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宸王府前停下,蕭璟御先下了車。
祝卿安隨後下車。
蕭璟御伸手去扶她,手卻被她拍開。
蕭璟御無所謂地聳聳肩。
結果,祝卿安腳落地時,踩到了裙擺,身子朝前跌去。
蕭璟御眼疾手快,長臂一伸,攔住了她的纖腰,然後打趣道:「就知道你會摔倒。」
「你看我笑話。」祝卿安穩住身子後,將他推開。
蕭璟御卻笑道:「本王知道你不習慣。」
這句話,猶如一顆石子,落進了平靜的心湖,掀起小小的波瀾,他們不過認識幾天,他竟對她有了了解。
而前世,她與蕭璟盛從小一起長大,封后大典時,她身穿繁瑣的鳳袍,不習慣,從台階上下來時,多麼希望他能牽著她的手。
可他卻先一步下了樓梯,她從樓梯上下來時,踩到了裙擺摔倒,在眾人面前出醜。
在他君臨天下之前,他真的偽裝的很好,當他大權在握後,才慢慢露出本性,奈何她發現的太遲。
一隻骨節分明,好看的有些過分的手,在祝卿安面前晃了晃:「怎麼了?嚇到了?」
祝卿安推開他的手,走進王府。
朝陽苑,祝卿安在宸王府的住處。
祝卿安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很陌生。
她從未這般漂亮過,即便是前世的封后大典,她也只是換了身鳳袍,不曾畫過這般精緻的妝容。
當時在鳳寧宮,蕭璟御拿下鏡子上的錦布時,她真的被鏡子裡的自己驚艷到了。
原來她也可以這般美。
鬧鬧一直盯著主子看,然後感慨道:「原來小姐打扮起來這般漂亮,宸王也太厲害了,居然能發現小姐的美。
不愧是整日流連花叢,風流——」
鬧鬧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閉嘴。
「卸妝吧!」祝卿安拿下頭上的步搖。
夜涼如水。
祝卿安坐在浴桶中,將手搭在浴桶邊上,閉目沉思,雖然重生好幾日了,依舊覺得像做夢一樣,只要閉上眼睛,前世發生的事便會在眼前快速閃過。
鬧鬧拿著木瓢,時不時往木桶中添熱水,突然驚訝道:「小姐,您的守宮砂呢?」
祝卿安睜開眼,看向自己右手臂。
她與蕭璟盛的婚約是家人救他戰死後定下的,皇室注重血統純正,所以在她與蕭璟盛定下婚約後,便點了守宮砂。
前世,她與蕭璟盛大婚前兩日,雲挽柔來找她逛街,遇到了劫匪,她救雲挽柔時胳膊不慎被劃傷,正好傷在了守宮砂的位置,守宮砂奇怪地消失了。
她與蕭璟盛解釋後,他嘴上說相信她,心裡卻不信,否則也不會大婚當晚把她灌醉,找一個男人來與他圓房證實。
今生,她竟把清白之身給了一個小倌。
「沒了。」祝卿安語氣淡淡道。
「沒想到小姐這麼快便與王爺圓房了,看來小姐與太子殿下,真的不可能了。」鬧鬧覺得遺憾,畢竟小姐為太子付出了那麼多。
「他不配。」祝卿安語氣陡然冷冽。
若鬧鬧知道自己前世的遭遇,便不會替她遺憾,只會為她慶幸。
前世蕭璟盛趁著她出征,把鬧鬧賞賜給了一個老太監玩弄,只因鬧鬧撞破了他與雲挽柔的姦情,鬧鬧不堪其辱,撞牆自盡。
今生,她定要護好她。
鬧鬧安慰道:「雖然宸王殿下沒什麼大能耐,但長得好看,小姐將來與宸王殿下生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看的。」
「孩子?」祝卿安摸向自己的肚子。
昨晚事後,她並未喝避子湯,應該不會那麼巧懷孕吧!
聽說南風館的小倌都會被餵絕子藥,避免客人懷上他們的孩子。
所以她不可能懷孕。
*
德明宮
滿身傷的德妃躺在床上直哼哼。
蕭璟盛早朝後帶著雲挽柔來看望她。
「祝卿安那個賤人,竟敢打本宮,本宮定要將她碎屍萬段。哦!」德妃因為面部表情太大,扯到傷口,痛的捂住臉。
「母妃確定是祝卿安打得你?」蕭璟盛不太相信。
「我看到了她的鞋子,就是她。」德妃憤怒的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祝卿安仗著自己有戰功無法無天,不但搶了殿下監工武神殿拉攏軍心的機會,還敢打母妃,不可饒恕。
母妃放心,今日是我和她回門的日子,兒臣定幫你出這口氣。」雲挽柔趁機討好。
德妃滿意的誇讚:「還是你懂事。若是能有祝卿安那樣的家事,與盛兒就更般配了。」
雲挽柔尷尬的笑笑,出身是她無法選擇的,但她可以奪走祝卿安的一切。
蕭璟御和祝卿安坐著馬車來到鎮國公府門前。
遠遠便看到鎮國公府門前圍了很多人。
「看來岳母大人很重視本王這個女婿,讓這麼多人在門前迎接。」蕭璟御自戀道。
祝卿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一看就是有人鬧事。
馬車停下後,祝卿安推開車門下車。
只見人群中,四個衙門的人押著一個少年要走,被祝夫人和祝三夫人攔住。
祝卿安走過來詢問:「娘親,三嬸,發生了何事?」
「堂姐,救我。」祝淮安嚇得聲音顫抖。
三嬸周九娘趕緊把情況說給祝卿安聽:「卿卿,這個人說淮安碰碎了他們主子要送給皇上的禮物,讓我們賠,賠不起便要帶走淮安。」
有機會給皇上送禮的人,定不是一般人,祝卿安看向僕人打扮的男子詢問:「你家主子是哪位?」
「我們主子身份尊貴,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僕人傲慢道。
「碰壞的東西多少錢?」祝卿安質問。
男人伸出一隻手:「最少五萬兩銀子,那可是前朝著名玉器大師製作的雙龍戲珠雙耳玉瓶一對,被他摔碎了,自然要陪。」
「五萬兩?你怎麼不去搶。」周九娘憤怒。
男人看向祝卿安,故作無奈道:「祝將軍,小的也是無辜的,那麼貴重的東西被摔壞了,小的回去沒法交代,還請祝將軍莫要為難小的。」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瓶子是他摔碎的?」蕭璟御從馬車裡走下來,手拿摺扇,悠閒地扇著。
男人抬高嗓門道:「我把東西背在身上的包袱里,他迎面走來,把我身上的包袱碰掉了,打開後,裡面的玉瓶便已碎了。」
「說不定這兩個瓶子本身就是碎的,你故意敲詐。」蕭璟御吊兒郎當地反駁。
祝淮安趕忙說:「我從他身邊經過時,他突然靠近我,然後他的包袱掉了,便抓住我不放,說是我把東西碰碎了。」
周九娘聽後怒了:「大膽狗奴才,竟敢來我鎮國公府敲詐,找死。」
周九娘出身江湖,性格火爆。
祝夫人趕忙勸說:「弟妹,冷靜。」
男人趕緊解釋:「我從店裡拿到的時候是好好的,不可能碎。」
「這麼說玉器店的老闆可幫你作證,你說說,你是從哪家玉器店買的這兩個玉瓶,讓老闆過來幫你作證。」蕭璟御好脾氣道。
男人有些猶豫,因為這兩個瓶子是雲側妃直接給他的,根本不是在玉器店買的。
「說不出來?本王看你有些面熟,你好像是太子皇兄府中的下人吧?」蕭璟御薄唇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整個人美到極致之時,如華茂春松,似玉樹精貴。
男人眼底划過一抹慌亂,快速冷靜下來道:「不管我是誰府中的下人,你們打壞了別人的東西,都是要賠的,就算賠了,我們主子若不原諒他,他也是要坐牢的,因為這是送給皇上的禮物。」
「你先別激動,本王問清楚,是想讓你告訴你的主人,他被人騙了,這款玉瓶,長風大師當年只做了一對,而這對玉瓶在本王府中,是本王母后的嫁妝。」蕭璟御自豪道。
「這——」男人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不知如何應對。
「若你不信,可讓太子皇兄來一趟,被人騙了這麼多錢可得找回來。」蕭璟御一臉慎重道。
「殿下在忙,沒時間。不管東西真假,錢我花出去了,祝家必須賠。」男人把話題拉回來。
蕭璟御嘴角划過一抹冷嘲,看了眼停在路對面的馬車,視線落在腳邊的一顆石子上,腳尖微動,石子便像是長了眼般,朝著馬兒身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