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宋梵鏡:原來這麼長時間,他已經這麼努力了嗎.
為什麼說是不大不小呢?
因為一個人。
一個此前,讓整座雲鸞山都預料不到,意想不到的人
向雲鸞山送來了一封信。
大昭疆域,共分三等,依次劃為州、府、城。
一府之地,由得正宗盤踞,但正宗山門,即使有第三步高手坐鎮,可招收弟子,也要選拔。
去往哪裡選拔?
在這個時代,村落城鎮,都向著大城高度集中。
是以哪怕是偏壤之城,也是占地龐大,人口足足百萬,一府囊括之域,更是千萬綽綽有餘。
武夫資質,千里挑一,算是有根骨,而能誕生靈級資質以上者,芸芸數萬人,估摸著才能有一個。
雲鸞山雖地處梧桐府與隔壁府城分界處,但並未在梧桐府城,立下宗門支脈。
除卻仰慕雲鸞山『正宗劍氣、精妙傳承』的豪族,會自發送來門下有資質稟賦的後輩,上雲鸞山求學。
剩下的,大都是在隔壁『蜀南府』府城,以及寥寥三兩座大城,立下武館流派等支脈,
隨即派遣門中大先天高手,任職館主、流派主,教授雲鸞次一等的武學,用以檢驗收徒。
凡是能在武館中,修成『水火仙衣、周天採氣』,且根基深厚,尚且年輕之輩,便有資格列入山上門牆。
幾十年來,一向如此。
而如果想要再拓展勢力的影響範圍。
一方面,是要與官府打交道。
還有一方面,是要與原本就占據了一城的正宗大派扯皮。
想要擴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雲鸞山。
俗務長老蒲正權,接過了阮秀秀的師尊,觀劍長老交予的發燙玉符,仔仔細細的觀摩了其中記錄的信息,不由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幕。
那一年,是他親自接待宋柴薪上山的。
本來,他只覺得那少年身世坎坷,又有幾分韌性,說不定是個可造之才,便給他一個機會,也無所謂。
卻沒想到,後來因為與宋梵鏡的關係,再加上血脈的歧視,導致宋柴薪在山上飽受排擠,根本混不下去。
尤其是.這小子還是一個不服輸的性子。
三月,一雙鐵拳打了雲鸞院裡,最近三年上山的年輕一輩,幾乎一個都沒輸。
要知道,
那些弟子,都是從府、城武館流派里,招募出來的年輕小子,正是修行雲鸞絕學,意氣正盛的時候。
別說他一個半妖了。
就算是少宮主宋梵鏡,武夫脾性一上去,恐怕那些弟子,自己都覺得同為正宗,再給自己十幾年,在宋梵鏡的歲數,他們一樣能夠與其並肩,甚至取而代之。
宋柴薪一拳一腳,將那些同輩里歧視他的,全給錘了一遍,本來這也就算了。
但偏偏他還將壓境的鎖妖林首席崔蟬,給打贏了!
崔蟬這兩年裡,已經突破了『逍遙境』門檻,悟出了神魂,如果同代里沒有宋梵鏡,那他就是雲鸞山十足十的天驕。
結果偏偏因為一個新入門的半妖弟子,顏面掃了大半。
就算崔蟬心裡鬱悶,礙著身份,不方便針對。
可他底下的鎖妖林一脈,還有這麼多雲鸞弟子,怎麼可能不視宋柴薪如仇寇?
哪怕兩年時間過去,
這山門裡,依舊不時有人,耿耿於懷,惦念當年事呢。
雲鸞院。
「一城七品鎮守.嘶,謝家哪裡有這麼大的能量?」
「我終日在山上呆著,沒怎麼關注梧桐府,兩年,我都快將這小子給忘了,沒想到他竟然做出了這麼多的事跡。」
「這一次,要不是阮秀秀那丫頭傳玉符來,恐怕我都不知道,他們兩個一個做了黑山鎮守,一個做了緝魔司主,嘖嘖。」
「一個江湖門派的真傳,跑去做了官府的官,這例子不是沒有,但你怎麼連一聲招呼都沒打?」
「還有宋柴薪那小子,你前陣子不是去了梧桐府嗎,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翻了翻玉符,蒲正權訝然的同時,看向觀劍長老。
卻見這位平時練劍練的火氣旺盛,是山上除了雲鸞劍主外,修持最高的老東西,抱著雙臂盤腿,縮在一角席位上,一臉鬱悶:
「小輩的事情,我哪裡管得到。」
「她自己想去就去唄。」
俗務長老蒲正權聽後,笑了下,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阮秀秀自己的意思:
「嗐,小姑娘得了雲鸞劍認可,未來註定前途不可限量,這一點,她比她師姐宋梵鏡,都要強呢。」
「說起來,也是奇怪。」
「雲鸞劍蓄斬妖除魔正宗氣百年,宋梵鏡這十幾年,殺過的妖魔還少麼?而且還是天生劍骨的資質,按理來講,不應該呀。」
「莫說正宗法兵了,要是咱們雲鸞山是道統級大勢力,就算是鎮壓道統氣運的寶貝,以她這種條件,認主估計都綽綽有餘了,可惜,真可惜。」
提起宋梵鏡,想起阮秀秀昭然若揭的心思,觀劍長老擰眉:
「這世間的事情,哪裡有什麼定數之分。」
「就像是宋梵鏡那丫頭,為何下了趟山,偏偏對一個半妖憐憫有加?她一生斬妖除魔無數,這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不過也算那小子出類拔萃,沒白救,只是.」
觀劍長老欲言又止。
不過剎那後,就將心中腹誹『咽』了回去,只道:
「蒲老頭,伱掌管俗務,這些事情都該你管,你覺得.派遣哪一位『逍遙境』下山,去擔任開館立派之事,比較好?」
蒲正權捋了捋須:
「我覺得既然宋柴薪還在雲鸞山門牆,而且又有宋梵鏡的關係在,日後情分自然是淡薄不了的。」
「鎖妖林首席崔蟬,剛好與他曾經有些間隙,正所謂『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他去,再好不過。」
「不過是少年時候的意氣之爭罷了,崔蟬若能看到宋柴薪到了今天鎮守的位子,依舊對雲鸞山未曾抱有埋怨之心,反而不計前嫌。」
「估計,也能重修於好,再不濟緩和關係吧。」
說罷,蒲正權起身寫了一封稿紙,交給了一弟子,叫其送往鎖妖林,執法長老處。
傳訊玉符,只要建立媒介,除非被某種手段斷絕,不然可傳訊千里。
相傳,是自『洞天』與外域流傳而來的手段,乃是『仙家奇蹟』,原材料珍惜,是從『靈礦』中產出的,也是大先天后,除卻『金銀』外,真正硬通的貨幣。
不過到不了第三步,尚且接觸不到,而且就在一座山,哪裡用得上這等奢侈的手段,自然還是派人傳話,要來的方便省事。
至於阮秀秀,玉符都是師尊給的,錢不是自己掙的,崽賣爺田心不疼,她當然不在乎了。
鎖妖林。
一座座妖魔囚籠的山窟,甚至有第三步囚禁其中,抽筋煉血,供給此山門徒修行的重地,由雲鸞山修為最強的三大長老之一,執法長老坐鎮。
當他收到了蒲正權傳來的信件,捏著信紙的手掌,不禁用了下力。
「是那個小子?」他低眉呢喃著。
他當年給宋柴薪的評價,是燃燒蛟血,武關築基的四個大境,短時間內攔不住他。
但執法長老沒預料,他竟走到了這一步。
饒使依舊不喜宋柴薪的出身,也不免得因此側目了。
畢竟,
有潛力的人,只能叫人欣賞。
但有實力的人
走到哪裡,都能得人看重。
「師尊,你找我?」
才剛磨練完神魂,將執法長老留下的一張『觀想圖』收起,眉宇蘊神的崔蟬,步履匆匆的到來:
「是有何事?」
看著眼前神采奕奕,抱劍而立的門徒,執法長老『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你這陣子有沒有去你師姐那裡?」
崔蟬『啊』了一聲,撓了撓頭:
「呃去是去了,想請教師姐凝聚『中品』丹道的經驗,若是日後蘊養元丹,也能有中品之資,未來第四步有望啊!」
執法長老似笑非笑:
「是嗎?」
「但宋梵鏡沒見你吧。」
崔蟬面色滯了下:
「師姐她雖已凝丹,八九不離十,但養丹最重要的一步,是要『精氣神』合一,如今神魂尚未與丹『龍虎交匯』,還差了那麼一絲絲。」
「不見我,全心全意修行,也是合適的。」
執法長老瞥了這個面色訕訕的弟子一眼,沒有繼續問下去,轉而道:
「雲鸞山,要去一方大城開闢一處支脈,這是個歷練的好差事,你去不去?」
崔蟬精神一振:
「要我做一方支脈之主?也不是不行,但是」
他有些許遲疑:
「可這樣的話,還有兩個多月就是師姐的『凝丹大典』了,到時候豈不是趕不上了?」
執法長老哼了一聲:
「放心,你絕對趕得上。」
「因為那座大城的鎮守,到時候一定會回來觀禮,而且還是宋梵鏡親自點名邀請的。」
「你到時候跟著一起回來,不就是了?」
聽到執法長老這話,崔蟬才算放心下來,而後不免又有些好奇:
「能趕回來就好,可是」
「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叫師姐親自邀請?」
「既然是坐鎮一城的七品官府鎮守,應當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逍遙高手吧,說不定我還聽過他名呢。」
執法長老神色怪異:「你當然聽過他的名字。」
崔蟬來了興趣:「哦?是何方神聖?」
「雲鸞山,雜役院外門弟子,宋柴薪。」執法長老將袖中來自蒲正權的任命書信,屈指一彈,落入了眼前本意氣風發,可『唰』的一下,便面色懵了的崔蟬手裡。
而後背著手,入了鎖妖林中。
只留下這位首席門徒,愣愣的,好似沒反應過來一樣。
雲鸞山,最高峰!
雲頂天池。
霞氣氤氳似寶光,晶瑩奪目。
「嘩啦啦。」
一方九丈,通體由得玄青寶玉雕砌而成的月華池中。
有一女子,玉簪束青絲,周身浸泡在如同月幽般的清池泉中,只有潔白柔嫩的雙肩,暴露在精氣四溢的空氣里,
水花濺起的清泉洗禮聲,摻雜在薄薄霧氣之間,為她更添了幾分朦朧的色彩。
宋梵鏡披著一身芽黃色的薄薄紗衣,盤膝於整座雲鸞山最為核心的寶地,月幽天池之中,調養著黃庭所凝的一顆『元丹』。
這一方天池,是自這一代雲鸞劍主登位之後,才開闢出來的寶地。
外人不知其中底細,只曉得其中玄妙。
大先天境的逍遙高手,采其中池水淬體,調和五靈,便能提升凝聚元丹的概率。
像是這種寶地,即使是在正宗傳承裡面,也算極為罕見的。
月幽天池,裡面蘊藏著無與倫比的精氣。
取一捧清泉,放在外界,就像是一顆顆大丹,吞入腹中,乃是大補之物。
尤其是坐關之時,更是大有裨益,比如宋梵鏡眼下。
她能積蓄圓滿,煉出一枚『中品』元丹來,此池功不可沒。
但是,
外人不知天池底蘊。
可隱約間,每當一縷月華滲入她身,與血脈產生共鳴的同時
宋梵鏡,大致也能猜測得出,精華自何而來。
她在吸她母親的血,鑄成大道之真丹。
自宋柴薪走後,
宋梵鏡逍遙圓滿,采天池月幽之泉,於此凝元丹,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
山上山下的事,她一概不知。
她不曉得雲鸞山兩年來發生了什麼;
不曉得那位終年閉關的雲鸞劍主,究竟得償所願沒有;
不曉得阮秀秀執掌了她無法握住的雲鸞劍,還下山做了緝魔司主;
不曉得.
只是在近一個月,近乎功行圓滿。
才按照規矩,舉行『元丹大典』,開始一邊於月池調養生息,一邊以自己的名字,作為授意,派發請帖,廣邀三山五湖的同道,共赴雲鸞,作為見證慶賀。
但是,
她不曉得任何事,
卻只曉得一個人的赫赫事跡。
那只有她自己能看見,所懷揣著的『一頁金書』.
這兩年,卻並不平靜。
金頁字跡流淌。
將這兩年來本應記錄於她的事跡,轉而載向了另外一人。
【你於『月幽天池』閉關凝丹的這段歲月】
【為不忍你於雲鸞山難做,宋柴薪毅然決然,奔赴山下,加入謝家。】
【三月磨練,六月寒暑,他拳震謝府,緝魔斬妖,登臨魁首】
【一年之後,宋柴薪踏上接引古路,問鼎武廟,與大昭神京年輕一輩共參造化,抵達『大先天』.】
【十七歲,出任黑山鎮守,因掛念於你,想要將雲鸞山風評扭轉,他以七品鎮守之身,一封信函,拱手讓予了雲鸞山一方『城級支脈』的開闢資格,價值千金.】
一樁又一樁富有傳奇色彩的事跡,就如同記錄一樣,沒有細節,不含具體隱秘。
但經這『一頁金書』上記載出來後,
卻仿佛,那名為宋柴薪,如今正意氣風發的年輕鎮守,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一樣。
宋梵鏡捂住胸口,心臟正在『砰砰』的跳動。
一年多的時間,元丹閉關,她都是默默的看著這一頁金書。
起先,因為不再涉及自己命運,她有感到過驚詫。
但到了後來,也算習慣了下來。
就仿佛是照過鏡子,在看著那名由她一手帶出泥沼的少年,正經歷著自己的人生一樣,倒也別有一番風趣。
只是看著看著,她發現自己的心思有些不一樣了,而這『金頁』似乎也格外懂她,或者說在故意引導她,往一些旖旎的方面想。
本來,也就是一點『異樣』而已。
可日積月累,架不住水滴石穿。
一縷異樣越積越大,導致她如今每每閉眸,忽地驚醒卻發現,自己最近三年的人生,竟怎麼都繞不過那三個字,
宋柴薪。
丹道已成,神魂相融,這個時候,一點一滴的悸動,都有可能撥動心弦,將其放大。
當宋梵鏡看到,
宋柴薪甚至有因為她,冰釋前嫌,向著雲鸞山釋放善意,且靠著自己強大到,可以不再叫人忽視、貶低之時.
她忽然有種錯覺。
若是就這麼離去,隱姓埋名一輩子,看著這個小娃娃走出自己的一生,放下自己心頭的『執念』,或許也不錯。
修長的玉指勾起一灘幽泉,宋梵鏡玉頸輕抬,捻指抹過喉結,任由它自鎖骨一點點滑落,浸透入紗衣。
她的嬌軀玲瓏有致,通體如玉,隱約散發的幽香充斥著媚意。
就宛如那大雪山上下來的白狐兒一樣,嬌媚俏皮。
只不過,往日都被血腥氣與冷漠的容顏掩蓋住了,無人注意到這一點而已。
透過泉水,望向自己如水內斂的晶瑩眸子,宋梵鏡忽地一笑:
「原來這麼長時間,他都這麼努力了啊.」
「那,」
「我若入第三步,便許他一個『真傳』的名頭,收他為徒,這樣,也能有合理的名頭,授他雲鸞真傳法門了。」
「真算起來.」
「讓他叫我一聲『姐姐』,其實有些不合適的。」
宋梵鏡,比謝微小了六七歲,某種意義上講,算得上是同一輩人。
說句托大的話
就算是讓宋柴薪叫她一聲『宋姨』,都不過分。
不過哪個女子願意承認自己老了呢。
更何況,是幾乎修成元丹,正值妙齡的宋梵鏡!
哪怕這座雲鸞山,令她不喜。
但要是邁出了這一步.自己的人生,多少也有了幾分可能,也有了幾分底氣。
這樣想著,
宋梵鏡罕見的心情有了些愉悅,哼唱著並不算熟練,不算太好聽的歌謠,有些期待。
想要在自己最為『雍容華貴』的元丹大典上,看看宋柴薪這兩年,到底有著怎樣的改變。
光從隻言片語上判斷,是挺天才的。
但天下天才,高不出一個『宋梵鏡』!
自己,總歸更高!
(ps:5K,等下還有一章,昨天摸魚只寫了五千,罪過QAQ!)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