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幾十年後的黑山,自己栽樹自己乘涼,弟弟季寒的震驚!
宋柴薪,舉世皆敵?
季夏眼神一楞,沒忍住,看了一眼陳振武。
但當他看見這位威名赫赫,震懾了整個黑山外城的衙司司首,此時正神秘兮兮,一臉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
頓時間,叫季夏眼角微微抽搐,險些沒有繃住。
若不是眼前的情況不合適。
他都忍不住當著陳振武的面兒,指著自己,然後好好問一問他。
我,宋柴薪?
舉世皆敵?
你跟我開玩笑呢!
「我當年究竟做了什麼,如何能當得起這樣一句話?」季夏心裡不可抑制的,有了幾分波動。
一時間,
他的腦海思維交錯。
閃過了諸多有可能的『訊息』。
比如,白秋意背後的『神血教』,比如自己流淌的『半妖血』,比如『緝魔靈身』暴露,再比如突然做過的古怪之夢,說他有命定之死的『不死涅槃真君』.
這每一點單拎出來,似乎都是一種不小的導火索。
季夏想起這一點,不由眉頭輕皺。
「若是真要這麼去講,我身上能夠引爆的『定時炸彈』,確實不少。」
「但,這也不至於成為所謂的舉世皆敵吧?」
季夏心中憋悶,只是表面不顯。
但輪迴天書如今黯淡,來自第二幕的饋贈,那兩枚記憶碎片,以及自己作為『黑山鎮守』宋柴薪時的記憶,尚且沒有消化完畢。
還不能開啟第三幕,也就是最後一次的最終篇章。
所以此時的季夏,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過去的歲月里,做到了些怎樣驚世駭俗的事情。
但既然能在過去留下痕跡。
那麼,如果自己知曉到了其中『隱秘』,是否能夠通過在第三幕里做出『選擇』,做到
改變現實?
一霎那,季夏眼中思索頻頻。
「雲鸞山,阮劍仙」
「縱觀整個寶瓶州,還能找到第二個叫這個名字的宗門,叫這個姓,還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聲名鵲起的年輕天驕了麼?」
「必定是『阮秀秀』無疑啊!」
想起記憶里,背對著整座琴劍山,漫山遍野向陽花,向著他表露心跡的嬌俏少女,季夏有了些微失神。
「沉舟側畔千帆過,幾十年過,曾經的故人,如今都已經成了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不談遠在天邊的,」
「黑山城,我曾一手扶持的左右手,曾經被妖魔重創過無漏金剛身,導致左腿有了些微殘缺的『陳昭』,已經繼承了我的位子,成為了黑山鎮守。」
「這是我在記憶里,就得知到的消息。」
「而眼前的九品司首『陳振武』,就是『陳昭』家族的後輩。」
「根據這四十有七年齡的推斷,」
「在我縱橫黑山的時候,他尚且還未出生.」
季夏根據現有的訊息推斷,
開始一點一點的抽絲剝繭。
但當他的表情落在了陳振武的眼裡,
這位黑山的九品司首,便以為他是在好奇那名為『宋柴薪』的人物之事,於是一臉諱莫如深,道:
「總之,那個時候的隱秘,我尚未出生,知之甚少。」
「但方才給你說的雲鸞山,你一個小小的差役,可能不清楚,不知道,但」
「說到可以『一州縱橫』的道統級勢力,你應當便明白,代表和象徵了什麼吧?」
「名門、正宗、道統,一城揚名、雄踞一府,一州縱橫,分別代表了大先天、元丹、真人級巨擘坐鎮的傳承!」
「雲鸞山,就是寶瓶州內的道統級大勢力!」
「那位阮劍仙,當年做過八品黑山緝魔司主,如今更是更進一步,白髮轉青絲,躋身『第四步真人』,就在前不久,成為雲鸞坪上,當代劍主,執掌道劍『雲鸞』,一顆澄澈劍心,寶瓶州有數!」
「那樣的大人物,比天還高,聽聞還和前代鎮守,相交莫逆,可尚且沒有辦法,改變曾經『蓋棺定論』的事實。」
「別的我不曉得,但我曾從鎮守大人口裡,聽說過一星半點的傳聞,相傳.」
「當年的那位前代鎮守,在這整個黑山做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可他本人卻是『半妖』血脈,為世所不容,而且,還放走了一個本不該放走的人。」
放走了一個不該放走的人?
季夏有些好奇:
「放一個人,在這黑山,能將人放去哪裡?」
「再者來講,到底是放了誰,便能稱為舉世皆敵了?」
什麼天大的簍子,竟能讓我背負萬古罵名,甚至功績被抹?
「一位.」
「當世妖君。」
「妖君,妖魔中的第四步者,因為有妖魔本命神通的緣故,戰力還要高出同境一籌,在幾十年前,被放逐西北荒野的三大『妖魔祖庭』,曾攻破過一次寶瓶州。」
「在那個人妖之間,劍拔弩張的時代。」
「黑山鎮守宋柴薪,聽聞接連惹得江湖、官府、神血教,對他出手,關係都降到了冰點。」
「甚至於,聽聞其本人還不屑於與妖魔為伍,與血脈生父反目成仇,這樣孤寂的人,你說還不能稱上一句『舉世皆敵』麼?」
我放走妖魔?
可這怎麼可能呢。
季夏眉頭緊皺,根據著『陳振武』的話,一點一點的思考著自己的經歷。
可想了半天,
他也想不到,自己能放什麼勞什子的『當世妖君』!
「那個妖君是什麼封號啊?」
季夏靜靜聽著,突然蹦出一句。
「我哪裡知道這種事情,妖魔祖庭遠在天邊呢,官府對於這種向來是不傳播的,除了上層人物瞭若指掌,只有這些妖君們打上門來,恐怕咱們才能聽說他們的尊名吧。」
陳振武攤了攤手。
頓時間,叫季夏打量著陳振武的眼神,頗為無語,覺察出了幾分端倪。
「這傢伙,不會是在糊弄我的吧」
有了曾經的眼界。
陳振武故意自降身價,和自己平輩相交的姿態,落在了季夏的眼中,早已經褪去了那一道『深不可測』的濾鏡。
毫不誇張的說,
曾經的季夏,作為宋柴薪時,像是陳振武這樣修為的大先天,一巴掌能拍死好幾個。
再加上,他已經充分體現了自己的『價值』,和一個大先天級,還是曾經自己下屬的小子『稱兄道弟』,都算是給他面子了。
「陳振武九品司首,在外人看來,官銜是不算小,但要是按照他自己所說的,關於宋柴薪的一切,都被抹掉,不准外人提及,那麼他這個體量.」
「不知曉有關於我的一切,不太正常。」
「不過就算他不知道,也不要緊。」
「能打探到這些,也足夠了。」
「至於另外的」
「黑山,梧桐,我留下過的足跡太多了,早晚都能查探清楚,不必急於一時。」
就在季夏心中正思索著的時候。
陳振武卻一轉話頭,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道:
「要我說,這些歷史上幾十年前的淵源,知與不知,其實都與咱們沒什麼關係,倒是你是小子」
「既有名門級拳術傍身,又能得謝梧桐青睞,身上還懷有著資質,你的背後,是否有某位大人物在指導,指點?」
季夏搖了搖頭:
「我只是偶然間獲得了拳譜,自己也跟著練了幾年而已,並沒有過系統的師承。」
陳振武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這樣麼。」
宋柴薪。
這個名字,他知道一些隱秘,但不會被這三言兩語,就盡數套完。
而且,
他還知道,
黑山外的那一口天淵裡,曾經葬下過那個人,作為『墳冢』,他的身上好像有著許多隱秘,叫很多大人物們覬覦,連一具屍首,都不想放過。
陳振武之前想的是,這小子有點不對勁,但黑山衙司是他手底下的,賣謝梧桐一個面子,無可厚非。
可現在.
他越發覺得,這個少年背後,仿佛有著一道『謎團』,叫人如若窺霧,永遠看不真切。
但,
「靈身啊」
陳振武若有所思,又有些眼饞。
這種人物,要是能綁在同一艘船上。
那麼,
未來可期啊!
於是,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茬。
「季夏,」
「你有沒有想過,去往『鎮守府』當值?」
想起那位族中頂樑柱,如今已經半隻腳,邁入了『棺材』里的鎮守大人陳昭,以及他的嫡孫女。
陳振武起了幾分心思。
但季夏並不知道,陳振武在想些什麼。
鎮守府當值,那麼不就能步入『內城』,見到陳昭了麼?
想起這個,季夏頓時來了點精神。
事關自己,
他自然想要知曉清楚其中隱秘。
同時,
他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這個時代的『陳昭』,和從前自己初見時,那一副頹廢的模樣,到底有什麼不同。
於是當即,
應了下來。
「好,但這事需要幾日時間,伱暫且先修行著,其他之事,等我消息便好。」
陳振武露出了笑意,一口應了下來。
當日,夜幕之下。
季夏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褪去了差役服,秘密帶著一張圖紙,踏入黑山。
這座布滿迷瘴,其中精怪、野獸密布,山路陡峭崎嶇,有著各種奇異險阻的遼闊群山.
與他這兩世,都有著濃濃的不解之緣。
曾經,作為宋柴薪,他將這裡的妖魔蕩滌一空。
這才有了這一世作為『獵戶』,能夠靠著這座山,在最開始宿慧未曾覺醒之前,混上一口飯吃,練成一身獵戶的本事。
現在看來,
果真是一飲一啄,借是天數!
於山林里,憑藉矯健的身姿,季夏來回穿梭,遍走各處險地。
有些一無所獲,
有些滿載而歸。
在一道潺潺流淌的溪流下。
一枚狀似盤蛇,生有翼紋的果子;
一朵漆黑如墨,卻點綴晶瑩的連頸花;
還有幽綠盈盈,有小手手臂大小,其中『木芯』仿佛豆腐乳一樣,可以吞服的一小截木。
這就是季夏這一趟的藥材收穫。
同時,還有獵殺的兩條精怪,都是有著『水火仙衣』,甚至周天採氣的修為!
但,依舊不是季夏的對手。
一頭雞冠蛇王,取了蛇羹。
一隻斑斕巨虎,取了虎鞭。
現在的他,初入武道不過半個多月。
但憑藉著積累與底蘊.
若真要不計一切,全部暴露手段。
恐怕武關築基之中,還真沒什麼人,能夠叫他打怵的!
「『黑翼蛇果』、『黑曜玉露花』、『青冥木』.」
「呼,幾十年前,十幾種誕生先天級藥材的靈地,到了如今,有些地形變遷,尋找不得,有些被人捷足先登,如今只剩下這三株了。」
「不過,就算這樣,依舊遠超我的預期。」
「黑曜玉露花,金剛寶藥,也可煉『水火仙衣』而用,再加上這蛇羹煮沸作湯,肌膚淬鍊如水火不侵,應當不難。」
「虎鞭與這青冥木芯,一併入酒,有著築基精怪的精華,搭配先天級的藥材,雖說有些浪費,但也足夠叫我氣血沸騰,換血搬髓了。」
「至於這枚黑翼蛇果,可以等我在黑山立足,根基穩固,不會隨意被人覬覦後,用來去與『丹霞堂』交易,改善環境。」
「畢竟外城.還是有些太偏僻了。」
「等我修行有成,披上水火仙衣,至多再過幾日。」
「如果『陳振武』那邊沒有消息,那麼我就去尋謝梧桐,走『緝魔司』的這一條線,先摸清楚如今這個時代,黑山的內城各方勢力,再做圖謀,也不算遲。」
一身黑衣的季夏,立於一處徐徐流淌的河流前,盤膝而坐,似在沉吟。
對於人生的規劃。
他向來清楚。
畢竟,陳昭只是他的下屬,就算幾十年前恩同再造,但季夏依舊不敢交底。
不過,謝府的謝樵玄。
雲鸞山的阮秀秀,宋梵鏡。
如果可以
季夏願意搏上一把。
琢磨著出路的季夏,吹著寒冷的夜風,盤膝坐於眼前一條山澗溪流之前。
可突然間,
下遊方向,突然有道與他面容有著三分神似,只是更加青澀的剛毅少年,踐踏著微微泥濘河邊土地,渾身是血,翻山越嶺,穿梭叢林,飛快的向著『黑山』的方向奔騰著。
頓時就叫季夏微微驚愕:
「那是.」
他收攏了藥材,隱匿氣息,一躍而起,便到了樹木枝幹上面,遠遠的眺望了一眼,見到那一道熟悉的背影,他當即篤定:
「季寒?」
季夏這一世有個弟弟,叫季寒。
此前他作為獵籍獵戶,並不貧窮寒酸。
只不過因為一半家產供給了『季寒』,去往內城一小武館進修,博個出路。
另一半傾盡家財,想要實現階級躍遷,成為『差役』,都給消耗一空,這才稍稍顯得有些家徒四壁而已。
「他這麼晚了,遊蕩深山,是要做什麼?」
當季夏緝魔靈身發動,竟能看得見『季寒』身上若有若無的『暮氣』波動時,當即皺了下眉頭,只覺有些棘手:
「等等,這是」
「這小子一段時間不見,想要翻天不成。」
「和這些東西混在一起,簡直是膽大包天,不怕死了.」
季夏沉默。
現在才發覺,自己這『家』里,恐怕不太簡單的,也不止只有他一個。
月上枝頭,寒風『呼呼』的吹著,山里迷瘴遍地,猛獸伺機而動。
沿著溪流,季寒心臟『噗通』的跳著,一路奔騰,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但當他看到了眼前越發靠近的『黑山城』輪廓時,
從胸前掏出了一道染著血的包裹,
季寒的面上,有著深深的疲憊。
「一個月了.我終於回來了!」
衣衫襤褸的少年念叨著,眼神中透露出的怒氣,幾乎溢於言表:
「家兄大半年前傾盡家財,送我入『演武街』學武,可那小武館未免太坑,任我武骨上乘,悟性極佳,也不能學到更多東西,整天就三個字,錢、錢、錢!」
「一介獵戶,就算拼了命去掙,哪裡又能供我得授真傳?況且我已經拖累了家兄多時,又怎能忍心去把他那些老本,全都霍霍。」
「雲鸞武館乃是演武街最大的『道館』,背靠道統級大勢力『雲鸞山』。」
「一月前開啟『劍狩大試』,我博得前十,堪堪有了拜入末席的資格,本以為從此就能逆天改命,叫我季家崛起,但沒想到」
「外城魏府的大公子魏章,不知怎得搭上了鎮守府陳家一位嫡女的線,想要以錢財疏通關係,給人當狗腿子,代替我的名額,我不從,便把我引出城來,想要叩殺!」
「狗東西」
「得虧我命大,若不然,又怎能因禍得福,見到一尊『第三步』的神血教高人屍骸,換了一身血,在一月時間內,突飛猛進,修得水火仙衣?!」
季寒打開了包裹,露出了一張沾血的古樸羊皮卷,上面記載了一門名叫『龍象搬血功』的名門級,甚至涉足了黃庭的修行秘法。
在這功法密卷一側,還有一門『隱血內斂法』,專門作於隱匿血脈之用。
同時,還有兩顆圓澄澄的『龍象妖血大丹』!
「『隱血內斂法』可掩飾我換妖血洗禮,修了神血教秘法的痕跡,不是絕頂高手,絕對看不出來。」
「至於這丹藥,按照介紹,是傳聞中供養大先天級金剛身的寶貝,在這黑山城,是拿一百多兩,都根本買不到的東西。」
「尋常武關築基,服此丹藥,可生生拔高一境,是絕對的好東西,我留下一顆,助我周天採氣,開闢穴竅,另外一顆,帶給家兄季夏!」
「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渴望與野望,就是練武,一月前聽說他想要博得差役位,也不知究竟有沒有成功。」
「要是成了,有這枚丹藥,說不定日後也能有成為班頭,甚至司首的機會。」
「就算沒成,這枚大丹也能為他沖開『枷鎖』,叩開武道大門!」
舔了舔嘴唇,季寒想起『雲鸞武館』,眼神有著渴望:
「一個月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不過如今我惹上了一屁股麻煩,為了避免不沾到家兄身上,待會我修書一封,闡明利害,偷偷將丹藥留下,便離去吧.」
月黑風高,如同幽靈影子一樣,季寒在未曾驚動值夜差役的情況下,偷摸摸溜到了『十里青石巷』的季家院子裡。
看著屋內漆黑一片。
少年躡手躡腳的,以為季夏不在,剛想寫一封信,將丹藥放下。
突然,與自己僅有一步之遙的距離
一道毫無徵兆的聲音,陡得響起,驚得季寒瞬間汗毛倒豎,只覺得有一股莫名恐怖的威壓,當頭襲來!
「小子,」
「一段時間不見,怎麼學會小偷小摸了。」
剛想轉頭出手的季寒。
回過頭來,看到一身黑衣的季夏,頓時雙眼瞪大:
「哥?」
可不對啊!
他哥季夏,根本沒有練武門路!
一個月前,自己才見到他,不過是一個未開武關的健壯凡人而已,可眼前這人
季寒揉了揉眼,又仔細的瞅了瞅。
竟依舊覺得季夏的修為,高出了他不止一籌。
頓時,只覺得世界觀碎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