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話音剛落，士兵們就要衝上前。
可惜距離實在太遠，想要挽回神像，比登天還難。
楊進捶胸頓足後，閉上雙眼，實在是不想親眼目睹神像被毀。
「殺人啦！」
驚恐的聲音，傳入眾人耳膜。
楊進睜開眼睛，就看到蕭璟州與神女像，並肩在神台之上。
先前想要推到神像的幾名男子，此刻正躺在神壇下，口吐鮮血，死不瞑目。
楊進看到神像上沾染的血痕，瞬間明白蕭璟州拔刀的用意。
他喃喃道：「殿下，這是早就料到有人想毀神像啊！」
「大伙兒快看啊！」
「太子殺人啦！」
「不是說太子仁善，這殺人狂魔又是誰？」
「這正是太子嗎？」
百姓摧毀神廟的動作停下，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
蕭璟州目光如炬，站在神壇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眾人。
他看到幾個不善的面孔，仔細記住幾人相貌。
「太子殿下，您是要護著這瘟神，想要屠盡全城百姓嗎？」
此話一出，瞬間點燃百姓的怒火。
大旱，大災，都沒能奪取他們的性命。
若是死在寒冰裂刃之下，倒不如反抗，或許還能拼得一線生機。
蕭璟州道：「止弋城一月是何光景，如今又是何等光景。
你們吃著神女賜下的糧食，喝著神女送來的河水。
城中瘟疫橫行，神女不過是還未賜藥，你們就想毀掉神廟。
如此忘恩負義之眾，連鄉野草木都比不上！
孤相信神女，不會棄止弋城不顧！
還請你們也相信神女。」
蕭璟州的話擲地有聲，狠狠敲打在百姓心中。
不少人都是被教唆，根本沒有思考，就開始從眾毀廟。
聽完蕭璟州的話，才開始思考起來。
眼看著百姓臉上，紛紛流露出後悔之色。
有人開始站不住，生怕蕭璟州說動百姓。
「太子殺人。
還想把罪責推給我們。
這罪名我們可擔待不起！」
楊進擔心場面控制不住，連忙讓齊厚從後殿出神廟，去軍中召集士兵。
「糊塗啊！你們都糊塗啊！」
一個白鬍子老人，牽著一個小男孩，奮力擠進神殿裡。
老人痛心疾首道：「神仙賜下水糧，還賜下治病的神物。
若沒有神仙，你們這幫不知好歹的東西，早就被那觀音土穿腸破肚。
還能有力氣在神殿放肆！」
灰衣男子看老頭，站出來說好話，怕壞了大事，連忙開口阻攔。
「老頭，你再亂說話，小心這瘟神纏身，要你性命！」
男孩牽著老頭的手，被嚇得縮在老頭身後。
老頭慈愛地摸了摸男孩的頭：「不怕啊！
神女是好神仙，殿下也是好人。
好人就會有好報！」
老頭拐杖打在一具死屍身上。
死屍的臉面朝眾人。
老頭佝僂著身子，激昂道：「大伙兒該不會忘記這面孔吧！」
還不等人開口，老頭又打了一下死屍。
「此人曾經做過馬匪，因偷竊匪首的錢財，被剁了三指。」
眾人目光紛紛看向死屍的手，只見右手確實少了三指。
「你們竟相信這樣的人，也不能再信一回神女嗎？」
蕭璟州低頭看著老頭的背影，倏然覺得老頭背脊雖彎，魂卻是比年輕人都直挺。
姜姑娘，你的善舉，不止我一人記在心裡。
圍在神廟四周的百姓，開始有不一樣的聲音。
「對啊！」
「咱們為何不信神女，卻要信馬匪？
「我們都著魔了嗎？竟然想要打砸神廟？」
「快快快，跪下向神明祝禱，祈求神明原諒。」
百姓們紛紛跪下，站著的十幾個男子，顯得尤為突兀。
蕭璟州一聲令下。
「抓住他們！」
百姓們忙著求神諒解，根本沒注意蕭璟州的話。
楊進帶人很快就抓住大部分的人。
「老實點！進去！」
楊進將人帶到神殿後院。
蕭璟州背著身，雙手背於身後。
聽到動靜，轉身看向幾名男子。
陸晨厲聲質問：「說！是誰派你們來鬧事？」
幾名男子看著蕭璟州，一聲不吭，面上露出不屑的笑意。
楊進發現不對勁，想要上前查看情況。
只見幾人嘴裡流出黑血，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士兵們檢查一番，紛紛對楊進搖頭。
楊進懊惱道：「全都死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都怪我，太大意了！」
他原本想著是百姓鬧事，即便是馬匪抓住審問，也不是什麼難事。
卻沒想到這幫人，竟然會咬舌自盡。
蕭璟州見此情形，淡聲道：「還有五人逃散，還望楊將軍儘快緝拿。」
楊進沒想到還有落網之魚，抱拳領命，帶著士兵撤出神殿後院。
方才幫神女說話的祖孫倆，走到蕭璟州面前磕了個頭。
蕭璟州連忙將人扶起。
「老人家，快快請起。」
老頭眼底濕潤，滿臉愧疚。
他道：「太子殿下，百姓們都是受歹人挑唆，才會幹出此等蠢事。
如今他們已經知道錯了。
還望殿下向神仙求情，切莫怪罪。」
蕭璟州問：「老人家如何得知那人是馬匪？」
老頭嘆了口氣：「那是草民的小兒子，沒少干傷天害理之事。
他年幼時，是草民沒教養好他。
如今死了倒乾淨！」
老頭說罷，牽著男孩走出神殿後院。
看著兩人的背影，蕭璟州吩咐道：「讓人看顧好這對祖孫，多送一些糧食過去。」
陸晨點頭：「是。」
神廟鬧出的動靜不小，神殿內的屍體清理乾淨，帷幔上也沾染鮮血。
不少地方，還有被火薰染的痕跡。
白瓷神像上染上的血痕，蕭璟州看在眼裡十分刺眼。
他吩咐道：「去取趕緊的水，我要給神像擦身！」
幾桶水很快提進神殿。
蕭璟州捲起袖子，拿起乾淨的布浸濕，擰乾。
陸晨小聲道：「殿下，要不還是交給屬下來吧？」
蕭璟州抻了抻布：「不，孤要親自為神明，擦乾淨污穢。」
他的神明聖潔，決不能讓髒污沾染。
陸晨也不敢拂了他的意，只好閉上嘴退至一邊，隨時等待吩咐，換乾淨的布。
蕭璟州站在神台上，目光虔誠。
骨節分明的手，攥著乾淨的布，輕輕擦拭神像上血痕和血珠。
正當他擦乾淨，想要跳下神壇之際。
陸晨抱著的包袱，閃過一絲金光。
陸晨激動道快破音。
「殿下，神明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