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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基因突變的準線

2024-11-21 12:16:02 作者: 昔年瞳影
  第1章 基因突變的準線

  讓時代另起頭緒,讓心愿得以浮現。讓已發生的歷史宕開一筆,讓另一種可能性得以書寫。

  這裡是,變了模樣的,故鄉。

  2020年4月30日,星期四。勤國(即世界上最勤勞的民族建立的國家),啟川城,憑霖縣高級中學。

  「雖然基因突變的頻率很低……但是在含有10個細胞的培養物中,由於DNA複製的差錯就可能發生幾百萬個突變,可能包含大腸桿菌基因的上千種變異形式。」

  2019版課本已在部分省市投入使用,但啟川城裡用的還是2004版課本。無論哪一版生物課本,其中的重點知識用的都是黑體字。「雖然基因突變……變異形式」沒有用黑體,算不上重要,幾乎不是考試內容,老師照本宣科念一遍就翻過去了。

  慕正光盯著課本走神了片刻,老師講到下一個重點知識「基因重組」,但他的目光還停留在書的左邊,過去的一頁。

  基因突變、變異形式,看似隨機、無序,不可預測,其實都是確定的,必定存在一種或多種力量在指引、規劃、約束著這一切,儘管沒有人親眼見過力量的源頭。想到這裡,他心中驀然閃過一絲畏懼:在「源頭」面前,所有人都不特殊。

  慕正光說不清這時的「畏懼」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年幼時,他誤以為月亮只比樹梢高一點點,漫天的星辰只比月亮高一點點。後來,他知道了什麼是「千米」,知道了星球和月亮的距離。

  這時再抬頭看向天空,月亮還是那麼高、那麼亮,樹長高了,但它卻離月亮更「遠」了。群星如往常一般閃爍,點綴著浩瀚無垠的宇宙,這遙遠的距離,令人望而生畏。

  他此時的畏懼,比那時更深、更空。

  慕正光撕下一張藍色便利貼。他把課本上的原話完完整整地抄下來,而後向有粘膠的那一面對摺,折成方形。

  11:50,高一、高二放學。

  高一教學樓旁邊的架空走廊連接的是一棟廢棄的實驗樓,實驗樓不對外開放,此路不通,所以在放學期間這段路上幾乎沒人。

  架空走廊寬闊明亮,採光極好,適合看風景,適合吹風。

  徐縈則穿著明顯偏大的深藍色校服外套,在此處稍作停留。

  憑霖高級中學的校服男女有別。男生校服外套分為深藍色上半部分、灰白色條帶、紫黑色下半部分。女生外套則是把上半部分的深藍色換成鮮紅色。

  徐縈則半個身子都倚在欄杆上,雙臂攤開,慵懶地和慕正光打招呼:「同學,好久不見。」

  四天前,慕正光在徐縈則家吃到了一種與雞腿頗為相似的豬骨,他感到好奇,想知道這種豬骨的名字。他把這一疑問說給縈同學聽,同學拿著他的疑問詢問阿姨,阿姨說那是豬寸骨。

  四天,不長,「好久不見」,是縈同學的玩笑話。

  慕正光走近了,他靠在那人對面的欄杆上,兩人保持著友好的距離。他拋出紙條:「哪有那麼久,上周周末我還在你家吃過飯。嗯……你為什麼也在?」

  慕正光的疑惑是有原因的:你所在的教室靠近樓梯道,那裡離走廊更遠,按理說應該是我先到,你出教室後會看見我,朝我這邊走,然後我們相遇,這樣才通順。

  徐縈則接住紙條後並未立刻打開,而是饒有興趣地捏住方形紙條對角線上的兩個角放在眼前緩緩轉動:「因為直覺。」

  慕正光一時沒想到該說點什麼。他看到寬闊繁茂的樹枝伸進走廊,路過的行人一抬手就能採到。日光從葉片的縫隙中穿過,投到地上,像一張張明亮的碎紙片。他順手拽了兩片葉子,折迭,但不至於碾碎:「你不好奇裡面寫了什麼?」

  

  「猜一下?今天剛學的,基因突變?」

  慕正光疑惑、驚詫、讚嘆:「猜對了。好強悍的直覺。」

  徐縈則打開紙條,一眼掃過,按照原來的摺痕迭好還給他:「不全是直覺,還有默契。你給我寫了這麼多年的紙條,直覺、默契都有了。輪到我提問了。請問,第83頁圖5-4,圖里有幾隻貓?」

  「默契」二字說起來簡單,但這是建立在對對方的了解之上的。兩人是同班同學時,紙條上寫著重要內容。兩人不在同一個班,紙條上寫著不重要的內容。重要的事,他會當面說。

  圖5-4,貓由於基因重組而產生的毛色變異。


  慕正光深感欣喜:我想告訴你的,你已知道。你問我的問題,我也想過。是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之間有了這樣的默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我和盧浩討論過,應該是五隻。一隻大貓,兩隻能看見頭的小貓,還有兩個身子,也是兩隻小貓。」

  徐縈則離開欄杆,走到水泥柱擋出的陰影里,輕聲言道:「我也覺得是五隻。」

  2020年5月5日,立夏,星期二。

  這是很不同尋常的一天,任何親歷者都會記住這一天。

  星球晝面,黎明破曉時分,人們遲遲未見朝霞。星球夜面,星月迷失,光彩不照。

  更驚悚的是,這時萬物無光,世界黑暗。

  日、月、星、電、火、螢、極光、流星、岩漿……乃至於路燈的光、手電筒的光,都消失不見。

  慕正光醒後,什麼也看不見。他想今天的天真黑啊,窗外一點光都沒有。

  不!不對,不應該這麼黑。而且,鬧鈴沒響!

  慕正光伸手拿起放在床邊的手機,按下按鍵,光沒有出現。手機壞了?

  他連忙翻身,連鞋都沒穿就下床了。他走到門口,找到了燈的開關按鈕,按下,光依然沒有出現。停電了?

  他在書桌上摸索了一番,找到檯燈,按下按鈕,燈沒有亮。

  慕正光心中一片悚然,他抓住手機,靜靜握住,而後扶著牆壁緩緩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原來,全世界都是這麼黑。不可能吧?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也不可能!

  慕正光「打開」手機,他記得屏幕左下角是撥號應用,他按了一下。如果手機是正常的,那麼,這個界面有通話記錄。他隨便點擊其中一個號碼,「撥通」。

  他等了約有半分鐘,房間裡一直都很黑、很靜。

  手機、電燈、檯燈、世界,都不正常,眼睛,應該是正常的。

  在漆黑與寂靜中,慕正光想了很多事。他坐在書桌前,拿著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他認為的重要的人的名字,名字下方,是告別的話,話中,有諸多往事。

  帶著謎團的黑暗,讓生命的走向愈發離奇。它引導世人心意流轉,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字:「暗」。

  從5:05開始,「暗」持續了近三個小時,在此期間,所有電子設備都不可用。有人說,如果「暗」更長久一些,長達十天、二十天,將會帶來滅頂之災。

  「暗」消退時,慕正光想寫的東西還沒寫完,但是,他早就沒有力氣往下寫了。

  在黑暗中握筆、寫字,在恐懼中思考、回憶,這都太耗費人的精力。

  最後,他把草稿紙翻到最後一頁的反面,那裡是終結,也是起始。

  他捏著筆,靜靜地坐著,等著,直到重見光明,直到他看見了他寫的字。

  歪歪扭扭的文字隨意、散亂地躺在紙上,傳達出最嚴肅的信息、最深刻的感情,那些句子像訣別、像祈禱、像悼詞、像許願。

  慕正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那幾頁紙撕下,放進抽屜里,不再看,但他還在想,他甚至想把那些話發給那些人。

  如果,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慕正光忽然警覺,他連忙打開手機,找到置頂的那個人,點開,打了幾個字,但他徘徊了一瞬,消息沒有發出。

  對方發來了消息,「到我家吃飯,一起去學校」。

  慕正光刪掉了那幾個字,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個字,「好」。他滿心歡喜:志同道合的摯友啊,我終於又要見到你了。

  慕正光並未立刻出發去同學家吃飯。他給爺爺奶奶打了電話,之後是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做完這些事後,他打開班群,看到了兩條新消息,「天黑了這麼久」「今天還要上課嗎」。

  他到同學家里時,飯還沒好。

  徐縈則帶他走進臥室:「同學,你有寫給我的紙條嗎?」

  慕正光愣了一下:「有紙條,但我沒帶。」

  沒帶,那就是不能看。雖然看不到他寫的紙條,但他寫的內容並不難猜。徐縈則拿筆寫了一句話,並拿給他看:「你是不是也對人生做總結了?」

  慕正光盯著那張紙,紙上寫著「我們的願望能實現」。這句祝願的話,好像與人生總結無關?但這也不一定。多年以後,回過頭來再看,當時寫下的未來,已成為對過去的總結。


  「是。謝謝。」

  從廚房裡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沉思。

  慕正光聽到阿姨喊「縈縈,吃飯了」,他下意識地看向縈同學。

  徐縈則起身回應道:「知道,我來了。」

  慕正光目送同學走向廚房,他猶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徐縈則端著一個大盤子,盤裡裝著西紅柿炒蛋。慕正光看到灶台上有一大盆麵條,他連忙端起來往外走。徐縈則的媽媽王虹予從櫥櫃裡取了碗筷分給他們。

  三人圍著方桌坐下。慕正光挨著同學坐,離門最近。同學的媽媽坐在最左邊,離廚房最近。

  吃飯前王虹予和慕正光簡單客套了幾句便沒說了。她話沒說多少,但心裡的想法可不少:你們認識十年,你也不是第一次到我家吃飯了。但你是第一次到我家吃早飯,早飯不值錢,不值得多說。

  慕正光對早餐很滿意。過了涼水的麵條配上西紅柿炒蛋,兩者充分攪拌,口感香濃,溫度剛好。

  飯後,兩人同行去學校。

  校園空蕩蕩的,像放假了一樣。

  慕正光透過窗戶看見教室里的景象,稍有不安:天亮了,可以出門上學了,但來的人是不是太少了?屈指可數啊!

  還未進教室,徐縈則就想離開了:「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他們還沒來,看來今天上午沒課,我們回去吧。」

  慕正光腳步未停。今天上午沒課?你這話真驚人啊!大部分同學沒來,不代表上午沒課。萬一老師來了怎麼辦?

  他輕聲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不急,再等一會兒。」

  「好吧,聽你的。」

  「嗯。先進教室。」

  「可以。你的位置給我坐。」

  「我的位置?哦,我知道了。」靠過道的位置給縈同學了,慕正光坐在盧浩的座位上,靠窗靠牆。

  徐縈則隨口感慨了一句:「你的座位還是這麼偏遠啊。」

  高一(19)班的座位是按照學習成績和家庭背景排的,慕正光的位置靠窗靠過道。在班主任眼中,他的學習成績不算優秀。在全班八十幾人里,他只能排進前二十,勉強進前十五。往年,他這個排名的人高考時大約能拿570~580分,能考上末流211。

  慕正光深知縈同學的成績比他好,總是居於教室中心。與中心位置相比,他的座位確實偏遠,但他並不為此氣餒。他承認了座位偏遠的事實:「座位左右對稱互換,從左邊換到右邊,是有點偏。」

  徐縈則拿出手機,戴上耳機:「不打擾別人學習了。我去看看新聞。」

  「好。」慕正光也帶手機到學校了。若是「暗」再來一次,他希望能在「暗」消退後立即聯繫到家人,因此,把手機帶到學校就很有必要了。

  幾分鐘後,徐縈則把手機推到他面前:「剛出的新聞。視頻不長,你看一下。耳機給你。」

  慕正光接過耳機,徐縈則把音量調大了一些。

  一個青年男子站在鴿群里,發出鴿子一樣的叫聲。漫天飛舞的白鴿聽從人類的號令,在空中聚成各種各樣的圖案。視頻末尾,那人聲稱他得到了特殊的語言能力,能與動物交流。

  彈幕里有人說常常看見此人到公園餵鴿子,鴿群形成圖案,極有可能是動物表演,呼籲大家不要輕信莫名其妙的語言能力。

  慕正光看著視頻,心生疑慮:「暗」才剛退不久,看視頻里的天色,也是在上午,應該和我們在同一個時區。是今天拍的?剛拍的嗎?視頻傳得這麼快?能驅使上千隻鴿子,「語言能力」未必是假的。世間本就存在極少數超能力者,或者說異於常人的人,這些人正式走進人們的視線了?特殊的語言能力從何而來?從「暗」而來?見到「暗」的人太多了,得到能力的人是不是也有很多?

  新聞放完,徐縈則把手機拿到一邊:「有什麼感想?」

  慕正光看向同學,頗費心思地遣詞造句:「故事已經開始了。今後,人們的本能可能會不同吧。」

  徐縈則輕輕拍了拍掌,也說了句與年齡不符的話:「這大概是個能改變人們的生死存亡的故事。」

  徐縈則的定論完全符合事實,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刻畫了諸多死者。在不久的將來,必有更多生死未卜的情節上演。

  故事開始,故事發展,故事結束,一切早已記錄在案。

  9:05,第二節課的上課鈴響起,老師沒來,同學也不多,兩人出校,談論,分別。

  這天上午,慕正光看了許多條新聞。

  哪家醫院病人死亡、哪條路上出了車禍、飛機墜落、輪船沉沒……地上的、天上的、水裡的,都有。範圍極廣,影響極深,一眼望去讓人驚覺「無邊無際」。

  此外,各種各樣的「超能力」也不在少數。控火能力、潛水能力、透視能力、預感能力……種類繁多,妙不可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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