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萬萬不可說這種話啊!娘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們柳家一切都仰仗著你貴妃姨母,實在是,實在是得罪不得啊!」
「那怎麼辦?!!!」
柳清源本就是一個驕傲的人,忍讓到這種程度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當即便爆發了。
「你休想讓我再讓我給她低一次頭!絕不可能!」
「你!......你這個樣子,回去是想再挨你爹一頓打!」
自己這個倔種兒子油鹽不進,蕭卓意愁的來回踱步。
母子兩個僵持了一會兒,正好聽到院外有人呼喚。
「母親?」
「母親?」
聽到有人來了,李凌銳迅速換了個藏身位置,竹葉稍稍晃動了一下,根本沒人發現枝頭多了個人。
濃密的枝葉正好遮掩住他的身形,李凌銳正好看到來人。
蕭卓意聽到來人的呼喚聲,頓時喜上眉梢,「清怡?這裡!」
柳清怡等了許久不見母親和哥哥回來,特意來宮中找,在去昭華宮的途中正好看到自家馬車。
柳清怡溫柔懂事,比自己這個冤種兒子貼心多了,看到女兒來了,蕭卓意一番倒苦水,將剛才在昭華宮的遭遇和柳清源的不懂事抱怨了一通。
「母親莫急,此事總有轉圜的餘地。」
「怎麼講?」
柳清怡輕輕安撫著母親的後背,「母親,你想啊,這秦瀟瀟現在如此得意,不肯和哥哥成婚,不就是仗著哥哥在眾人面前犯了錯,有了污點,而她可以指責哥哥麼?
若是她也和哥哥一樣犯了錯,身上有了一般無二的污點,她還有挑三揀四的權力麼?到時候她就算想嫁,我們家還得掂量掂量呢!」
蕭卓意眼眸一亮,「妙啊!乖女兒!可是......她能犯什麼錯,出什麼污點呢?」
柳清怡一雙眼眸清澈狡黠,說出口的話卻是惡毒無比:
「娘,你想她這樣一個荒淫無度的公主,最容易犯什麼錯呢?」
......
一炷香之後,在荒院後牆處等著的敦文終於又一次見到了自家主子。
「殿下,殿下?」
李凌銳低垂著眉眼,兀自在前面走著。
敦文只得加快腳步,跟上前去。
「殿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不怪敦文詢問,李凌銳現在周身氣壓低得嚇人,敦文剛一靠近,沒來由得便覺得一冷。
「殿下,你怎麼了?」
李凌銳又朝前走了幾步,才冷聲問道:
「敦文,你說,你殺母仇人的孩子對你有恩,現在她遇到困難了,你要管嗎?」
敦文一時沒反應過來,「殺母仇人的孩子?!!我管她什麼,我恨不得她去死!」
他說完頓了頓,「等等等等......殿下,您該不會說的是長公主殿下吧?」
然而李凌銳沒有再回答,而是加快了腳步,拐向了勤政殿。
來來往往的宮人逐漸多了起來,敦文也不方便再詢問了。
......
昭仁貴妃知道每日辰時末,等皇帝下了早朝,秦瀟瀟都要去勤政殿服侍筆墨。
所以在這日秦瀟瀟出門前,便讓連苹攔住了親瀟瀟,給她遞了條子。
此刻秦瀟瀟一邊在勤政殿磨墨,一邊在出神。
連墨汁被磨出了硯台都沒發現。
伏案批奏摺的皇帝沒出聲,在秦瀟瀟第三次將墨汁滴到自己明黃色的龍袍上時,終於忍不住了。
「瀟瀟,你可有什麼心事?」
「啊---」
秦瀟瀟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蹲下身來,拿了帕子給皇帝擦龍袍。
「父皇父皇,真的對不起,瀟瀟沒看到。」
皇帝卻絲毫不惱,將秦瀟瀟拽起身來,將她摁到旁邊的圓凳上。
「和父皇說說,為什麼事發愁呢?父皇為你撐腰!這一上午,小嘴巴撅的都能掛油瓶了。」
秦瀟瀟撲哧一笑,被皇帝逗得樂不可支,可笑了兩聲之後卻嘴巴一撇,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俯身抱住皇帝,將小腦袋放在皇帝寬闊的肩膀上,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淚。
她帶著鼻音的聲音嗡嗡的。
「父皇~你要是瀟瀟的親生父親就好了。」
昭文帝兒女雖說不算多,但身為皇帝也有三子四女。可是秦瀟瀟卻有幸得到了比皇帝其他親生子女更多的寵愛。
相應的,一個有眾多子女的皇帝養父都能為她擔憂出頭,可自己的親生母親卻對自己沒有半點母女之情。
秦瀟瀟不禁想到今早收到的昭仁貴妃的小信。
似乎是貴妃覺得昨日的警告還不夠,今早特意來信。
命令秦瀟瀟五日之內,自己告知陛下,說她願意原諒柳家,依然願意嫁給柳清源,不得耍任何歪心思,否則即刻將她送回洛陽外祖家。
皇帝拍了拍秦瀟瀟的後背,寵溺道:
「這孩子,是不是親生的又如何?父皇還不是像疼親生的一樣疼你?」
秦瀟瀟破涕而笑,「這倒是,父皇最疼我了!」
她不是怕昭仁貴妃,昭仁貴妃也是黔驢技窮了,這威脅實在一點分量都沒有。
她怕的是遠離了京城,遠離了李凌銳,自己再也不能扭轉結局,最後落得一個必死的下場。
所以此事還需做得穩妥些,免得自己羽翼未豐就和貴妃對著幹了。
秦瀟瀟臉上的熱淚還沒擦乾,門外傳來通秉,說太子來送文淵閣的修撰檔案了。
她趕忙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見過父皇。」
幾日沒見的李凌銳此刻正出現在大殿上,行了跪拜禮後,起身將手裡的文書交給了皇帝身邊的傅如海。
借著靠近桌案的這一段距離,李凌銳清晰地看到了秦瀟瀟臉上掛著的淚珠,還有她眼下的烏青。
「嗯,不錯。」
皇帝難得的對太子的工作做出了肯定。
「批註詳實,增刪得當,怪不得文淵閣幾位老臣都誇你修撰這事做得好。如此,懲罰便免去吧。」
「多謝父皇。」
此次史書修撰工作,文淵閣的老臣們都得到了不菲的獎賞,可是李凌銳身為太子,得到的只有免去了抄書的懲罰。
秦瀟瀟聽了都暗暗覺得不公平。
父子兩個本就沒什麼感情,難得此次皇帝沒有批評李凌銳,卻也相顧無言。
李凌銳關心了皇帝幾句,皇帝便顯現出不耐煩的態度來,李凌銳只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