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們算是個什麼騎士?!【求首訂】(一更)
「哪裡來的鄉巴佬騎士,快滾開!」
作為先鋒的三個騎槍隊圍了上來。
銀亮的全身板甲中,豎起了青黑色的騎矛,三名敕令騎士箭一般飛射向丹吉。
丹吉同樣催動了馬匹,烈風灌滿了他的嘴巴,將他呢喃般的聲音放大。
「沒有正義!」
閃著微光,精鐵的槍尖突然加速,擦過丹吉的臉頰,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眨動。
第一根騎槍撞在敕令騎士的脖子上,堅硬的鐵甲瞬間凹陷下去。
沉重的精鐵夾著肉身,直接從馬背上飛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沒有公平!」
第二名騎士揮舞著長劍衝上來,劍尖輕巧地滑向黑威廉的脖子。
就在即將觸碰的一刻,一隻鐵手直接抓住了那柄長劍的劍身。
他抬起頭,看到一張模糊而無窮憤怒的臉。
斷裂的槍桿橫著砸在了面門上,甚至將那面罩都砸得凹陷進去。
黃的白的紅的黑的,直接從鳥喙型頭盔的細縫中流淌出來。
「沒有守護!」
抓起一根新騎槍,將射來的長箭撥飛。
黑威廉刨動蹄子,縱身跳躍,丹吉的騎槍如流水般滑入第三名敕令騎士的心口。
仿佛空氣中有一條軌道,他的騎槍就該如此。
高高舉起騎槍,騎槍的頂上還穿著一具軀體。
到最後,水車騎士酷烈的吼聲比馬蹄聲都要沉重和響亮。
「你們算是個什麼騎士?!」
第四第五個騎槍隊再次圍了上來。
手中的騎槍好像在飛行,當馬匹跳躍,當身體扭動,丹吉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
銀亮的光線穿透人體,畫出一道道血色長路,慌亂衝擊的騎士們一個個摔落馬下。
「該死的,是冠軍敕令騎士,換鉗形陣!」
「哪來的瘋子!」
「第二敕令連,再派四個騎槍隊!」
孔岱親王摘下了頭盔。
金紅色的陽光披散在他炸開的黑色長髮上,這個仿佛中年農夫的黑膚男人,就像一頭雄武的獅子
獅子遙遙地望向那個左衝右突的落魄騎士。
他穿著一身樸素的黑色罩袍和蛇紋背心,甚至沒有一頂喙型盔,只戴著最便宜的桶型盔。
可在他的騎槍之下,居然沒有一個人能突破那小小的隘口。
「殿下,我建議咱們留幾個人在這糾纏住他,剩下的人從兩側繞過去追擊。」
孔岱親王沒有去看那黑衣的修士。
他靜默的瞳孔注視這名不自量力的騎士:「我何曾繞過路?就因為一個騎士?」
群山在陽光前組成了一道黑色的巨牆,綠色黑色紅色,丹吉看不清那是什麼顏色。
可他依舊能聽到身後越來越遠的歌聲。
丹吉大口大口地喘著帶血絲的氣。
水車騎士的馬蹄邊,躺著十八名超凡騎士,以及三支斷裂的騎槍。
如果這是一場騎士競技大會的話,丹吉將會是毫無疑問的冠軍。
可在這裡,只有他的敵人,山丘,風和太陽能夠見證。
丹吉將第四支斷裂的騎槍指向前方,兩側的山丘沉沒在陰影中,好像他們便是聖杯騎士團的一份子。
兩座山丘,一個人,一匹馬,兩千六百八十二桿豎起的騎槍。
那涌動的黑潮,居然在這塊小小的礁石前停下了腳步。
「來啊!」水車騎士再次發出了怒吼,將黑潮都震出了一片漣漪
「你們這些強盜!面對那些弱者,便能揮舞屠刀,面對強者,卻只能畏懼不前了嗎?」
「老騎士。」
十年的老夥伴了,不用孔岱親王多說話,那匹龍血馬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載著背上的巨人,龍血馬輕巧地跳躍奔跑,向著丹吉小跑而去。
丹吉同樣注意到了這名巨大的騎士,他豎起了手中的騎槍。
「老騎士,你以為那些卑賤的鄉巴佬會感激伱嗎?」
出現在了丹吉說話能聽到的位置,孔岱親王的聲音冷清而堅硬:「他們又何曾懂什麼是公義?」
「你們又何曾懂什麼是公義?」
丹吉的頭盔已經被打掉了,他的頭髮披散著,從臉頰垂下。
「公義是騎士與貴族的榮耀,難不成這些小民便懂了?」
「他們為何不懂?」
「因為他們生來卑賤。」
「錯。」
險之又險地側身躲開了刺來的騎槍,丹吉反向伸手,掐住了襲擊者的脖子。
「錯!」
他一把將那人拽下馬來,昂起頭,丹吉仍舊在怒吼:
「是因為你們,你們,把所有善良的人都逼死了,只有卑鄙的人能活下來!
你們,你們踩在他們無辜的背上,將他們的頭顱壓入泥土,還要洋洋得意地說:啊,我多高尚!
憑什麼,你們輕巧地可以讓這些可憐的人去死,要的卻只是自己穿上一件絲袍!」
「沒有我們,他們只會讓一切混亂。」
「不,沒有你們,他們只會活得更好!」
「你又怎麼知道,沒有我們他們會活得更好?」
「我見過!」丹吉的眼前閃過了很多東西。
歡快而難聽的歌聲,盛在樹葉上的米糊,低矮草棚間跑動的孩子,偷偷塞到他頭盔里的雞蛋,篝火中跳躍的月光。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他們能夠興奮地談論明天,他們能夠昂起頭來。
「我見過。」丹吉將最後一根斷裂的騎槍扔到地上,抽出那柄沒有劍鞘的長劍。
這個十月初的時節,居然有蟬在嗡鳴,扇動半透明的翅膀。
黑威廉張大嘴巴,喘著粗氣。
「我見過……」丹吉笑了起來。
他想起了教皇國的400個敕令連,想起了兩個不到200人的軍團,想起了身兼多職的倒霉獵魔人,想起了霍恩煞有介事地通靈。
這是四十年來,他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秋天。
「教皇國聖杯騎士團,大團長,丹吉·阿方索·赫德。」
豎起了長劍,丹吉遙遙指向了高大騎士的頭顱,那是騎士間邀約一對一決鬥的信號。
「萊亞王國國王衛隊,王室親衛長,夏爾·安·高登芬奇。」
孔岱親王將騎槍遞給旁邊的人,自己拿起了一柄長劍,「那個假教皇值得你這樣效忠?」
「我並不效忠任何人,我不像你們。」
「帝王又如何?教皇又如何?」
丹吉半閉著左眼,鮮血從他頭皮上流下,染紅了他的眼睛。
黑威廉嘶鳴,開始了它的最後一次衝鋒。
遠處的群山將夕光拉長,斜照在丹吉的劍上,熠熠生輝。
「我是正義的走狗,能讓我效忠的,只有正義!」
斜陽如血,馬蹄如泣。
當山丘終於遮住了斜陽的時候,騎士們站在斷裂的索橋邊怒罵。
在山崖的另一邊,黑壓壓的人群仍舊在唱著歌,歡快而輕巧地向前。
那歌謠在河谷間迴蕩著,清脆而悠遠。
在那歌謠中,有一個人拎著兔子,正疑惑的等待著丹吉。
「親王殿下。」第五敕令連的連隊長騎著馬來到親王的面前,面露難色,「我們恐怕追不上他們了,只能派步兵從另一邊爬山去追擊。」
孔岱親王點了點頭,他輕夾馬腹,龍血馬一路小跑,來到了丹吉的身邊。
丹吉仰面躺在地上,他的右臂下空空蕩蕩,左小腿向外倒翻彎折,一道豁口從他的眼角一直開到鬢角。
黑威廉倒在他的不遠處,口角流著粉紅色的血沫。
龍血馬將腦袋垂在它的腰腹,啃食著它的血肉。
「他們都逃了,你是我唯一的斬獲。」
翻身下馬,蹲下了身體,孔岱望著眼前這個令他不解的騎士。
按他看來,以這名騎士的年紀和表現出的潛力,甚至能夠到封號騎士的邊。
封號騎士比敕令騎士強,就強在這種無形無質的東西上。
武藝、武器、呼吸法,都可以靠時間和金錢堆上去,可有些東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怎麼練都練不出來。
「……他們都逃出去了?」
「是的,你一個人擋住了我們所有人,可這有什麼用呢?他們逃不掉的。」
「有用,有用。」丹吉張嘴笑了起來,他用舌頭將口中的鮮血從嘴角推出,「你會看到的。」
將手指放到了他的鼻尖,孔岱搖了搖頭:「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望著半白的天空,丹吉眼神逐漸灰敗。
他曾經最喜歡這樣的天空,既白將黑,半邊是黑夜,半邊是白天。
在他小的時候,他總是會這樣看著天空,而他的父親,會坐在輪椅上,和他講述騎士的故事。
那個男人,他殘疾了一輩子,寫了一輩子的騎士小說,可直到死,都從未騎過一次馬。
他曾經說過,騎士最大的幸福就是死在衝鋒的路上。
「看……」
「什麼?」孔岱湊近了耳朵。
「看啊,讓娜……」
丹吉露出了浸潤在鮮血中的白牙,用左手艱難地點了點胸口:
「看,俠義騎士,就在這裡。」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笑聲戛然而止後,出於對這位騎士的尊敬,孔岱幫他合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