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爺子已經在家等了半天。
見他回來,有些坐不住的旁敲側擊:「去國營飯店的時候有沒有遇見什麼人?」
賀旭:「看到沈棠了。」
賀老爺子:「哦……還有呢?」
「還有你說的那個跟沈家有婚約的男人,長的一般,是個軍人,不是結婚的上好人選。」
賀老爺子:「……」
他有問那麼多嗎?
賀旭面無表情的回答,將碗筷給老爺子擺放好。
老爺子喝了一口茶,忍不住繼續問:「有看到你堂姐安排的那個女娃嗎?」
賀旭起身就要出去。
賀老爺子急了:「你去哪?」
「回四合院。」
賀老爺子瞪圓眼睛:「前兩天的話你是一點都沒聽進去是吧?那姑娘長的也不錯,性格也好,能容忍人,你早點結婚生子,難道還有錯了?」
賀旭站在門口,神情自若:「我入軍九年了,立下的功大大小小全是我用命拼回來的。
沒有爺爺您,我一樣能夠爬上去,無非就是慢一點和快一點的區別。
你說沈棠性子柔弱,不能當賀家主婦。
那行,趁著你還有勁,重新培養人吧。」
他爬到營長之位,沒有卡他升職,這其中的確有老爺子的照顧,但他的功勳也是實打實的拼出來的。
否則老爺子根本不會選擇將資源傾斜給他。
賀老爺子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出去,氣的連碗筷都摔了。
「這個逆子!呸,逆孫!」
賀旭騎著車剛轉了個彎,巷子裡突然竄出來個人抓住他的自行車。
女人用一條灰色的紗巾包裹著臉,穿著灰撲的衣衫,頭髮有些散亂,看起來極狼狽。
若是沈棠在,定會第一眼認出這就是火車上那位穿著光鮮亮麗的記者李芬。
李芬雙眼通紅蓄著淚眼,低聲懇求:「我已經按你說的辦了,可現在鄭家的怒火全衝著我來了,我工作也沒了,連我舅舅也失去了人民日報社主任之位,你得想個法子保住我!」
賀旭挑了挑眉:「我要是你,早就報名下鄉了,你在首都得罪的又不只是鄭家,你以為你還能待在這裡?」
李芬一直以為當初賀旭打聽她的情況是對她有意思。
直到前些日子她被舉報,工作被停,正當她找關係想要保住自己職位時,賀旭忽然找到她,讓她擅自發表了關於革委會主任的兒子鄭霖貪污受賄一事。
這麼勁爆的消息已經發布,報紙的銷量瞬間提升幾倍。
她以為主任一定會很高興,可接下來的發展卻讓她深陷囹圄。
鄭家對付不了賀旭,但對付她卻是輕而易舉。
工作毀了,舅舅也恨極了她,家裡所有人都在指責她。
她都快被逼瘋了。
早知道如此,她絕對不會推那個姑娘,也不會自信到能勾搭這麼一個陰狠至極的男人!
「我不要下鄉,你給我安排一份工作!」
賀旭輕蔑的笑了下,聲音冷冽寒涼:「天真,我沒剁了你的手,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你可以選擇不下鄉,我這裡倒還有另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坐牢。」
李芬身形一顫,倏的放開了他的自行車。
賀旭單腳踩在地上,點了根煙:「你應該慶幸,鄭家這段時間忙的很,沒空來找你,等他們有了空,第一個料理的便是你。」
李芬心死如灰:「所以我只有下鄉一條路?」
賀旭神色不耐煩:「當然你也可以去告發我,畢竟你已經得罪了一個鄭家,再得罪一個我也沒什麼。
好了,我還有事,別擋著老子的路。」
他現在可沒心情跟這女人說話。
李芬沒敢攔他的自行車,看了下四周無人,用紗巾蒙住臉跑去了知青辦。
下鄉就下鄉,這個男人鐵了心要對付鄭家,只要她等到鄭家倒台,一定還可以回來首都的。
陸宴州在沈家住了下來。
老爺子格外喜歡他,大清早的還帶著他去公園打太極或者爬長城,回來時更不忘帶他去故宮領略風景。
沈棠去過一次就不愛去了,主要是走路太累。
趁著眾人都出去了沈家,她打算去老爺子的書房看看。
沈家被陷害之事,對於原身來說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很多細節已經記不住了。
她只知道那份證據是從書房裡搜出來的,並不確定其他地方有沒有遺漏。
故而這些天她已經把別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就剩下老爺子平日裡不讓人進的書房了。
沈棠去沈老爺子房間偷了鑰匙,打開了書房門。
裡面放著不少書和資料,她沒敢看那些東西。
心想著既然會被革委會的人找到,那肯定藏的不深,所以她率先把桌子上找了個遍。
桌子上除了一些文件,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正當她試圖去查看後面書櫃時,外面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你在這做什麼?」
去而復返的陸宴州站在門口問她。
沈棠嚇了一跳,趕忙退出房間把門鎖了:「我就是想來找本書看,你別告訴我爺爺。」
沈老爺子平日裡對她很寵愛,可一旦觸及到了他的底線,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陸宴州的房間在書房旁邊,他看著怕的和小兔子一樣的姑娘,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我不和老爺子說,但你得告訴我真話,你為什麼要偷摸進入老爺子房間?」
沈棠對陸宴州還是信任的。
這並不是對他這個人信任,只是在這件事上,陸宴州徹徹底底就是個路人。
上輩子他根本就沒來過沈家。
她思考了下,將他招呼到走廊盡頭:「是這樣,你知道梁季雨吧,她爸爸因為挪用公款被抓了,我意外得知,這件事有人在背後算計,目的就是為了拉下沈家。
我進老爺子的書房,就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偷偷塞進了一些陷害沈家的證據。」
陸宴州知道如今時局很不穩定,但小姑娘的話還是讓他覺得天真。
「你有沒有想過,老爺子書房有很多機密要件,如果連你都不能進的話,又有誰能進去?」
沈棠:「……就是不知道,所以我才想去看看。」
陸宴州看出了小姑娘臉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家裡就你們幾個人,不可能出現內奸,但外人又無法進入,會不會大壽那天革委會的人搜索的時候,自帶了進去?
又或者,有人趁著人多眼雜的時候,翻牆進去了。
總之,現在你肯定找不到那所謂的證據,不然革委會的人早就來了。」
沈棠覺得他說的話有點道理。
忽然,她注意到一件事:「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不是陪爺爺去戰友家做客了嗎?
陸宴州舉起手裡的信:「忘記拿這個了。」
「這是什麼?」
「轉隸文件。」陸宴州眸子裡漾著溫柔的色彩:「我被調入你們戰區了。」
沈棠乾巴巴的說了句:「挺有緣的,那……歡迎歡迎?」
陸宴州被她這副呆愣的表情可愛到了。
他眼神閃了下,抿唇點了下頭:「是有緣分,我先走了。」
沈棠回了房間,想起老爺子的壽禮還沒準備,又支棱一下坐了起來。
老爺子最喜歡古董,底下室里就有不少藏起來的好東西。
但現在國家禁止古玩買賣,只有一些隱匿之地會特供給幹部。
可她一個三觀正的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黑市和販賣古玩的地方啊。
忽然,腦海里跳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