧靜氣氛。
「小姐，我與齊修良有事告知。」王駱站在大堂外，聲音平緩。
「進來吧。」
「是。」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邁步，走入大堂之中。
王駱率先開口：「小姐，方才你拒絕那人乃是青石村的武者楚良，也就是殺了虎妖的人。」
「我知道。」齊玥睜開眼睛，聲音冷淡。
「您知道？」王駱愣了一下。
「此人品行低劣，我不願收他入武館。」
「品行低劣？」
齊修良眉頭緊皺，上前一步問：「小姐，您與楚良並無交集，怎就知曉他品行低劣？」
齊玥不答反問：「你們可知那楚良為何能殺了虎妖？」
「因為他有那實力！」齊修良斬釘截鐵地回答，他親眼目睹楚良殺狼妖的場景，對楚良的實力有信心。
可齊玥卻駁斥：「錯了！」
「哪裡錯了？」
齊修良忍不住問。
他只是個武館學徒，按理說不該和館主女兒起爭執，否則以後容易被針對。
但齊玥說楚良品行低劣，這讓他不得不開口。
楚良救了他們一行人的命，這是救命之恩。
若是不為楚良出聲，他與畜生何異？
齊玥冷漠地說：「那楚良修煉的只是最平庸的《養血功》，勉強凝聚了一股氣血而已，連武技都不曾學過，如何能殺得了那妖虎？」
「一股氣血？不可能！」齊修良辯駁，「他至少也是三股氣血的高手，甚至可能有四股氣血！」
「齊修良！」
齊玥目光冷淡，看著他問：「我十六歲便開始練武，練至如今也不過凝聚了一股氣血，距離第二股氣血尚有一段距離！那楚良與我年歲相仿，你覺得他會是三股、四股氣血的高手？」
「他……」
齊修良語氣一滯，他有心想繼續辯駁，可齊玥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
楚良確實太年輕了。
他所在的小山村的練武資源又不過黑劍武館這種大武館。
按理說，他的實力應當會在齊玥之下。
除非他是百年一遇的練武奇才。
「小姐，就算楚良只有一股氣血，那虎妖也必定是他親手殺的。」
齊修良換了個方向，不在氣血上面爭辯。
他直接說出了此前楚良射殺狼妖之事。
「三更時分，我等返回縣城，碰上一群野狼，當時……」
他徐徐講述，將當時在叢林中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說到楚良出箭時，一旁的王駱頓時睜大了眼睛。
「九箭滅狼妖？！」
也難怪齊修良他們會認為楚良是三股甚至四股氣血的高手。
縣城裡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神射手。
妖獸是很難殺的。
它們狡猾兇殘，生命力頑強。
在複雜的山林之中，哪怕只是堪比一股氣血的妖獸，也大多能在兩股甚至三股氣血的武者手裡逃脫。
可楚良卻只用了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就滅掉了一頭以速度和陰險著稱的狼妖。
「小姐，楚良有那樣神乎其技的箭術，能殺虎妖也正常。」王駱立即開口。
「不，那虎妖並非他用箭術殺的。」齊玥冷漠地說。
「不是？」
「當然不是！」
「那是如何殺的？」
「並未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將那虎妖打死。」
「啊？」
王駱面露驚異，他一直在武館裡，並未見過那虎妖的屍體。
赤手空拳就將虎妖打死，那得多強的實力？
「小姐，此話當真？」王駱知道齊玥不可能矇騙他，可還是問了一句。
「伱也是武盟的成員，若是不信，可以去武盟里查看虎屍。」
聞言，王駱頓時沉默。
他對齊修良投去一個眼神，表示自己也幫不了忙了。
齊修良則繼續爭辯：「小姐，你的意思是，楚良不可能一個人殺那虎妖？」
「嗯，此事已有結論。」齊玥淡漠回應，「楚良殺那虎妖之前，吳能與其朋友便已將虎妖打成重傷，他們在此事中出力最大，但那楚良將所有榮譽和銀兩都貪了去。」
「不可能，絕無可能！」齊修良秉持立場，當即說道：「楚良心胸寬廣，光明磊落，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齊修良，你與那楚良結識多久了？一天？」齊玥忽然問他。
「我……」
齊修良張了張嘴，氣勢頓時弱了一分。
他和楚良確實只認識了一天。
準確來說，連一天沒有，頂多只能算小半天。
齊玥又說：「這消息乃是武館裡的齊海師傅令人送給我的，齊海師傅是武館的老人，與你們也相識多年了，你們是相信他，還是相信那個只認識了一天的楚良？」
「小姐，此事或許還有待商榷。」齊修良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開口。
「齊修良，你若是對我黑劍武館不滿，大可拿回你的銀子去另一家，我不會攔你。」齊玥冷冷開口，直接對他做出警告。
聞言，王駱急忙打圓場，說道：「小姐，楚良畢竟對齊修良有救命之恩，還請理解一下。」
「嗯，你帶著他走吧，讓他好好想想。」
「是！」
王駱應了一聲，而後用力扯了扯齊修良的衣袖，將他扯出了大堂。
再說下去，就怕這位小姐動怒，將齊修良趕出武館。
齊修良踏上武道至今，一直都在黑劍武館裡習武，擅使的武器也是長劍，甚至為此購買了一把寶劍。
如果換一家武館，他可能很難適應。
沒多久，兩人都帶著一副不太好看的臉色回到了武館外。
楚良神色從容，對此早有預料。
齊林忙問道：「王哥，良哥，事情怎麼樣了啊，小姐是怎麼說的？」
齊修良心情複雜，腦子裡迴蕩著齊玥剛才說的話，一時沒有回應。
王駱則是無奈地搖頭。
他表示：「小姐今天心情不佳，不願再收任何人進入武館，哪怕是楚兄也不行。」
「心情不佳？」
齊林瞪大眼睛，這麼敷衍的理由都行？
他隱隱猜到這其中有內情。
畢竟兩人進去了很久，這麼長的時間，不是一句心情不佳就能解釋的。
「看來我與黑劍武館無緣。」楚良輕鬆一笑，「好在縣城裡武館不少，我再去另外幾家武館看看吧。」
「等等！」
齊修良忽然開口，神色堅決，像是做了某種決心，對楚良說：「大人，您能否再等一等？」
楚良笑道：「不用叫我大人，聽起來挺彆扭，你我可兄弟相稱，跟王兄一樣，叫我楚兄即可。」
「好！楚兄，你能否等館主回來再做決定？」
「館主？」
「是的，武盟那邊發布了召集令，似乎是為了應對深山裡的變故，館主今天一早就去了武盟，日落之前應該會回來。」
黑劍武館的館主乃是五股氣血的高手。
在縣城裡，除了那四位煉皮境強者，就數他們這些五股氣血最厲害。
他們乃是武盟的重要成員，每次有大事都會召集他們。
「等館主回來，我就去請見館主，請他做決定。」齊修良神色鄭重，請楚良留下。
「不必了，終究是沒有緣分，不可強求。」
楚良笑了笑，一臉輕鬆，笑容灑脫。
見他這副樣子，一旁的王駱不禁懷疑，他真是齊海說的那種貪婪自私之人？
看面相以及言行舉止，楚良根本就不像是那種人！
「楚兄，你現在打算去何處？」王駱問道。
「去秋刀武館吧。」
楚良想起宋忠此前對他說過的話。
宋忠自己是山拳武館出身的，但他並不建議楚良加入山拳武館，因為該武館的風格與楚良不太一樣。
三大武館中，黑劍武館最適合楚良，其次是秋刀武館，最後才是山拳武館。
「秋刀武館的鎮館武學乃是《斬秋刀》，楚兄會刀法嗎？」王駱又問。
「不會，我是獵戶出身，喜歡以長弓狩獵，只會點粗俗的箭術，別的都不會。」
「粗俗的箭術……」
王駱嘴角抽了一下，聽到這五個字，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懷疑楚良很可能是縣城第一神射手。
楚良的箭術若是「粗俗」，那縣城裡就沒人配使用弓箭了。
「楚兄，你可有箭術師傅？」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有。」楚良點頭。
「哦？」王駱眼睛一亮，忙問道：「那位箭術師傅可還在？」
「沒，死了。」
簡單幾句對話，讓楚良又回憶起了老獵人。
他已經很久沒去老獵人的墳頭看看了。
等這次學完武技，就買些上好的酒水和熟肉回去，去他墳頭看望一下吧。
「時候不早，我還得去別處看看，這就告辭了。」
聊了幾句後，楚良與他們告別。
幾人本想送一程。
但楚良表示他們是黑劍武館的，不方便帶著他們去秋刀武館，容易讓人誤會是踢館的。
他們只好作罷，目送楚良離開。
楚良牽著驢子，悠然向著秋刀武館的方向走去。
快到正午，太陽攀到了頭頂，縣城裡的人煙氣重了起來，道路上往來的人流漸漸變的密集，雖比不過趕集的時候，但也算熱鬧了。
「主人，那吳能還在後面偷偷觀察你。」鼠大忽然傳來消息。
「讓他看，我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那個叫齊海的在笑，滿臉得意，真讓人噁心，氣得我想上去咬死他。」
「莫生氣，生氣傷肝。」
楚良很淡然，情緒特別穩定。
他將手伸進隨身包裹里，拍了拍鼠大的腦袋。
鼠大現在只是堪比三股氣血的實力，而且不擅長正面戰鬥，暫時還咬不死齊海那種四股氣血的武者，除非出其不意。
「主人，那個齊海還說，秋刀武館遠不如黑劍武館，《斬秋刀》也比不過《沉水劍》，你去了秋刀武館，日後成就肯定不如黑劍武館的優秀弟子。」
鼠大聯繫鼠二，繼續為楚良傳遞消息。
茶樓二樓，茶香裊裊。
齊海端起茶杯，輕笑道：「吳老弟，那楚良日後成就有限，你就別一直盯著他了，時間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是，我明白。」
吳能收回目光，嘴上應了幾句，但心裡並不這樣想。
他可等不到日後。
再過幾天，等武盟那邊結束關於虎妖的調查，他就會立刻想辦法抓住楚良，讓楚良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