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下就吃他
大夏永安六年，肅州大旱。
歲飢，人相食。
大夏永安七年，肅州大旱。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大夏永安八年，肅州大旱。
土地沙漠，大河斷流，百姓十不存一。
清晨，肅州西南，金塔河邊。
一個又一個枯瘦身影拄著木棍蹣跚著向上游緩緩而走，面色痛苦，眼神麻木。
這是大興城的難民。
大旱三年，大興城的人艱難求生的同時一直在等著朝廷的救濟，結果一年過去了沒有來，兩年過去沒有來，第三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來，一顆糧食都沒見到。
十數萬百姓，最後剩下的連一萬都不到。
眼看真的沒希望了，其中部分人決定前往百里外的元武城。
那是肅州十大主城之一，不說本身的儲備，大能修士的神通，朝廷不可能也不管。
只是三年過去，原本的青壯此時大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平均體重應該不超過七十斤。
如此在沒有一點吃食的情況下，想要徒步走到元武城真的是痴人說夢，幾乎不可能。
於是，在出發前他們約定，誰倒下就吃誰！
就這樣，他們上路了，沿著金塔河岸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就是兩天兩夜，現在距離元武城大概還有一天的路程。
「~~」
王元走在隊伍中間，一步一晃，只覺頭暈眼花，下一刻就能倒下。
他已經至少一天一夜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了，飢腸轆轆早已不足以形容。
或者餓過了，他此時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飢餓。
只覺虛弱無比，下一刻就會死。
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盯向他，期待著他的倒下。
他倒下了便可以活其他人。
沒什麼感情可言，活著是現在眾人唯一的念頭。
當然，像王元這樣狀態的不止他一個。
儘管上路的第一天就不斷有人倒下，但也不是誰都能搶到吃的。
物競天擇，強者生存！
除了少數幾個，早就餓紅眼的人根本就沒有規則和均分可言。
誰搶到就是誰的。
「阿元，你吃一點吧。」
身旁，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應該超過九十斤的濃眉大眼青年拿著一條蟲干一樣的肉絲遞到王元面前道。
這是王元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也是一起在黃門武館學拳的師兄，叫張錚，隊伍領頭之一。
大旱三年對王元頗為照顧。
只是……
「不~不~吃！」
王元搖搖頭，艱難拒絕道。
因為那是人肉，他不可能吃人肉的。
「咕嚕~~」
周邊不少咽口水的聲音。
他們雙眼發紅，恨不得去搶，但知道張錚的厲害，沒人敢。
「錚，你就別再管他了，他倒下就吃他，你可別讓大家的期望落空啊。」
前面，一身材最像正常人雙眉如劍的強壯青年停下，回過身笑道。
他叫李裕，以前也是黃門武館的人，算是王元和張錚的師兄。
只是其「大徹大悟」早，身體食肉，已經恢復七八成，是整個隊伍最強，狀態最好的人。
其一個人其實就可以抵達元武城，不需要和這麼多拖油瓶一起，但是其堅持，也是此支隊伍的大領頭。
「就是，張師兄，伱管得太多了。」
另一青年發話，個頭不高，眼角有道疤，狀態比張錚還好一些。
這人叫周興，也是黃門武館的人，只是武藝不如張錚。
此行數十人中，黃門武館的一共四個，三人領隊。
「~~」
張錚沒有再說話，默默收起肉絲。
三年了，各人什麼樣心裡都很清楚，不需要與他們爭辯，沒有意義。
其實他心裡還蠻佩服阿元的，亂世三年，一直堅持自己的原則。
而他終究是沒守住。
但他不想死，人若死了，一切就都沒了。
他想活著，想成為強者。
「！」
王元咬牙，對兩人的話就當沒聽見，實在堅持不住就停下喝口水。
冰涼的水也能刺激人清醒。
就這樣，他們堅持著。
「啪——」
突然一人摔倒，空氣驟然一靜。
「我來！」
李裕迅速大聲道，壓下躁動的人群。
其來到那人身前，也不管是否還有氣，剝開衣服，一刀子就劃了下去。
一個小時後，隊伍繼續上路。
只是少了五個人。
其中三個是在爭搶的過程中倒下的，再也爬不起來，還有一個狀態差的被直接嚇死。
有了這五人的補充，剩下的人狀態都明顯好了許多，雙目更有神，走路更有勁，對到元武城也更有希望。
而因為此次補充，眾人也都不再盯著王元了，腳步不由加快。
他們想在今晚天黑之前抵達元武城。
王元漸漸被甩到隊伍最後面，而後拉開距離，越來越遠。
「阿元。」
張錚也落在隊伍最後面，甚至停下等王元。
「你~你走吧，不~不用~管我。」
王元艱難道。
他不想拖累張錚。
「不！我們一起！要到一起到元武城！」
張錚搖頭，目光堅定。
「你……」
王元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現在說一句話都費勁，多說無用，乾脆也就不說了，默默咬牙走。
「~~」
張錚在旁邊，不時看下王元。
他擔心王元摔倒，但沒有一點要扶的意思。
他沒有將王元扶到元武城的能力，若王元摔倒，那他就只能將之丟在這裡，然後一個人追上大部隊了。
這是他最後的情誼。
「嗷嗚~~~」
突然一聲狼嚎響徹曠野。
「嗷嗚~~~」
「嗷嗚~~~」
隨即此起彼伏。
「！」
王元一個激靈，陡然清醒。
「！」
張錚也瞪大眼睛，靈魂顫慄。
不過兩人都沒跑，因為狼嚎傳來的位置在前方，距離他們還有很遠。
而在他們前方兩三百米處的是大興城逃難隊伍，他們才是狼群的目標。
縱然不想說，也足夠狼群捕獵的了。
大興逃難隊頃刻大亂……
只是空曠的河灘無處可跑，而且狼群的速度太快了。
這些野狼一隻只半人高，體重在一兩百斤，速度如風，從狼嚎起到奔至逃難隊伍前只用了短短不過數個呼吸。
逃難隊伍中跑的最快的此時才跑出不到三十米。
而且七八隻狼是合圍，眨眼就堵住了前後左右，跑得最快的成了最先進狼口的。
「吭哧——」
「吭哧——」
「啊——」
「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