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中年女人立刻回答，「對，胎位不正。」
「之前胎位是正的，臨近生產，孩子又轉了胎位，我們這才要去京都。」
兒媳婦的身體差，本不該懷孕，他們厲家一脈單傳，到了兒子這一代，就那麼一個。
他們老夫妻痛苦過，糾結過，最終還是決定，尊重兒子的決定。
為了孩子，讓他們小兩口離婚，他們做長輩的，也辦不出來這事。
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了，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沒想到兒媳婦在家屬院聽到了風言風語，就偷偷扎了計生工具，導致懷了孕。
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兩個多月了，她的身體不能流產，就這樣保著護著，磕磕絆絆，終於到了生產。
不曾想胎位不正，距離生產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她們就商量去京都，到大醫院住院生，沒想到在火車上就出了事兒。
「我現在需要先正胎位，你們讓開一些。」
剛剛把脈，然後檢查了情況，確認了產婦的身體。
產婦先天體弱，根本不該受孕，懷孕需要大量的氣血和營養，也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壓力，產婦的身體狀況，不足以支撐。
這也是胎兒提前發作的原因，母體自動進入了保護機制。
姜微先是將自己的手，放入熱水中，把冰涼的手捂熱。
然後拿出來一瓶小小的藥油，她在自己的手上，滴了幾滴藥油，把自己的手繼續搓熱，隨後確定了胎兒的頭位，緩緩地撥動。
「有一點點疼，你稍微忍著點。」
「這樣的身體，不適合受孕，這一次是你運氣好，還有照顧的人非常盡心，這才沒有發生意外。」
「你的身體，不足以挑戰下一次懷孕了。」
姜微的聲音緩緩的，沒有任何的溫度，徐徐道來，說著她的身體情況，分散產婦的注意力。
但是她的手上，動作一直都沒有停。
直到……
肚子明顯有了變化，而她能感受到孩子頭位變了，而且已經快速入盆。
「好了。」
她鬆了一口氣，旁邊的兩個人也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那個中年女人，雙手合十，什麼都沒說，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在做什麼。
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動作，有人告發的話，是要批鬥的。
「胎位已經正了，你可以安心。」
「有我在呢！」
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那個一直閉著眼睛的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長得並不是那種很漂亮的人，而是一種小家碧玉的溫和感，長期的疼痛讓她額頭上都是冷汗，嘴唇蒼白而乾裂。
但是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裡面沒有任何的雜色，乾淨透明，如同玻璃一般，一眼就能讓人看到她的心底。
真是一個被保護很好的女人呢！
姜微忍不住讚嘆一句。
「謝謝你。」
三個字，聲音很虛弱，因為陣痛，讓她的額頭一直皺著，五官有些變形。
姜微笑了笑，「孩子應該謝謝你。」
「你用自己的命，給了他一條命。」
「不過……你的身體，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那個女人沒有動作，想要勾起唇角，卻好像沒有力氣，「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她在賭，和老天在賭。
她愛他，她想給他生個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他們的孩子。
當看到他每次看到小孩的時候，眼神里都不自覺的放柔和，她知道，他一直都喜歡小孩。
只是自己身體不爭氣，沒辦法給他一個孩子，所以她賭了。
「拿自己命賭來的孩子，你可要堅持住，生下他。」姜微沒有再看她，而是在捻動銀針。
眉頭蹙起，人參還沒到……
她的人參，在大嫂生陽陽的時候，就已經用完了。
現在只能指望司途生，希望他關鍵時候，別掉鏈子，不然的話，產婦的體力，根本堅持不完生產。
「清理一下產婦下身。」姜微讓開了一個地方，然後探著產婦的脈搏，感受著她陣痛的頻率。
不等別人動手，那個厲娘就趕緊走了上去，用溫水給產婦清理著，全程沒有什麼嫌棄的表情，動作輕柔，好像怕弄疼了一樣。
姜微的銀針，在封著穴位。
兩個小時過去了……
產婦的陣痛越來越頻繁了，那一聲聲的悶哼，牽扯著隔間內的所有人。
姜微已經做好了接生的準備，現在指望著司途生的人參，恐怕機會渺茫了。
她的腦海里，不斷地思索著可行性。
「啊——」
又一次陣痛來了，宮縮劇烈的疼痛，讓產婦忍不住，大聲地喊了出來。
疼痛的時候，會讓人忘記之前的囑咐。
「孩子已經入盆了，現在宮口已經開了四指，準備接生。」她的聲音冷靜，主治醫生冷靜，才能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大娘，你感受產婦的頸動脈。」
「同志，我要什麼，你幫我遞什麼。」
剛剛已經讓列車員，把火車上的急救工具，還有一些基礎的手術工具拿過來了，所有的工具都已經消毒。
「聽我指令，我說用力，再用力。」
產婦疼得不能說話，死死地咬著牙，雙手緊握，就在這個時候，下面傳來姜微的聲音，「用力。」
產婦配合著……
這種軟臥車廂，一點都不隔音，外面的人聽著裡面的聲音，那冷靜的聲音，不光安撫著裡面的人，也安撫著外面的人。
「歇歇。」
孩子不大，但是產婦的身體弱，導致生產有些困難。
產婦的力氣越來越小了，姜微控制著銀針，一直都在刺激著她的穴位，不然人早就已經昏過去了。
而且她平時煉製的藥丸，也已經吃過了。
空間泉水，也時不時地喝了兩口。
姜微的眉頭蹙起來，不行，還是不行！
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她想盡了辦法，難道還是不能救下兩個人嗎？
「救……孩子。」
產婦握著中年女人的手，眼角的淚，無聲掉落。
中年女人搖著頭，「薇薇，你堅持堅持。」
「馬上就生了。」
「馬上就生了。」
「不怕啊，媽陪著你呢！」
產婦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她真的沒有力氣了。
她想抬起手來，摸一摸肚子，那裡面是她的孩子，是她用命賭的孩子啊。
姜微看著眼前的一切，手術嗎？產婦的身體，根本無法禁受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