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釋放魔性 道魔由心
攔江島島面在塌陷，一片泥沙土石組成的帷幕之中。
又是聲聲爆鳴響起，依稀只能看到兩道身影，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交上了手。
轟——轟——轟——
每一次都是力與力的碰撞，震得島上花草樹木俱都拔地而起。
二者引動的宇宙天地之勢，頃刻間便是讓島上一座接著一座的山頭削平。
此時距龐斑出現已經過了二十幾天，相比那時，他現在的實力已然是更上一層樓。
舉手投足間，魔威浩蕩，奪天地精粹納入己身，眨眼交手數十招，竟是與方迅《翻天三十六路奇》圓滿鑄就的一雙鐵拳拼了個平分秋色。
一次次激烈碰撞中，龐斑明顯感覺到方迅身上一股深沉的魔性正在緩緩復甦。
而方迅《翻天三十六路奇》出手間，意韻竟也是漸漸地從道家圓潤無暇轉到了魔道的狷狂霸道。
待魔性攀升到某個臨界點後，方迅忽而長嘯一聲，黑髮飄散，獵獵作響，一股無與倫比的魔性蓬勃爆發！
龐斑登時眼神一凝，忽而一道寒光映在臉上，讓他根根汗毛乍起。
眨眼間，方迅手中竟是多了一把劍！
劍柄劍身渾然一體且細長，並沒有劍鍔，寬度約莫只有一寸，但劍尖卻稍稍彎出了一絲弧度。
「小樓一夜聽春雨」七個字當即映入龐斑眼帘，卻是讓他只覺一股恐怖的魔性撲面而來，這是一把魔劍！
嗆——
彎彎的刀，青青的刀光，如新月一般掛起，乍然一亮後，瞬間轉為了一片深邃的黑。
方迅的這一刀，早在開竅境時便已完美糅合了《如意天魔連環八式》與《阿鼻道三刀》的神髓。
現以陽神境的功力斬出這一刀，登時風色變色，天驚地動。
好似天地都暗淡了些許，一股硫磺與血腥氣息隨之升騰，就連洞庭湖水都被渲染上了一層血色，好似化作了血海地獄降臨世間！
龐斑眉心劇烈跳動，致命的危機感升騰，但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興奮之色。
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對他來說反而卻是莫大享受。
「呼——吸——」
龐斑背後披風驟然揚起，根根黑髮倒豎，百丈之內的天地元氣於一瞬間被他抽乾，猶如魔神吐息。
無盡罡風如潮水般動盪不休，攔江島四周也是水浪倒卷襲天。
「好刀法，但想要一刀殺我，還差了點意思！」
長嘯間，面對這逼命的魔刀，龐斑沒有選擇退避，魔種被催谷到了一個新的巔峰，五指捏合迎著刀鋒遞出了霸道一拳。
轟——
拳罡與刀芒碰撞，迸發出恐怖的餘波席捲，但見攔江島當場被掃成了白地。
一座座小山頭都被削平，花草樹木更是瞬間氣化，而泥沙也被罡風絞成了更加細小的齏粉！
彌天煙塵組成一張帷幕將整個攔江島都籠罩。
而下一刻，龐斑的身影便撞破了帷幕。
退了百丈，龐斑飛退身影才穩穩站於湖面之上，周身朵朵浪花肆虐，但一靠近這個恐怖存在便瞬息間又平息了下來。
滴答——
鮮紅的血液滴入湖水之中，就見得龐斑拳頭上新生了一道殘缺的漆黑刀痕，宛如通往地獄的裂隙，絲絲縷縷的魔性氣息發散。
而他的胸口上，還有另一小段刀痕，與拳頭上的刀痕組成完整的一刀。
龐斑雖然受創，但眼神卻極度興奮，這種瀕臨生死邊緣的感覺讓他一陣迷醉，魔種也受此刺激攀登到了一個新的巔峰。
轟——
忽然攔江島中，又是一股魔氣升騰，恐怖的氣勢如龍捲般將彌天帷幕沖的煙消雲散，顯出了方迅的身影。
就見他手持小樓一夜聽春雨，黑髮飄飄，衣袍在風雨中獵獵作響，目露奇光，嘴角勾起一絲邪意的笑容。
面容雖是未有變化，但整個人卻是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魔性。
這賣相，無論誰一看都會認為是個大魔頭。
「能接我一記神刀斬只是輕傷，魔師果然未讓我失望！」
方迅聲音飄飄渺渺，卻又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邪意。
龐斑臉色卻是漸漸的凝重到了極點：「你的魔性，竟是完全蓋過了道韻？」
與對方接觸的這段時間以來，他對方迅也有所了解。
對方雖然涉獵廣博，但根基卻還是道門正宗。
可現今，深藏的魔性釋放，龐斑卻是怎麼都沒有料到會這般恐怖。
方迅聞言笑了，笑的非常暢快，像是被壓抑了許久一般。
「道也好，魔也罷，都是求生命超脫的手段，是為一體兩面。
魔師，難道你就從來都未曾想過，初代邪帝得窺《戰神圖錄》之秘，創出的這部《道心種魔大法》，為何第一步是要修行玄門正宗心法入道？」
龐斑頓時一怔，方迅的這個問題他還真是從未認真的思考過，而這也和他的經歷有關，龐斑修煉這部魔門至高功法的過程，並未有入道這一步。
而是在將蒙赤行所傳的《藏密智能書》臻至圓滿進無可進之後，才開始研究《道心種魔大法》的。
大唐之時，武曌強勢崛起，血洗魔門兩派六道集齊了十卷《天魔策》。
雖然兩派六道中有不少人倖存，終歸是未讓傳承斷絕，但卻也遺失了部分關鍵。
其中《道心種魔大法》傳到蒙赤行這一代都已無文字記載，全靠師徒間口口相傳，精義也遺失很多。
龐斑自幼跟便隨蒙赤行身邊修行，蒙赤行與傳鷹一戰後不久便坐化，於臨終前的專門叮囑過他。
「魔道之別，前者初易後難，後者始難後易，斑兒要謹記，生老病死、愛恨情仇、時間流逝，莫非感官共創之幻象，軌空為實，始終一無所有。」
「為師的成就，早曠古爍今，獨步魔門，將來有希望超越本人者，非斑兒莫屬。」
「不過人力有時而窮，將來假若有一天斑兒覺得前路已盡，便應拋開一切，晉修魔門數百年來無人敢試的種魔大法，置諸死地而後生！」
而後龐斑也確實按如蒙赤行所叮囑的那般，在將《藏密智能書》臻至圓滿進無可進之後，便嘗試著修行這篇魔門數百年來都無人敢練的至高大法。
而魔師終究是魔師，竟是驚才絕艷的別出機杼，創出了以鼎爐孕育魔種之法，並藉此破碎虛空。
龐斑所創的版本，已經與初代邪帝所創的原版大相逕庭。
不過兩個版本各有千秋，都是能夠破碎虛空的神功，並沒有高下之分。
而如今龐斑驟然聽到方迅提起這第一境——入道第一，才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反倒是方迅與其共同參詳後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道心種魔大法》，要更接近初代邪帝所創的原版，最初都是由修習玄門正宗入道開始。
接著他又聽方迅講起了一樁黃系江湖中少有人知的秘聞。
「魔不過是後人強加的稱呼，初代邪帝時，江湖中哪有什麼魔門。
慈航靜齋祖師地尼與初代邪帝都還是戀人，鎮派寶典《慈航劍典》，都是地尼觀看《道心種魔大法》所創。
初代邪帝在創功之時，只不過是意圖要以兩個不同的角度來感悟天地奧秘。
何為道心？
何為魔種？
不過是心靈的一體兩面罷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拘泥於道魔之分，已然是落了下乘！」
龐斑聽後若有所悟，只覺心中無數疑惑都迎刃而解，如茅塞頓開。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可笑我號稱魔師，卻是今日才得以明白初代邪帝的理念！」
方迅神情復又平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魔師也莫要妄自菲薄，你能別出機杼另開一條破碎之道，已然是不輸於創出《道心種魔大法》的初代邪帝了！」
忽而眉頭一豎，雙眼驟然閃過驚人殺機。
「再接我一套魔教秘劍！」
說話間，手中小樓一夜聽春雨再次綻放出璀璨光芒。
錚——
霎時間，嘹亮劍吟劃破天際，但見漫天劍影綻放，密密麻麻的劍芒以方迅為中心。
一層又一層的擴散，幾乎填滿了龐斑的視野，宛若漫山遍野鮮花綻放開來。
在他眼中，這無數鮮艷的花朵雖然美麗，但卻是紮根於一片屍山血海之中，汲取營養茁壯的成長！
魔教秘劍——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
龐斑當即收攝心神，面對這美輪美奐的魔劍卻是大笑著迎鋒而上。
轟隆隆——
二人焦灼廝殺，身影已經自攔江島上來到了洞庭湖面，氣機引得天空霹靂電閃，湖面巨浪滔天。
方迅的劍魔氣森然，招中有招，變化無窮，演化七百二十九劍，劍光奇詭絕倫。
出手時一劍快過一劍，劍中蘊藏的魔性也是一劍強過一劍，端的是攝人心魄。
那魔性竟是仍在一點點的攀升，讓龐斑都漸漸的感覺到了吃力。
嗤——
第三百四十一劍，就見龐斑那銀色披風驟然撕開一道口子。
嗤——嗤——嗤——嗤——
好似平衡被打破，緊接著一連串布帛撕裂聲響起，片刻之間披風便是散成漫天碎屑橫飛，還帶起了一串血珠灑落，龐斑體表多出了數道傷口！
「哈哈，痛快！」
甫一受創，反而是更加激發了龐斑的戰意。
已經催發到極限的魔種竟是更上一層樓。
轟——
層層迭迭罡風席捲，將那大片大片的洞庭湖水捲起了十丈高，朦朧雨幕根本來不及落下，便像是幕簾一般逃也似的向兩邊掀開。
場中兩人身影重重，竟還不斷的帶起一串串血珠灑落，廝殺的是更加激烈了。
短短片刻間，方迅便已經刺出了全部的七百二十九劍，一身魔性好似也終於達到了巔峰！
讓龐斑遍體鱗傷，但其人威勢卻是不降反增，不斷的攀升到新的極限，在方迅身上也留下數道鮮紅的拳印。
轟的一下，最後一劍刺出，方迅猛然飛身躍至高空。
而龐斑臉色驟然一凝，他感覺到對方那臻至巔峰的魔性忽然消散無蹤，面色也不再狷狂霸道反而變得無喜無悲了起來。
「魔種道心終於合一不分彼此了麼？」
他凝重的心緒並未隨著方迅魔性消散而放鬆，反而是提到了極限。
龐斑非常明白，魔性全消的方迅反而是更加危險了。
《道心種魔大法》催魔第八、成魔第九、魔極第十的精要，便是與人激烈搏殺之間，釋放魔性，刺激道心與魔種融合。
而此時的方迅已然邁過了這道關隘。
驟然間，方迅手中劇烈顫動的小樓一夜聽春雨劍，忽而魔性也收斂殆盡，還復位返璞歸真的一劍刺出！
這一劍輕描淡寫，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但卻在倏忽間，帶出了一股天人變化，生老病死，成往壞空的玄妙意境降臨。
仿若一尊天穹之上的無上存在降臨人間揮出一劍。
紅塵如苦海，生滅喧囂短。
劍光淡淡，並不璀璨，也無鋒芒，還伴隨著對心靈的拷問，讓龐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剛剛還魔氣森森宛如地獄大阿修羅的方迅，眨眼間便又是如天穹之上的神靈降臨凡塵揮出一劍，欲要一劍斬滅魔氛！
一劍不僅斬身，且斬心。
摩訶五趣——天眾敬生靈
噗嗤——
只是一剎那，劍光劃破虛空。
龐斑眉心一道血花綻放，氣機漸漸陷入了彌留之中，他緩緩轉過身子，看向落於湖面站立的方迅。
天空烏雲驟然消散，波濤洶湧的湖水也漸漸平息。
就見得一絲金輝刺破烏雲灑在龐斑身上，照亮了那發自內心的暢快笑容。
「魔也是你，神也是你，道心魔種俱都存乎一心，終於是讓我窺得了《道心種魔大法》真正的意韻！」
說完最後一句話，龐斑那偉岸的身軀便化作泡影緩緩消逝，只余渾身是血的方迅站於湖面靜默。
良久他才幽幽感慨了一句：「道無高低，你能別出機杼破碎虛空，就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並不比初代邪帝差。」
馬上方迅便收拾好了心緒，離開擂台，開始吸收龐斑的武道感悟。
校場中，方迅閉目靜立，梳理著腦海中湧入的感悟信息。
龐斑的武道感悟可要比絕無神豐盛多了。
並不是說絕無神這個陽神大宗師有水分，而是龐斑太強。
黃系江湖中，能破碎虛空者，除了燕飛的兩個老婆是一路躺著飛升的掛件之外，其餘俱都是驚才絕艷。
方迅甚至都覺得，若是生於現世，真武境也是大有機會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很快便又是一刻鐘過去了。
方迅睜開雙眼長長吐出口濁氣，目光復又望向第五扇大門新出現的那個名字，頓時怔了一下，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又來個邪帝？』
【向雨田，陽神境，出自《邊荒傳說》，待擊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