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幾天的時間就到了麥收的時候。
全村人這個時候都開始收麥子了,每天天不亮就都下了地,直到月亮上了樹梢才回來。
不為別的,過不了多久山裡的天氣就要驟變,一打了霜,這麥子就干不透了,就算放到了糧倉里也要發霉,一整年的收成就都被白費了。
農村人最在乎的肯定是地里的莊稼。
所以這幾天王漢雲乾脆跟勘探隊請了幾天假,忙著給自家的地收麥子。
這邊的麥子收完了還要收生產隊的麥子,家裡有太多活等著王漢雲去幹了。
不過好在最近老三倒是沒犯混,每天一大早就起來跟著大家一起去收麥子。
王漢雲看他這樣乾脆做飯的時候就讓他一起吃,不過還是沒讓他搬回院子裡住。
倒不是王漢雲多小氣,心裡記恨自己的孩子。
而是她想著反正兄弟幾個也大了,不如乾脆就放他們出去蓋房子,這樣村裡的房子多些,以後自己老了就不怕有人來占自己的房子了。
怎麼說也是這個窩裡只有自己住才是最舒服的。
老大前世的房子在村西頭的一塊地上,那塊地等到生產隊實行包產到戶的時候,就會分給老大了。
所以老大這裡王漢雲倒是也不操心。
老二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去做生意,他以後的房子買在了縣城,是正正緊緊的高樓。
所以老二這裡用不著王漢雲操心。
王漢雲唯一擔心的就是老三,老三前世可是娶了媳婦以後沒地方住,最後占了自己的老房子的。
所以王漢雲想著,趁這個機會激一激老三,也讓他攢點錢自己出去起房子。
烈日下人們都累的汗流浹背,王漢雲坐在樹蔭底下小口的喝著軍綠水壺裡的水。
老三端著一個大搪瓷缸,喝的咕咚咕咚的。
他沒怎麼幹過活,這幾天也是咬著牙干下來了。
雖說手上累得全是泡,但也算是沒掉隊,沒給王漢雲丟臉。
王漢雲從隨身帶的乾糧籃子裡拿出來夾了雞肉的玉米餅子來給大家分著吃,見老三湊了過來,也給了他兩個,還遞給他一串自己醃好的小辣椒。
大熱天流汗多,嘴巴里就想吃點有味兒的東西。
嚴弘義接過來拿張餅子,心裡有點不樂意。
這幾天他可是實打實的在跟著大夥幹活,身上累得要命,晚上王漢雲雖說留他在老院子裡吃飯,可到了睡覺的時候照樣把他趕回窩棚里。
他有點拿不定王漢雲的主意了,媽這是原諒自己了還是沒原諒自己啊!
正想著,遠遠的地頭上有個人朝著嚴弘義揮手。
一身水紅的小褂,前襟上還別著一枚閃閃發光的胸針。
是楊月蘭。
嚴弘義皺了皺眉頭,看向了遠處正在給大家分乾糧的王漢雲。
媽還在這看著,他不敢理會楊月蘭。
可到底是好過一回,好幾天沒見了,嚴弘義還有點想她。
王漢雲最近也是累的狠了,沒注意他這邊的情況,分完乾糧就原地坐下來休息了。
到底是四十多歲了,沒過一會兒王漢雲就歪在大樹下睡著了。
楊月蘭還等在地頭上,嚴弘義心裡有些癢。
看到王漢雲睡著了,他躡手躡腳的打算走過去。
身後一塊土塊正巧砸在他的腳下,他心裡一驚,扭頭看去。
只見四妮正癟著嘴朝著他搖頭。
「三哥!別再理那個女人了,她不是個好人!」
四妮躡手躡腳地跑了過來,低聲說道。
她握著老三的手的時候,一下子碰到了老三手上的水泡,疼的他哆嗦了一下。
心情一下子就變的暴躁了起來。
他甩開了四妮的手,皺眉道:「行了,你就別管我了,吃你的飯去吧!」
他很討厭妄圖管束他的女人。
楊月蘭站在田埂邊上等的心急,她生怕嚴弘義不再理會她。
最近她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嚴弘義了,她倒是藉機去過幾次嚴弘義的窩棚,但每一次都跟他說不上話就被嚴家的人趕走了。
還有一次嚴弘義那個大嫂,明明是個大肚婆,還這麼凶。
上來就提著擀麵杖,追了自己一里多地,真是可怕!也不怕肚子裡的孩子掉了!
她心裡這麼惡毒的想著,就看見嚴弘義躡手躡腳的往自己這邊走來。
楊月蘭心中一喜,趕緊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一雙含情目似淚非淚,眨巴眨巴的盯著嚴弘義來的方向。
等到了嚴弘義走到了她面前,她又轉過頭去,不去看他。
一靠近楊月蘭,嚴弘義的腦子就「嗡」的一下,空白了個乾淨。
也不知道楊月蘭哪裡來的魅力,要說好看,她身材幹癟也沒有多好看。圓圓的臉顯得很是土氣,非要說也應該歸功於這個年代嚴弘義還沒怎麼接觸過女人的原因吧。
「好幾天不見,你咋瘦了?」嚴弘義紅著臉開口。
楊月蘭抖著肩膀,裝作哭泣的樣子,哀怨的說道:「還不是因為想你想的,你這個沒良心的,說走就走。你知道我這心裡多難受嗎?」
「我上你家找了你好幾回,你那個大嫂提著擀麵杖追著我打。我在村里臉都快丟盡了,還不就是因為心裡頭放不下你!」
這麼一說,嚴弘義立刻心疼起來,將楊月蘭的小手握在了懷裡。
柔聲說道:「我不是不想見你,只是······我媽說了,怎麼著也要等我考上大學才能正經談結婚的事!你也知道現在都提倡晚婚晚育,我這不也是為了享應國家號召嗎!」
「要不······要不你等我兩年?就兩年!等我上完大學,風風光光地回來娶你!在城裡給你買大房子,讓你做闊太太成不!」
楊月蘭眼珠子咕嚕嚕直轉,嘴上卻哀怨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心裡的難處。你們家裡人看不起我,覺得我是跟過一個男人的,身子不乾淨了,配不上你這大學生。」
「我也不是非得跟你要著名分,可若是等到你······我怕是都沒有命,等到你來娶了!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心上有你!你清清白白的一個學生,要不咱們就這麼斷了吧!反正我的命也是賤命一條,哪天要是被裘大林給打死了,也算是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