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美,美於那綿綿如絲無聲的細雨,美於那無聲的青煙,還有那古鎮的青石板,還有那小橋下潺潺的流水聲。
清風徐來,綠雲自動,間於疏處,窺見遊人畫船。
就見和風吹皺了一江清水,細雨也滋潤了岸邊的楊柳沃土,不知陶醉了多少才子佳人。
方迅行走在小鎮中,欣賞著這一幅江南水鄉美景。
跨過一座亭亭玉立的小橋,便可看到遠處岸邊的亭台樓閣。
其中的一座蒼雲閣相比其餘的樓宇並不怎麼起眼。
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此刻這座不起眼的小閣樓卻是引得一道道目光頻頻注視,因為那裡是喬正陽的家。
距離江南每十年一屆的武林大會,還有半個月才會正式召開。
但此刻就已經吸引了無數來自各地的江湖豪傑,步入了這座河岸邊的小鎮中。
大會的場地就是放在這座小鎮之中,鎮子不大,這種小鎮在江南有很多很多。
但是鎮子裡的人卻都不是尋常百姓。
路邊叫賣的小販、擺攤的老倌、以及客棧中的小二、河邊洗衣的婦人
這一個個居住在小鎮中的居民,俱都是面色都是面色紅潤,神氣完足,一看便是功夫不俗。
不少第一次來這裡的武者也是心中一稟,不斷告戒自己莫要隨意惹事。
這些居民不少人以前也在江湖中名噪一時,來歷各不相同,有江湖草莽、林綠盜匪、門派真傳乃至世家子弟。
但他們又有一個共同的經歷,就是曾經是受過喬正陽的大恩。
俠義鎮,以前只是一座小村莊,喬正陽生活儉樸,住處只是於河邊所結的一座廬舍。
但隨著他在武林中聲名鵲起後,越來越多受過他恩惠的人都來到了這裡,願為其奔走做牛做馬報答恩惠。
喬正陽對此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說,誰知這些人是鐵了心的想要報恩。
見喬正陽怎麼都不願意收自己為僕人,最後乾脆直接在這裡定居了,將喬正陽家中雜物、柴米油鹽醬醋茶以甚至修煉所需一應資源都給包攬了下來。
喬正陽實在拗不過,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最初也只是十幾人,而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同樣受過恩惠的武者來到這裡,漸漸的就變成了現在這座數千人繁衍生息,猶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鎮。
「能讓上千名江湖好手,自願前來結廬蓋舍,只為服侍其左右,喬大俠這俠義無雙的美名真是名不虛傳啊。」
站在小橋上,東方缺望向那座儉樸的蒼雲閣,眼中也露出了一絲敬佩。
做人做到這種份上,估計世間都少有人不會敬佩的。
而白青夢也罕見的開口了。
「世人多有私心,但人人卻反而都希望其他人是無私的好人,哪怕窮凶極惡的魔頭也是如此,誰又不願意身邊的人都是好人呢?」
方迅嗅著俠義鎮中濕潤的空氣,也覺得一陣心胸開闊,他自認自己做不到喬正陽這般,就是因為做不到,所以才會更加的佩服。
「聽聞這裡陳釀的女兒紅,馳名江南,往往千金難買一瓶,來了俠義鎮,就不去品嘗一番也算是白來了。」
三人漫步走過青石小橋,大街上一片鬧騰,卻不擁堵。
雖最近江南各處武者都一窩蜂向俠義鎮湧來,到處都是形形色色提刀挎劍的江湖客。
但不論是誰,就算發生了口角也極力的保持克制,不敢在鎮子內動手。
又走了一段,三人來到了一間酒家附近前,遠遠便聞到了一股酒香飄出,門口還張貼了告示牌:每人只限一碗。
但遺憾的是,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就見得酒香撲鼻的同時,也是一片喧鬧,不僅位子都被占滿了,外面都還排著一條長龍。
外界千金難買的『俠義女兒紅』,這裡只要十兩銀子一碗,會有多搶手,用腳趾頭都能猜到。
方迅見狀也不想插隊,頓時就嘆了口氣。
「我們還是晚些時候再來吧,先去看看鎮外湖心島的大會場地。」
接著三人便又沿著長街走了一段,向右轉了個彎,就看到遠處延伸到鎮外的官道。
約莫十里開外,是一片大湖泊,湖中心有座小島,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容納十萬人展開大會都綽綽有餘,被選做武林大會的正式地址。
此時湖心島上已經擺好了一座座高台、擂台、看棚,桌椅也盡數齊備,就等半個月後各路江湖豪傑登島。
每屆武林大會地址,都不會放在城中鬧市區域展開。
畢竟上擂動手了卻恩怨那是免不了的,若是將地點設立在繁華鬧市中,萬一出了什麼大亂子,各方臉上都不好看不說,還會損失慘重。
「就是不知,今年的大會有多少人會一夜成名,又有多少人葬身他鄉.」
望向遠方的湖心島,東方缺也不由得感慨了一聲。
方迅笑著說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兩年卻是變了很多,不僅變得更有人味,而且還多愁善感了起來。」
說話間,他也看了一眼白青夢,少女眼神空冥,依然是在神遊物外,平時都不怎麼開口說話。
東方缺目光同樣轉向了白青夢,眼神一陣高山仰止。
「與白大師接觸之後,我才知曉何為天人,也明了了自己的道路,深入體悟喜怒哀樂,紅塵七情六慾,化生人間百相,以人心體天心,天人相合。」
東方缺身懷六陰絕脈,資質稟賦也算是世間少有。
以前修煉《金蠶葵花》時,得方迅轉述了一些東方不敗的感悟,也輕易領悟了幾分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道理。
卻因無有師長提點,只能一人獨自在天人的道路上繼續摸索。
可得知白青夢這個活生生的天人少女的存在之後,便主動向方迅請纓自江州來到了吳州,成日跟隨白青夢左右,而白青夢日常也會指點他一二。
有了一個活生生的天人作為參考,東方缺進境雖然比不上白青夢這般逆天,但也算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並未全盤去模仿白青夢,『學我者生,似我者死』的道理東方缺也明白。
他以《大金剛神力》所含佛門七十二相為參考,體悟紅塵萬相,以人心體天心,走出自己的道路。
兩年過去,整個人也都多了些人味。
閒聊間,東方缺忽然輕咦一聲,指著長街上某處對方迅說道。
「迅哥兒,你看那人。」
方迅依言看去,就見得長街中,一名戴著方帽,慈眉善目的老者混雜在人群之中,不甚起眼。
似是察覺到了東方缺的目光,也轉頭望來。
一眼就看到方迅三人,面色頓時一怔,不過馬上就轉瞬即逝,友善的向方迅三人點了點頭頭後便收回了目光。
「菩提妙手安慧全,迅哥兒,我記得,他也是大禪寺俗家弟子。」
在江湖中,有很多種人都不能貿然招惹,其中美女與醫師更是萬萬不能得罪。
前者不能得罪,是因為你不知道傾慕對方的無數備胎之中,有沒有高手,有沒有背景深厚的大派真傳、豪門子弟。
而後者,就更容易理解了,走江湖的,誰敢保證自己不會受傷,誰又敢保證自己不會身中奇毒?
江湖中的醫患關係還是非常和諧的,因為沒人敢公開醫鬧,否則名聲臭了,以後受傷中毒都找不到大夫願意為自己治。
而安慧全這位江南聲名遠播的神醫,不僅有得一手精湛的醫術,而且還是一位陽神大宗師,就更是沒多少人敢得罪了。
不過東方缺關注的不是安慧全神醫的身份,而是『大禪寺俗家弟子』這個身份。
安慧全年輕時被家中送入豫州大禪寺,拜了藥王院一名高僧為師,雖未剃度為僧僅為俗家弟子,但卻也在學了一身精湛醫術的同時,也得了寺內的一些武學真傳。
待學成下山後,安慧全家中遭逢變故,後舉家遷到了江南。
而安慧全也靠著一身習自大禪寺藥王院的醫術在江南闖出了名頭,救死扶傷無數,得了個『菩提妙手』的美譽。
整個江南在醫術上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不足一掌之數。
東方缺知曉迅哥兒與大禪寺之間還有一樁三年前的舊怨未了,便多關注一眼安慧全。
方迅卻笑著說道:「當年之事,放到現在已經成了小事,以我現在的實力與地位,估計大禪寺也不欲繼續擴大事態,傾向於和平了結。」
當年之事,本來魏林是叮囑方迅只需打退馬余護住李家即可。
但真打起來後,哪那麼容易去控制?
當時方迅若是留手不殺馬余,死的就會是自己,生死關頭當然不可能去講武德。
這件事誰對誰錯已經說不清楚了,不過梁子也確實結下來了。
但三年過去,方迅聲名鵲起,不僅成為天下有數的陽神大宗師,還成為越王夫君。
他估計大禪寺的高層只要腦子沒壞掉,就更傾向於在江南武林大會上找個台階下,和平的了結這樁恩怨。
東方缺聽後也低笑一聲:「迅哥兒說的也對,只是一名通脈境俗家弟子,而且這事他們也不占理,再繼續糾纏也只會讓天下人看笑話」
說話間,忽然遠處一陣喧譁,方迅就看到大街上一座雅致卻又不失堂皇大氣的酒樓前,忽然擁擠了起來。
馬上,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嗓子。
「死人了!」
這一下,就好像一顆火星子掉入了沸騰的油鍋之中,轟的一下,大街上的武者全都一窩蜂的向酒樓涌去。
這座本來幽靜寧和如世外桃源的小鎮,頓時變得一片亂糟糟。
方迅三人對視一眼,也跟著上前了,準備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武林大會將要召開的關鍵時刻,俠義鎮就突然爆發了命案,怎麼看都不是個好兆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