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絕關,位於吐蕃疏勒南山內,其內峰嶺險峻,高愈千丈。
飛湍爭流,枯松倒掛之景不絕於眼。
站於山頂,俯瞰其下崇山峻岭崢嶸磅礴,方迅也只感覺心胸一陣開闊。
但相比這片秀美的山川,方迅更關注的是眼前的人。
就見得眼前的令東來,一襲白衫,面目普通,服飾普通,就好似只是一名普通的年輕書生一般,但混身上下卻都充斥的儒雅氣息讓人只覺心曠神怡。
其眉宇間依稀還可見一種論道天下,卻發現無一人可堪交流的蕭索。
方迅雙目一亮,卻是想也不想的就出手了。
五指捏合,一拳遞出。
方迅勢大力沉一拳的轟來,沒有一絲留手,而令東來臉上卻是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
這是一個人終於遇到了,值得自己為之欣喜的事情後的表情。
轟——
層層迭迭的氣勁伴隨著這一拳呼嘯漫捲,空氣都被這一拳的力道給打的扭曲真空,就成了一幅虛空被轟的塌陷下來的畫面。
但下一刻,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倏忽間出現。
這隻手仿似能包容天地間的一切,將方迅這勁風充塞天地的一拳也包容了進去。
剎那間,山頂的空氣又變得平靜了下來,瘋狂逸散的罡風也消散殆盡。
「無上宗師令東來,你果然未曾讓人失望!」
方迅全力一拳被令東來輕鬆接下,但他一樣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方兄可是想要揍我,先說好,千萬莫打臉!」
令東來言談間隨性瀟灑,撤回手臂,逕自的席地而坐。
方迅只覺對方是個妙人也收回了拳頭,沒有繼續交手的意思。
「哈哈,我在令兄眼中,卻是看到了欲求一敗而不得的寂寥,故才手癢出了一拳,果然未曾讓人失望。」
說話間,方迅手中幻化一壺美酒丟了過去。
令東來接住喝了一口,眸光霎時間一陣迷濛。
「欲求一敗而不得卻是謬言,只是這天下之道,余卻找不到可以論道的道友,只能獨自閉死關破碎,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方迅也再次幻化出第二壺美酒,拿起灌了一口後笑道。
「這麼說來,在下卻是萬分的幸運。」
令東來點了點頭:「確實是幸運,不過也不全是幸運。」
方迅嘆了口氣:「是啊,我得到的感悟卻是太多了一點,雖想已經盡力去消化歸納梳理成自己的東西,可之後想要孕丹圓滿,提煉出自己的道理卻是更加的艱難。」
外人都在猜測方迅什麼時候能突破真武。
按照他以往的進步速度,有人猜一個月,有人猜半年,而最多的也就是一年之內。
只有方迅自己才知曉,真武境對他來說還遙遙無期。
外人只知曉他進步飛速,卻是忽略了突破真武的艱難。
靈機復甦後那些突破真武的強者,無不是沉澱了一兩百年時間,一朝厚積薄發。
實力上,方迅與喬正陽、慧苦這種老牌高手是同一水線,俱都是陽神境中最強的一批人。
但他明白自己相比這些百年前乃至兩百年前便已聲名遠播的老一輩高手,卻是缺了些沉澱。
令東來笑了笑:「起碼你看得到自己的路,不像很多人,雖然實力是有了,但對道的理解卻粗淺平庸,和世俗武夫也沒有什麼區別。」
方迅點了點頭,又開口道:「我問你,天有多高?」
令東來只是淡淡的回道:「高不過我頭頂一尺。」
「地有多廣?」
「就在你我腳下方寸之間。」
二人說話間,似是在打機鋒,而周圍四面八方景物竟是開始飛速變化,宛如天旋地轉。
山頂中,前一刻還是夏日炎炎,但下一刻卻又變成了冰天雪地,種種畫面變化飛快。
天空中,星辰輪轉,日月交替。
大地上,山峰起落,溪流化海。
前一刻還是一座高山,下一刻就變成了一片汪洋,繼而又跟著乾涸,最後化作青青草原。
就宛如一瞬間,世間萬物好似都經歷了滄海桑田,像是過了千萬年之久。
這一瞬間真的是太久了,久到世界都迎來了終末。
忽而大地乾涸,天空沉暗,灰白劫氣四溢充塞。
令東來頓時雙目盛亮,自這異象變化中,他看到了方迅的道。
世間一切都步入了毀滅狀態,最後化作了一片灰濛濛的混沌。
而下一刻,好似是一瞬間,又好似是無數年。
混沌中出現了第一縷光,說是光,卻又好似是一個無限小的點,光芒只是其存在的陪襯品。
這一點就如宇宙原初第一因,轟然爆炸開來。
頃刻間,劃分清與濁,天與地,再現一片欣欣向榮的大千世界萬物。
一切都恢復如初,天還是那一片天,地還是那一片地,山頂依然還是山頂,上方仍然是碧藍如洗的晴空萬里。
兩人話語機鋒間,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論道,心靈交流間雙方盡情的展示著自己的道,讓四周異象頻出。
令東來的道是包容,天地萬物都包容於心間,其人好似不屬於這片天地,卻又好似就是天地本身,不禁讓人生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感覺。
而方迅的道一早就定下了,陰與陽,造化與毀滅相生相滅。
在他完善了『乾坤陰陽化大千』這一式後已經前路明了。
過去原初、現在大千、未來終末,三者交替循環,往復不絕,世間一切造化莫不都在其中。
令東來似是還在回味剛才交流的收穫。
「過去原初,現在大千,未來終末,造化與毀滅一體兩面,果然是妙極.」
方迅眼神也恢復清明,滿足的嘆息道:「令兄的道也是讓人拍案叫絕,天人相合,天便是人,人便是天,世間萬物俱都包容於心間一念。」
兩人俱都感覺大有收穫,而方迅感應了一下外界時間流逝後,便一臉的意猶未盡道。
「今日的早課便暫時到此,我也該是收功了。」
「呵呵,方兄慢走,余正好也沉澱一二.」
告別了令東來後,方迅心神也退出了演武堂。
武林大會廣場中,方迅緩緩睜開雙眼,就看到頭頂上,已不再是晴空萬里,轉而換成了一片漆黑夜幕披星戴月。
他與令東來一場論道,感覺只過了一瞬間,但實際上卻是已經從清晨到了深夜子時。
不過相比頭頂上的太陽被換成了月亮這件事,方迅更在意的是其他人的眼神。
他剛一睜眼,就看到廣場中數百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盯著自己,俱都凝神靜氣,一副呼吸都不敢太重的樣子。
只有白青夢的眼神飄忽空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方迅睜眼後,眾人就看著他,也不說話,一下子就讓廣場寂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喬正陽才終於開口,措辭謹慎的說了四個字:「你,成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