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節骨眼,楚月白還敢上門可把虞家人感動壞了。
虞敬起不了身,柳氏也精力不濟,就由虞家兄弟接待的楚月白。
幾番客套感激後,虞家兄弟都很有眼色的找了藉口離開,給楚月白和虞棠留下單獨相處的機會,見狀,虞棠俏臉微紅,楚月白耳根也紅紅的。
「月白哥哥。」虞棠聲音軟軟,盈盈望向少年貴公子,眼眶說紅就紅:「今日多謝你了,現下這節骨眼,也就你還願意登門。」
楚月白軟語寬慰起來:「棠棠你放心,虞楚兩家相交多年,虞家蒙難,楚家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更何況……」他耳根紅了下:「我怎能不管你。」
虞棠臉也紅了,轉瞬又黯然神傷起來:「原本你我兩家就門第懸殊,現在又被三姐姐這麼一鬧,以後只怕……」
楚月白聽她提起『三七』,少年人俊朗的臉上毫不遮掩厭惡。
「她不是在大庭廣眾下說要與虞家斷親嗎?如此正好,她不是虞家女,那我與她的婚約自然作廢!到時候我就去求母親……」
楚月白聲音一頓,臉上頓時紅了,虞棠也哎呀一聲,以帕遮臉,又偷偷與他視線相對,兩人間氛圍曖昧極了。
三七憑欄而立,俯視著這兩人,譏笑撇嘴。
楚月白看不上她,她就看得上楚月白不成?
她和楚月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定下這樁婚事時,現在的博遠侯還只是侯府上不待見的二房庶子,是長房嫡子死了,才有了他們上位。
三七對楚月白沒任何感情,也沒想過插在兩人中間。
明明是侯府的老夫人和楚月白她娘瞧不上虞家門第,故意拿婚約做文章,不同意更換成親人選。
虞棠卻把這事兒怪她頭上。
兩人囉嗦半天后,楚月白進入正題了。
「四妹妹,今日我來,其實還有一事。」他略有些難以啟齒,覺得此刻說這話,顯得他的登門是別有用心般的。
但他不說不行,父親雖已襲爵,母親也成了當家主母,但掌家的還是老夫人,一個『孝』字就壓的他母親喘不過氣。
老夫人有喘疾,遍尋名醫也無果,倒是虞棠送給他的藥,老夫人吃了後效果斐然,這些年母親的日子才好過了些。
虞棠也想到了楚月白是為何而來,身體僵了下,臉色有一剎不自然。
楚月白只當她是誤會自己懷有目的才來探望,羞愧著急的想為自己辯解:「四妹妹你別誤會,我來探望是真,我也知道虞家現在處境艱難……」
「月白哥哥你別說了,我豈會懷疑你。」虞棠很快掩飾過去,道:「那藥我手上也不多了,我先去替你取來。」
虞棠轉過身後,臉色就變了。
一離開楚月白的視線,她手忙腳亂跑回自己房裡,翻箱倒櫃將那瓶藥找出來。
「一、二、三……怎麼只有三枚!」虞棠臉色咬了下唇。
「原來我還給你留了三枚啊。」三七鬼魅般的立在她身側,可虞棠看不見。
「的確有藥在你手裡,所以這次算不得你撒謊……」
三七嘴上說著「失策了」,臉上笑意不減,食指輕抬,鬼氣化為觸手,鑽入瓶中,將那三顆藥丸中的精血藥力吞了下去。
給侯府老夫人的藥,本就是三七製作的,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藥引,還是她的血。
沒有了她的血,那藥毫無作用,她倒要看看,虞棠怎麼圓這個『謊』!
送走楚月白後,虞棠心裡難安,只有三顆藥,只能管三天!三天後,楚月白若再登門求藥,她又該找什麼藉口?
虞棠心裡火燒火燎,越發坐不住了。
她又讓下仆去打聽:「外間有消息沒?陛下可收回了虞三七的郡主之位?」
下仆們搖頭,只說沒聽到消息。
不止虞棠在等消息,虞家其他人也在等,他們等啊等,從天明等到黃昏,都沒等到虞三七被收回郡主之位的信兒!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下仆跑進來。
虞閔武第一個衝出去,虞棠和柳氏也出來了,虞閔文在虞敬跟前伺候湯藥,卻也豎起耳朵在聽。
那僕人面露為難,磕磕巴巴道:「聽、聽說陛下下令杖責了燕少將軍,但、但又讓燕少將軍把原本賜給咱們府上的賞賜都帶走了……」
「帶走了?燕度他憑什麼帶走!」虞閔武厲聲道:「那旨意呢?陛下就沒收回成命?」
僕人搖頭。
柳氏一聲尖叫,又暈了。
虞閔文餵藥的手明顯抖了下,虞敬氣的掀了他手上藥碗。
虞閔武在咆哮,虞棠把下唇都快咬破了,陛下為什麼不收回成命?!虞三七那鄉下丫頭怎麼配當郡主!!
虞三七若是當了郡主,那她還會回虞家嗎?那給博遠侯府的藥……
虞棠一個激靈,不行,自己必須要拿到藥!
對了,虞三七的屋子,她屋子裡沒準還藏得有藥!
虞棠藉口離開,跑到三七過去住的小破院去了,可她去時已晚了,三七早把東西都拿走了。
三七在虞家的東西不多,虞家也沒給過她多少值錢穿用。
她帶走的,都是她從黃全村被接回虞家時,孟婆婆和村中叔伯哥姐們給的,以及她這些年自己攢下的。
有虞棠心心念念的藥、還沒來得及送給虞閔文的大儒真籍下半卷、為柳氏悉心調製的駐顏膏、還有替虞閔武尋來的雷擊千年烏木。
為了這雷擊千年烏木,三七廢了好一番功夫。
千年烏木本就珍貴,更何況還是雷擊木,用來製作刀鞘劍鞘不但堅固還能驅邪鎮鬼。
悄無聲息回了將軍府,三七收起床上的草人傀儡,覺得可以把雷擊木送給燕度。
先不提燕度為何如此幫她,就沖燕度的挺身而出,她也理當回饋給燕度點什麼。不過,雷擊木現在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
她昨天是兩手空空來的將軍府,這木頭總不能憑空變出來?
三七想著,揣上藥瓶打開房門,門口的南潯一見她,喜出望外:
「郡主你可算醒了,要不是軍醫說你只是睡著,我們還以為你又出事了……」
「我家將軍他都來了好幾趟……」
南潯喋喋不休說著,三七想到燕度的傷,脫口而出:「他屁股開花了,還能下地?」
場面忽然就安靜了。
咳嗽聲猝不及防的響起,三七抬眸望去看到了少年將軍狂咳不止的狼狽模樣,冷玉般的臉上淺色褐瞳微睜,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之語,一雙耳朵紅的似要滴血。
四目相對間,三七鼻子動了動,嗅到了血味,她嚴肅道:「快躺下!」
「少將軍,你屁股正在流血!」
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