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體兩面見不同
盧浩小聲又大聲地說:「他是不是和同桌關係太好捨不得?既然同學情誼這麼深厚,那他可以坐到旁邊的位置上來嘛,老師一定不會拒絕他的合理請求。」
說他小聲,是因為他在和慕正光竊竊私語。說他大聲,則是因為全班都聽到了他的竊竊私語。
張素天本來都走下講台了,聽了這話後咬牙切齒,心一橫,竟掉頭往上走,邊走邊說:「老師,我……」
董闖不想看到事態繼續惡化,未等張素天說完,他強行打斷:「盧浩的話有道理,你坐李泉熠左邊,有什麼事等開完表彰大會再說。」
他著重強調「表彰大會」,想藉此提醒張素天,讓他知難而退。
班裡至少有四種人是不怕老師的:學習成績特別好的,學習成績特別差的,有權的,有勢的。
張素天是第一種人。他的成績和老師的教導關係不大,長久以來他「恃寵而驕」,上課說閒話老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跟老師提意見,不是寄希望於老師,也不是像小孩兒一樣跟老師打小報告找個幫手,而是借著壓制老師的機會展現他的「權威」。
「老師,你不能聽盧浩的話,他肯定沒安……」
張素天想說的是「沒安好心」,他分明感到他說出了那兩個字,但聲音卻突然中斷了。
失聲?
驚慌和恐懼像一陣冷風,吹滅暗室里的燭火,讓人的心瞬間陷入消沉、沮喪。他的目光在許多張面孔中流竄,那些人的表情有的戲謔、有的欽佩、有的疑惑、有的嘲諷……
忽然,他瞪大了雙眼,他看到那位同學做了個「噓」的手勢。
張素天在盛怒之下,艱難下定決心,決定閉口不言。那人太可怕,竟能剝奪嗓音!怎麼會有這麼兇狠的漸近線!
慕正光清除了「好心」二字的存在力,所以張素天開口卻無聲。但他所做的僅限於此,也僅此一次,再有往後,他不清除。這既是懸崖勒馬,也是推波助瀾,既是勸阻,也是煽動。如果張素天意識到了錯誤,沉默對他而言就是抑制。如果他執意無理取鬧,禁言便助長了他的憤怒,使他做出更可怕的事。
張素天冷寂了好幾秒,慕正光放下豎起的右手食指。
張素天的嘴唇動了,「謝謝」兩字微不可察,是他的真心話,別人聽不清晰,但在他自己耳中,卻震耳欲聾,恍如天籟。他聲音恢復,走下講台。再看見慕正光時,他的眼神不由得變得敬佩、謹慎。那人有這樣的能力,萬萬不可招惹。
盧浩想落井下石,編排一些精彩的句子讓張素天自投羅網。
但他才剛一開口,慕正光就制止了他:「可以了。都是同學,包容一下吧。新座位還不錯,我們又是同桌,你不是特別看好李默蹊嘛,機會來了……」
他聲音很小,只夠盧浩聽到,畢竟這些話別人聽了也不合適。
盧浩決定暫時放過張素天,便沒再提這人:「我只是覺得她好看,僅此而已,這叫欣賞、欣賞……」
更新不易,記得分享101看書網
「知道了,欣賞……」
早自習只有半小時,調完座位後就沒剩幾分鐘了,老師讓大家下樓,到操場上排隊。
紅色幕布和木質講台占據操場的東邊,頗有些整裝待發的意味。領導還沒到,但操場上已經聚集起了十幾個班的人。每個班排成兩列,女生站前面,男生站後面。班與班之間沿著操場的長邊排開,按照順序站好,留出空隙。
慕正光和盧浩一起下樓,他們在隊列中的位置也十分接近,一前一後。
董闖走到兩人身邊,耐心詢問:「你們都準備好了吧?張素天說的話不用放在心上,他是和他那些朋友坐一塊坐習慣了。」
放在以前,董闖絕不會關心這兩人是否會把哪個學生的話放在心上。時間來到現在,他依然會為張素天開脫、說好話。張素天到底還是當之無愧的班級第一,必須重視。
慕正光答道:「準備好了。」
盧浩隨口「嗯」了一聲。眼看老師走遠,他轉身問道:「一會你先還是我先?」
「都行。」
8:10,上課鈴響起,領導歸位,無人機在眾人頭頂掠過,主持人宣布大會開始,班主任遊走在隊伍之間維持秩序。
最先上台的是陳思靜,她占了班級序號的優勢,排在最前,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脫穎而出之感。
「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一(1)班的陳思靜……」
盧浩以過來人的姿態高談闊論:「高一1~4班是高收費班,5~16班是精英班,17~22班是小奧賽班,23~24班是大奧賽班,她加35分,夠換個班了。」
慕正光補充道:「高一上學期文理分科後調班,高二結束後還有一次調班。學妹都能六連勝,後生可畏啊。」
「你說後生可畏,她年齡不一定比你小。」
「呃……不排除這種可能。」
兩分鐘後,陳思靜的演講稿讀完,第二個上場的又是高一(1)班的,其名為王雲霄。
盧浩象徵性地發出讚嘆:「真強啊,一個班竟然有兩個能進半決賽的。」
慕正光很平靜地回了一句:「對別的班來說是很強,但對我們班來說就不過如此了。」
輪到高二(19)班,盧浩又問起那個問題:「你先還是我先?」
慕正光想好了答案:「你先。」
盧浩上台後有感情地讀完了發言稿。
慕正光緊隨其後。他留著不太合規的髮型,頭髮超過眉毛,蓋住耳朵的一小部分。橙色瞳孔,明亮雙眸。白皙皮膚,有如水洗漂清,素雅高潔。和煦面容,臉上總掛著微笑,給人一種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印象。
雖然憑霖高中「學時」漫長、學業繁重,但有一點好,那就是寬鬆,對髮型、衣著不做要求,就連在校園裡抽菸的人,也只是偶爾受限。以前是這樣,進了新時代更是這樣。
慕正光將發言稿稍作改動,加了一句話:「我能進入半決賽,離不開朋友們的鼎力相助,尤其是勸我參加比賽的朋友。」
他的發言稿是語文老師孫慶蘭寫的。孫慶蘭認為他這人生性驕傲,很少對人道謝,所以她在盧浩的發言稿里寫了致謝語,卻沒有給他寫。
但事實上,慕正光對待朋友們從來不缺乏感謝之詞。
盧浩看過慕正光的發言稿,知道這句話是多添上去的。他想著這位老朋友還真是知恩圖報之人,再聯繫起朋友的其他行為,實屬楷模和典範。
徐縈則站在台下,聽了這話,朝他相視一笑。她注意到同學手臂上的傷痕,心中驀然閃過一抹驚慌:在有屬性壓制的情況下,竟然也會受這樣重的傷?一定是因為你太心軟了!你的缺點很少,心軟固然算不上缺點,但有時會帶來一些不好的後果,要盡力避免啊。
張相涵看見徐縈則眉開眼笑、目光灼灼,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羨慕徐縈則:「小徐,你又在看他啊。」
徐縈則緩緩收回投到光同學身上的專注和熱情,扭頭看向張相涵,笑著回應道:「是啊,又在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