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五十七年歷史,宋梵鏡登大雪山,阮秀秀號稱劍仙,壓寶瓶一代!
天地蒼茫,唯余大雪漫漫,寂寥一片。
位於西北荒原之中的大雪山,為妖魔血中王族,乃是大昭境內,狐血最為高貴的『朝聖之地』。
乃是曾經大昭與『王庭』、『神血貴胄』共掌天下的三大妖魔王血祖庭之一。
多少第二步、第三步的狐妖們,不遠千里,跋涉而來,只為求得一個『雪中靈窟』的席位。
希冀著藉助一代又一代『大雪山、有蘇氏』曾經的祖靈庇佑,在此洗淨血脈,褪去凡蛻,衍生三尾,晉級更高的『血統』。
比如人身,有『聖、王、玄、靈』四種之分。
妖魔亦有之。
傳說中的『聖級』,乃是最純粹的祖境大妖魔之血,聽聞是自天外第一批誕下,比如真龍、古凰、九尾.之流,有著不可思議的血脈造化。
但那等血脈,稀世罕見,追溯到上一次出世,還得是三百年前,那個洞天顯世,天外復甦的修行大世。
至於如今,若是還有聖級真妖血,怕是上百年前,也不會任由大昭那些改朝換代的人,揮鞭而起,將三山五湖的妖魔驅趕的驅趕,放逐的放逐了。
能有王血鎮壓門庭,便足以威名赫赫,鎮壓一方,叫所有人投鼠忌器,避其鋒芒。
數十年前,
西北荒野三大祖庭之一,
『大雪山』的四步老祖,六尾玄狐血脈蛻變,走上了『成王』之路,而後在極短的時間溘然長逝,使得大雪封山,叫西北三大妖魔道統之一,從此依託『祖地余萌』閉門不出,銷聲匿跡。
但那已經是從前的事情了。
這一日,大雪山上,千狐從靈窟中漏出影子,一道又一道。
它們如同觀禮一般,
默默的看著那道雪影闌珊之間,一步一步攀登到了大雪山巔,從祖祭靈台之前,將屬於『有蘇氏』的權柄接過,帶上虛幻雪環冠冕的女子。
眼神之中,一個個露出的盡都是敬仰,尊崇。
只見,那女子紅衣繡金紋,如淬火鎏金,背影略顯孤寂,仿佛一輪耀眼到了極致,但偏生有了些殘缺的一襲碎月。
浮影蹁躚,暗香凜冽。
她的眸子清漓明媚,一顰一笑,極為動人,一雙眼睛如若晚風般細膩,叫每一個目視其者,皆自慚形穢。
但若是直入眼底,更能瞅見
這女子的一雙眼裡,所流露出來的些微神色,卻盡都是漠然與蔑視,仿佛世間的所有事,皆不能入得她眼。
雪勢如霜,墜於她嬌嫩的雙肩之上。
一雙白狐兒耳,毛茸茸的,散發靈動,從紅衣女子柔順如雪的銀髮中聳出。
她就這麼一步一步的,於寒風朔雪,萬籟孤寂之中,在頂上祖祭祀台前,帶上了象徵著距離『九尾血』最近的支脈之一,『有蘇氏』大雪山的冠冕。
從此,加冕為王。
她的背影,落在了一眾大雪山眾的眸子裡。
引發起了陣陣騷動:
「百年之前,有蘇氏每代必出王朝國師,以及邁入第四步『真人境』的大能者,可叫君王禮敬,如今時過境遷,竟已在這西北苦寒之地,沒落至此.」
「不過幸而!」
「當代大雪山主,繼承祖宗衣缽,竟能以半妖之身,成就『王體』,擔起上一代山主權柄,修為功參造化!」
「哈哈哈,我大雪山復興在即,復興在即!」
整座大雪山,簌簌飛霜,隆隆作響。
本來受到歷代第四步老祖隕落,化作『祖靈』庇佑的大雪山祖地,突得解開屏障,再次顯現於整個西北荒原的版圖之上!
如此動靜,波及甚廣。
自然將西北荒原外,諸多大勢力驚動了。
有涇河龍庭,踏足第四步,正在處於『躍龍門』階段的一尊靈血龍君,騰空而來。
與一尊披著金光羽衣,駕馭古老戰車,如同太陽般璀璨,正向著凰血蛻變的金鵬妖君,碰了個照面。
兩者面面相覷,望向那山,眼眸底下都是盡顯震驚:
「當年『有蘇雪』入寶瓶州,橫遭災厄隕於大昭雲鸞山,惹得大雪山碩果僅存的那位老祖宗震怒,強勢撞入寶瓶州,生生一掌拍爛了半座雲鸞,結果因入局中,深受重創,不日隕落。」
「本以為大雪山將要沒落,但現在看來,中興有望啊。」
「這個自己回來的『宋梵鏡』.竟以雜血搏得『王體』,入第四步,就算是頂替『緝魔侍女裴南北』的那個新州主,怕是也難以撼動。」
涇河龍君有些感慨。
不自覺得,就想起了曾經的陳年舊事,一時間,還覺得有些可惜。
當年真論起來,
他們這一脈的支脈雜血,還真出了一個與這宋梵鏡頗為相似的人才。
甚至與其淵源頗深,曾與其並肩,幾乎與妖魔、大昭、神血教為敵,可真是年少輕狂,頭角崢嶸。
就算是百年之前,大昭橫空出世的那位大緝魔主,論少年意氣,怕是也不如他。
只可惜,人力終究有窮盡,在大勢傾軋之下,也不過是化作灰灰而已。
但聽說.
這位『大雪山主宋仙子』,此生,尚且有兩個大恨未報。
其一,是未曾報了雲鸞山,那位雲鸞劍主『宋淵』,以她母之血骨『白髮轉青絲』的大仇。
其二,是始終未有機會,邁入寶瓶州,找到當年那個絕境相伴,始終不離不棄的『摯友』屍骨與葬地,
也未曾將當年發難之人
一一清算!
「女帝如今,近百年未曾露面,難說不是隨了當年大緝魔主的後塵。」
「而今,大昭內部權力鬥爭嚴重,幾十年前的那兩位失勢的失勢,入土的入土,寶瓶州空虛,神血教聽說在神京已經得勢,此誠百年未有之機,金妖君,你說這位有沒有卷土重回的意思?」
「一尊王體,哪怕初入,都能匹敵三尊同境,當年的大緝魔主要不是一意孤行,恐怕我等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而今此消彼長,我等未必不能攻城拔寨,將五十多年前,沒有徹底完成的功業,再度做到!」
「可惜了,要不是裴南北和那個該死的『國師』一劍西來,寶瓶州,本就該重回我等之手,怎麼可能還在大昭手裡握著」
涇河龍庭當年獨霸兩州勢力,可謂裂土封疆,底蘊渾厚。
哪怕一百年前,險些被直接打爛,元氣大傷,可底蘊猶在,退避這西北荒原,靜待時機,依舊不容小覷。
說話的,是其中一位龍君,叫做『古龍鼎』,姑且算是曾經那個名為『宋柴薪』的血脈祖源,提起此事,龍眸中不禁精光閃爍。
而那姓金的金鵬剛欲張嘴回應。
卻見,
那雪霧飄霜的大雪山上,
女子紅袖飛揚,背後虛幻的七條雪尾,迎風昭立,髮絲如雪,鵝頸微昂,任由雪落覆面。
竟已立於祭祀台上,清冷開口,迴響天際:
「兩位妖君,」
「不知道,可還有再叩古關,重掌大昭的念頭?」
兩尊第四步妖君,聽得此言,頓時驚愕。
而後相顧一眼,不由大笑:
「若大雪山有蘇氏宋仙子一脈有意.」
「有何不可?」
「我等兩家,籌劃已久了!」
大雪山巔。
隨著兩尊妖君席捲陰雲漫天,做出回應。
宋梵鏡修長的睫毛微顫,歷經千帆,當眸光再一次,略過那曾經崩塌過,後被神京接手的殘破城頭,眸中儘是冷意。
她的眼神,寒冷徹骨,如同冬雪,看向『雲鸞山』與『黑山城』的方向:
「五十多年了」
「一甲子啊,呵。」
伸出如玉石般晶瑩的手掌,吹彈可破,宋梵鏡看了看,卻見到曾經有著一層厚厚劍繭的五指根部,早就已經無痕無跡。
就像那曾經被稱為未來一甲子,將要問鼎偌大寶瓶州當代劍道魁首的少女,已經永遠葬在了五十七年前,那場堪稱驚天變故的劫數之中,再也難見。
「宋柴薪」
掌心緩緩捏緊。
一枚曾經贈與過那個人的『梵鏡劍符』歷經塵寰,仍舊握緊。
「你叫我走,忘卻雲鸞山,忘記那一切,不要為你報仇,忘記血親之恨,可我怎麼能忘!」
「再者來講,」
「從玄清湖裡一路走出來,沒有人知道伱肩負的坎坷,到底有多難。」
「他們又憑什麼只是因為我,就抹去你身上的功績與努力?」
「我」
「實是不甘!」
青山不問明月事,一念相思萬重山。
玉樹瓊花謝去,餘下的除卻凋零,便是故人離散。
想起那個托起『天淵』,渡得奄奄一息,道丹崩潰的她,迎得新生,卻墜入黑山,再難得見。
宋梵鏡雪發飛揚,眼神中殺意熾熱:
「寶瓶州,雲鸞山」
她喃喃著。
「等著。」
「我終會回來,」
這一刻,宋梵鏡徹底蛻變,不再是五十七年前大昭的江湖天驕。
而是西北荒原上,三大祖血級妖魔庭之一,『大雪山』上的雪狐君王!
待到王血凝成,超越六尾,幾乎抵達了歷代『有蘇氏』血脈巔峰的宋梵鏡,蓮步輕移。
便吩咐了一不過二八年華,看上去眸子圓溜溜的,頗為靈動的少女,在她頭頂上撫了撫,而後輕聲道:
「小月,師傅有件事,要你去做。」
「我要你去.」
被宋梵鏡幾年前帶回山上,天資斐然的半妖小狐狸,歪了歪頭,露出了疑惑。
雲鸞山。
曾經五十多年前,歷經一場浩瀚劫數之後,
當年的寶地『雲頂天宮』,被直接從歷史之中抹去。
叫這座正宗.哦不,如今應該稱之為『道統』級勢力,損失慘重。
不過,
據寶瓶州卷宗記載,自從那次妖魔叩關,與大昭展開『奪州之戰』後。
雲鸞山的前代劍主『宋淵』,卻是終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悟出了第四步的路,成功斬赤龍降白虎,克天人之妙,白髮轉青絲!
至於為什麼說是前代,
因為
此刻,雲鸞山上,另一位號稱『劍仙』,就在最近突破第四步的一白衣女子,眉如遠山,仗一柄雲鸞劍,從許久之前,便神隱不出的前代雲鸞劍主『宋淵』手中,接過了權柄!
一門雙『真人』!
這在偏僻苦寒的寶瓶州,絕對算得上是絕無僅有的了。
一場極盡盛大且奢華的『劍主繼任盛典』,逐漸落下帷幕。
而後,掌管鎖妖林,繼承了上代『執法長老』位的崔蟬,崔長老。
在觀劍林的劍碑前,見到了這位如今號稱『寶瓶州劍運一石,雲鸞仙子占八斗』的阮秀秀。
都說歲月如刀,刻下風霜溝壑,但五十七年的光陰,卻沒有在這位肌膚嬌嫩,眉宇散發英氣的女子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感覺。
她依舊是少女模樣,鵝黃衣裙,輕挪鞋襪,便有劍鈴作響。
但崔蟬已經不再年輕,一副中年模樣。
按理來說,元丹高人,未至一百,雖有老態,但也不至於步入老年。
可不知道為何,崔蟬卻早已兩鬢灰白,眼神滄桑,甚至就連脊背,都稍微有些佝僂了。
崔蟬看著曾經的師妹,微微彎腰,沉默了片刻:
「你還是忘不了他?」
那位黃衣劍主未曾回頭。
枯黃的秋葉被微風吹來,沾於她的衣襟之間。
額前細碎的微風,撇過髮絲,阮秀秀靜靜的看著,仿佛在看著一道過去的影子。
「怎能忘呢。」
「他的一生,活得都跟個傻子似的,被人耍了整整一輩子,任憑我使盡渾身解數,也難將他從苦海撈出,得到解脫。」
「宋梵鏡是『劫』,她的出生就是個悲劇,但這也不應該成為她『助紂為虐』,謀求外敵,以整座雲鸞山為代價,劍指宋淵的理由。」
「他的父親,站在她的角度是該死。」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叫這麼多人,為她買單!」
阮秀秀轉過頭,意興闌珊。
仿佛即使今日繼承道統之主的喜悅,在提起某個人、某件塵封在過往,淪為記憶的往事時,也會被沖刷殆盡一樣。
「她錯了,也就錯了。」
「但她不該,帶著宋柴薪一起跌入深淵。」
「他有何辜?」
女子突得眉頭倒懸,盛滿劍氣如月,目視眼前的崔蟬,腳步一踏,眼神含煞:
「你不會,還沒有忘了她吧?」
崔蟬默然自慚:
「劍主言重了。」
「自從當年那位跌入『黑山天淵』,那座疑似葬下他屍身的虛幻古殿,這兩年已越發凝實,說不定.」
「還能尋到他的屍骨?」
「我已經派遣知會雲鸞武館的弟子,自會密切關注此事。」
提起此事,才叫這位阮劍仙,稍稍內斂幾分怒意:
「記得若是現世,」
「第一時間」
「知會與我。」
「我」
「不信他會,年少早夭!」
「說不定那殿中,另有玄機呢?」
即使是自欺欺人,
但阮秀秀,終究還是想要水中撈月,鏡中撈花。
就算是『冥婚』.
也得結!
相似如同鵝毛雪,
不知從何而起
下了不知多少年。
直到阮秀秀離去後。
只剩下崔蟬一人,佇立在觀劍碑前,他看著上面刀劈斧鑿,布滿滄桑的滿痕劍氣,想起了自己的師傅,三位長老。
而後,去取了幾壇靈酒,到了後山,站在三座墳冢之前,靜靜的灑下靈液,將他們祭奠:
「年少.慕艾?」
「我如今放在凡人身上,已是耄耋之年.又怎會還有,這種心理呢。」
「呵,與其說是忘不了」
「倒不如,說是問心有愧」
崔蟬喃喃著,跪倒在三座墓碑前,想起當年往事,低下了頭,竟覺得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禁老淚縱橫。
而此時,
黑山城,外城。
季夏穿齊青袍差役衣,腰佩一柄長刀,雄姿英發,踏出院門,一眼就見到了鄰居家的嬌俏少女,也就是張木匠的女兒『張芸』。
女子羞澀,面色微紅,正要去內城『丹霞堂』值班,但卻生生止步,專門在季夏門口,等了許久,就為了打一聲招呼。
看到季夏出門,
剛想道謝,
卻被少年淡淡一笑道了聲『早』,便將滿腹經綸,全都堵了回去。
而後,
季夏昂首闊步,執刀遠行,毫無留戀,漸行漸遠!
張芸有些恍惚。
不知為何,
她覺得一夜之間,明明言語和神態沒有什麼出格的,
但是季夏
就好像是,全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變得,叫她完全不可企及了一樣。
一剎那,姿容俏麗的少女,並起一雙長腿,捏著細絹衣襟,咬著唇角,心中充滿失落。
今天,她是特意打扮過的。
也不能.
吸引哪怕一絲的目光嗎?
一時間,張芸心中充斥著後悔。
如果她之前的態度好些,不那麼拒絕,是不是兩人就有了可能?
望向那道背影,少女失落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