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低頭
青石村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
村民們全都擠在村口。
有的在圍觀那頭野熊的屍體，也有的在和二叔攀談，試圖套近乎。
「二牛，你以後可要享福了。」有個老人感慨。
「阿良這麼厲害，日後肯定也能成老爺。」另一個人說。
「是啊，阿良心善，他要是成了老爺，咱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楚良品行端正，心地良善，這是村里人公認的。
就憑他以前把獵物分給親戚們的行為，他的人品就沒的說。
大家自然都希望他也能成武者老爺。
給他種田，肯定會比給胡老爺種田輕鬆。
「阿良從小就心善。」二叔笑著說，「他小的時候，我和大哥帶他去縣城裡趕集，他看到城門外有很多北方旱災逃難來的流民……當時他於心不忍，把大哥給他買的燒餅分了半個出去……」
正說著，二叔忽然注意到了人群中笑眯眯的胡管家。
他心裡頓時一咯噔。
不好！
二叔不是蠢人，頃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他高興過了頭，竟然忽略了胡老爺的存在！
剛才的欣喜瞬間消失，仿佛有一盆冷水潑下，讓二叔渾身發涼。
這可怎麼辦？
二叔望向人群中的楚良，心裡焦急，只能祈禱胡老爺不會壓制楚良。
楚良正在和楚山交流。
楚山一臉激動，不斷詢問：「良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和你一樣強大！不，有伱一半強大就行了。」
「慢慢來，不著急，只是殺個熊而已。」
楚良神色輕鬆，笑容隨和。
他這副隨意且淡定的樣子，在周圍人看來，無疑是強大的表現。
周圍許多村民都想和楚良攀談，卻又因為敬畏表現得有些拘謹，找不開話題，反而是一些年紀較小的孩子敢擠進來找楚良說話。
就這樣，村口的熱鬧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在二叔那邊，都是些年紀較大的人。
另一部分則是楚良這裡，年輕人與孩童居多。
很多老人都感嘆，青石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熱烈的場面了。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阿良，你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以前小瞧你了。」
這聲音有些尖銳，聽起來有些刺耳。
說話的正是留著八字鬍的胡管家。
他這一開口，其餘人的聲音很快就小了下來，一個個都不敢再說話了。
「胡管家。」楚良看向他，拱了拱手。
「阿良，你小子很不錯！」胡管家眯著眼睛，「村里出了這麼優秀的年輕人，我很高興，我家老爺也很欣慰。」
楚良靜靜聽著，神色不變，等候下文。
他知道這胡管家沒安什麼好心，這種時候開口，自然不會只是為了誇他兩句。
果不其然，胡管家話鋒一轉，說道：「這熊瞎子的屍體，你拿著也沒什麼用，不如就賣給我如何？我家老爺正好需要熊膽泡酒。」
說罷，他便取出了幾枚銅錢，隨手一丟。
啪！
幾枚銅錢在地上彈了幾下，咕嚕嚕滾了幾圈，最終滾到楚良的腳邊。
見到這一幕，周圍人的皆是眼皮一跳。
這種時候，只要不是蠢到無可救藥的，都能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胡老爺要對阿良下手！
這個念頭同時出現在了眾多村民的心裡。
他們紛紛對楚良投去目光，有的同情，有的擔憂，也有幸災樂禍的。
「阿良，怎麼樣，賣不賣？」胡管家語氣隨意。
「少了點。」楚良鎮定回答。
「哦？錢不夠嗎？」
胡管家一臉笑意，當即又取出了幾枚銅板，隨手丟到楚良腳邊，並說：「這下夠了吧？撿起來吧。」
「還不夠。」楚良淡定地說。
聽到這話，胡管家頓時收起了笑容。
「還不夠？！」
他臉色陰沉，再次丟出幾枚銅板，說道：「阿良，再一再二不再三，現在夠了嗎？這是老爺要買的東西，你好好想想！」
連續三次，他總共丟出了十多枚銅錢。
這點錢確實不夠，而且是遠遠不夠。
要知道，這頭野熊的屍體要是拿到縣城裡去售賣，少說也能賣出十兩銀子！
一兩銀子能抵一千文銅錢，在黑市里甚至能換到一千二或者一千三。
胡管家丟出的這十多個銅板，頂多買幾根野熊毛！
但……
正如他所說，這是胡老爺要買的東西！
在村子裡，胡老爺買東西哪裡需要用正常價格？
無論是村民們的田地，還是胡家大宅擴展時所用的宅地，全都是胡老爺強占的，一文錢都沒花！
現在給出十多文，確實是看得起楚良了。
楚良會怎麼做？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王老大夫滿臉憂慮，在心裡暗想：「阿良，賣吧，退一步，低個頭，讓胡老爺知道你的態度。」
二叔眼神焦急，想法和王大夫差不多：「阿良，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惹得胡老爺不滿啊！」
他們都希望楚良低頭。
只要低下頭，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十多枚不起眼的銅板就行了！
彎個腰而已……活在這世道，普通人的命和野草一樣賤，誰能保證自己的脊梁骨一直挺拔？
低頭或許還有活路。
如果不這樣做，必定是死路一條！
一旁，楚山攥緊拳頭，心生怒火，牙齒都快咬碎了，既憤怒又擔心。
「良哥……」
他心中的楚良形象極為高大，他不願看到楚良低頭，但又不想楚良被胡老爺殺死。
這一刻，他的內心極為矛盾。
同樣矛盾的還有趙虎。
現在的他已經不想和楚良爭了，他明白自己爭不過。
他只想知道，楚良會不會低頭？
趙虎捫心自問……換做是他自己，他一定會低頭，用最卑微的姿態，懇求胡老爺放他一條生路。
「阿良，怎麼不說話了？」胡管家開口，「錢夠了嗎？」
「還是少了。」
楚良回答，聲音很冷靜。
這輕飄飄的四個字，落在周圍人耳中，宛若雷霆霹靂，驚得他們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不敢相信，楚良竟然不願低頭？
那可是胡老爺啊！
二叔心急如焚，不斷用眼神示意楚良，恨不得幫楚良回答。
聽到楚良的回答，胡管家不怒反笑。
「呵呵，阿良，你小子倒是有幾分膽氣！好，好得很！」他的笑聲很陰冷，聽得旁人不寒而慄。
說完，他一甩袖子，轉身便走了。
周圍的村民急忙讓開，給他讓出一條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