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不過就是食積胃脹,引起的嘔吐不適,不是喜脈。」
蘇木緩緩站起身,向歲歲一笑。
「這一次,是歲歲贏了。」
聽蘇木這麼說,年輕姑娘大鬆口氣,忙著向蘇木道謝。
隨行的哥哥冷哼一聲,斜一眼婉婉。
「聽到沒有,小小年紀自以為是,還把脈,你知道脈在哪兒嗎?」
「我還以為真是個小神醫,嘖嘖,原來就是小孩子吹牛皮。」
「虧得還是小師姐,還沒有人家小師妹厲害呢!」
「可不是。」
……
四周圍觀的人們,紛紛搖頭。
當眾輸給歲歲,婉婉聽著眾人嘲諷,又羞又氣。
生怕這次又失去拜蘇木為師的機會,她上前一步,抬手抓住蘇木的胳膊。
「蘇先生,寧兒真的喜歡習醫,您收我為徒好不好?」
圍觀眾人鬨笑出聲。
「小姑娘,你可真是本事不大,野心不小!」
「人家可是蘇神醫,怎麼會隨便收你當徒弟。」
「還想認人家蘇木為師,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
婉婉沒有理會眾人,撒嬌地晃晃蘇木的衣袖。
「蘇先生,你就收下寧兒,寧兒保證乖乖聽話。」
明知自己錯了,不去主動道歉,一心只想著當他的徒弟。
這樣的人品,蘇木怎麼可能看得上?
蘇木笑著搖搖頭,從婉婉手中抽出衣袖。
「老夫已經選好弟子,恐怕不能當你的師父。」
婉婉一臉錯愕。
「是誰?」
「當然就是小歲歲啦。」蘇木笑眯眯地走過來,向著歲歲彎下身,「歲歲,你想好沒有,要不要認老夫當師父呀?」
「可是……」歲歲仰起小臉,「歲歲有師父了。」
「這……」蘇木也是有些驚訝,「你師父在哪兒呢?」
歲歲耷拉著小腦袋:「我師父騎著鶴到天上去了。」
同樣是一個師父的徒弟,當姐妹的只想另攀高枝,當師妹的連師父去世都記掛著。
高下立辯。
蘇木注視著歲歲,有些沮喪的小臉,輕輕點頭。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知道「忠義」二字。
伸過手掌,蘇木溫和地扶住小家人的肩膀。
「既然你師父都飛著鶴上天玩去了,那你現在不就沒師父了,要是你不拜我為師,以後誰教你啊,對不對?」
老爺爺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那……」歲歲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你就當歲歲的二師父吧。」
蘇木:……
折騰半天,他還是個二師父?
注視眼前的小傢伙片刻,蘇木一咬牙。
為了這個寶貝徒弟,二師父就二師父。
生怕小傢伙又反悔,蘇木輕咳一聲。
「歲歲,咱們可說了,你可不許反悔。」
歲歲伸過小手,向他勾出小手指:「咱們拉勾上當,誰反悔誰是小狗。」
「好!」蘇木啞然失笑,伸過手指,輕輕勾住小傢伙的手指,「拉勾,上吊,誰反悔誰是小狗。」
眾人:!!!
好傢夥。
要不是他們親眼所見,誰敢相信。
一向清高的神醫蘇木,為了收個徒弟這麼拼的?
注視著歲歲側臉,杜若微微一笑。
難怪蘇木要收這孩子當弟子,這樣的孩子誰不喜歡呢?
側眸看向婉婉,杜若暗暗嘆了口氣,牽住她的手掌將她引到年輕姑娘和男子面前。
「寧兒,還不快向公子、姑娘道歉?」
沒有如願認到師父,還被眾人嘲諷,婉婉心頭一陣氣恨,卻不敢表現出來。
低著頭,她咬咬下唇。
「對不起。」
「算了算了。」掌柜的擺擺手,「既然是一場誤會,大家就散了吧。」
眾人四下散開,重新去排隊候診。
杜若牽著婉婉站到蘇木面前:「快向蘇先生也道個歉。」
蘇木一驚:「這位就是侯府里走丟的四小姐?」
「讓先生見笑了。」杜若自嘲一笑,「不知道先生方不方便幫小女也把把脈?」
生怕蘇木看出自己是裝病,婉婉抽回手掌,轉身跑開。
「我才不要!」
「小姐,別跑啊!」晴兒急步追上去。
「寧兒……」
杜若還要阻止,蘇木笑著擺擺手。
「沈夫人不用擔心,令愛說話中氣十足,依老夫拙見,她的身體絕無大礙。」
「蘇先生意思是……」沈蘊文上前一步,「寧兒是裝病?」
「這個嗎……」蘇木淡淡一笑,「人吃五穀雜糧,有個頭疼腦熱再普通不過,小孩子生病在所難免,要是品行出了問題那才是大麻煩。」
「先生教訓的是。」杜若聽出老先生的弦外之音,鄭重向蘇木行了禮,「那我們就先回去,打擾先生。」
心裡記掛著玉佩的事,君潛牽住歲歲小手。
「本王也先歲歲先回去,回宮稟告過父皇之後,再帶歲歲來正式登門拜師。」
蘇木緊張地扶住君潛手臂:「殿下,咱們可說好了,這個徒弟老夫可是收定了。」
「先生放心,父皇知道此事,一定也是十分歡喜的。」君潛笑道。
「好。」蘇木笑著揉揉歲歲的發頂,「乖徒兒,你可別忘記咱們拉過勾的,反悔的可是小狗。」
小傢伙鄭重地點點頭:「歲歲才不要當小狗呢。」
「好!」蘇木直起身,「那師父就等你來拜師。」
「是二師父。」歲歲奶聲奶氣糾正。
「對對對,歲歲說得對,二師父就等你來拜師了。」
背著手站在竹林邊,目送著眾人走遠,蘇木抬手撫了撫額下長髯。
「來人啊,告訴廚房裡,今天中午加兩個菜,再給老夫開一壇女兒紅,喜得愛徒,老夫要好好喝一杯。」
他這一身醫術,終於後繼有人了!
……
……
兩輛馬車相繼在鎮北侯府門外停下,杜若將眾人引進客廳,吩咐著下人給君潛和歲歲準備好茶水果品。
目光落在被晴兒牽進來的婉婉身上,她眉頭皺緊。
「寧兒,你可知錯?」
婉婉心虛地跑過來,撲到她懷裡。
「娘,寧兒……寧兒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娘親別生氣好不好?」
「事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杜若強壓住心疼,「今日,娘要罰你,你可認罰?」
「寧兒……認罰。」
「好。」杜若狠下心腸,「晴兒,將小姐送回後院,從今日起,禁足三日,不許走出大門一步。」
晴兒皺眉,「夫人,小姐……」
「誰也不許求情。」杜若沉聲打斷她。
晴兒無奈,只好牽住婉婉手掌,將她帶出客廳。
目送二人走遠,杜若長嘆口氣。
「秦王殿下,見笑了。」
「沈夫人言重了。」君潛放下手中的茶杯,「蘊文啊,歲歲難得來你們家一趟,你帶她出去轉轉吧?」
「看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沈蘊文笑著站起身,將小傢伙抱下椅子,「走,歲歲,哥哥帶你出去玩兒。」
沈蘊文牽著歲歲走出客廳,君潛目送二人走遠,正色向杜若轉過臉。
「其實,本王這次來,除了探望婉婉,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夫人。」
今天在百草堂的時候,君潛一直在觀察婉婉。
這個孩子怎麼看也不像個誠實的孩子,如果直接去問她玉佩的事,只怕她不會說實話。
倒不如,他直接問杜若。
看君潛臉色鄭重,杜若抬手屏退幾個下人。
「殿下想問什麼?」
「聽說,寧兒回道觀,是沈將軍將她帶回來的?」
「是啊,當時也是湊巧,懷瑾剛好從西北回來,在路上遇到寧兒。」
「那……」君潛一怔,「沈將軍怎麼會一眼認出,婉婉就是寧兒呢?」
「事隔三年,哪裡認得出,是懷瑾看到她身上的玉佩才知道。」杜若道。
聽到玉佩兩個字,君潛的心臟重重一跳。
難道,那塊玉佩就是歲歲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