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陛下下旨恩賞時,虞家人有多驚喜,此刻就有多絕望。
燕度可不管他們的求饒,「來人,就在此處執刑!」
幾個親兵上前,一巴掌就把虞閔文等人掀開了,壓住虞敬,扒了他的褲子,掄起棒子就開打。
一般杖刑都不會扒衣服的,可燕度手下親兵多機靈啊,虞三姑娘是他們家少將軍的救命恩人,少將軍看重的很。
更別說虞三七的遭遇,他們這群大老粗都看不過眼,家裡有閨女的,更是氣急上火。
這不當人爹的傢伙,還想要臉?!
虞敬那鬆弛老腚露在眾人眼前,周遭一片譁然,虞敬羞憤欲死,但很快他羞憤不起來了,因為他要痛死了!
這些軍漢用著巧勁,一棍子下去,就讓他皮開肉綻。
虞敬的慘叫聲,虞家人的哭喊聲混在一起,比殺豬還要精彩。
虞三七目不轉睛盯著,耳邊忽然響起青年的低語。
「五十杖刑你若是覺得太多,我可以……」
「怎麼會多,我還嫌少了。」虞三七脫口而出,她感覺到他明顯鬆了口氣,也是這一刻,燕度似意識到兩人靠的太近。
他避開對視,退開了一點。
虞敬已被打的死去活來,起初還能殺豬叫喚,二十板子下去就要叫不出聲了。
柳氏哭喊著朝虞三七撲來。
「三七!你救救你父親!他會被打死的啊……」
「你去求陛下,你去求求陛下啊,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父親啊……」
虞三七壓根不避,她手指一蜷,柳氏腳下像被什麼絆了下,直接跌到在地。
虞家兄弟和虞棠扶住柳氏,都看向她。
「三妹,你真要見死不救嗎?」
「那可是父親啊,是你的骨肉至親!」
燕度放在劍柄上的手越收越緊,他實在厭惡這家人的嘴臉,可是……他擔憂看向虞三七。
他知道她有多在乎這一家人。
若是她心軟的話……
回應的,是虞三七的一聲嗤笑。
她睥睨著他們,冷漠至極:「我死之時,生恩已還。」
「虞家族譜已無我名姓,虞家死活,與我有何關係?」
「虞三七已死,今日起,世間只有三七,再無虞家三姑娘!」
她看向燕度:「少將軍,可願為我做證?」
燕度目光灼灼看著她,冷玉般的臉上,少見露出了笑。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三七!
她是不凡、是靈株,憑甚要成為虞家那群吸血蟲的『百憂解藥』,她就該如現在這般,自由肆意,不被束縛!!
「我燕度,願為人證!」
虞家人驚怒交加,他們看三七的目光中只剩下難以置信、不解和怨憤。
「虞三七,親緣豈是你說斷就能斷的?」
「你一介小女娘,離了虞家,你還能去哪兒?自古豈有女兒與父母斷親的?你這是忤逆!」
虞棠也跟著點頭,仿佛痛心疾首:「三姐你口口聲聲說父親不慈,家人對不起你,可你往日胡作非為還少嗎?」
「你燒了大哥的名家古籍,害得二哥斷腿,大哥二哥都原諒你了,是你屢教不改。」
「你說你死了,可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的活著嗎?」
「父親因你受罰,母親二哥向你下跪,還不夠嗎?你至於嗎?」
三七掃過虞家眾人的眼,忽然笑了起來。
她纖瘦的身體裹在黑狐大氅中,黑與白,那般分明,一如她遠比常人漆黑的瞳,黑如深淵,又那般明亮。
再沒什麼能遮住她的眼,使她迷失、迷惘。
「我能去哪兒?我是陛下親封的明華郡主,我自是向高處去。」
「而你們,就呆在你們的爛泥潭裡,慢慢發爛、發臭……」
三七微微彎下身,凝視著他們。
鬼氣所化的泥沼已繞上了虞家人的身,不幸和厄運將他們鎖定,他們全然不知。
「你唯獨有一句話說的不錯,古籍和二哥的腿都是我犯的蠢,我自然會改正。」
三七朝著虞棠緩緩勾起唇:「不過我也提醒你,一句謊話要千百句來圓,沒了我,你向博遠侯府撒的那些謊,可怎麼圓啊?」
虞棠的臉色瞬間鐵青。
三七跟著燕度走了。
她現在雖是郡主了,但的確身無分文,無家可歸。
「少將軍願意暫時收留我嗎?」她大方的詢問。
燕度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手蜷緊了一聲,他自然的避開對視,沉沉嗯了聲,又恢復了平日那冷淡不近人情的將軍樣。
偏巧少將軍無處安放的視線與李公公對上,李公公一張老臉都笑出褶了,眼神曖昧的讓燕度想替他抻抻皮。
「明華郡主安心回將軍府上休養,我先隨李公公回宮復命。」
燕度說著,頓了頓,看向三七,放輕了語氣:「安心,陛下那邊,不會責罰。」
三七今日斷親之舉,在以孝治天下的大乾朝是非常出格的。
甚至燕度今天公然站在她這一邊,明天早朝都免不得要被御史一頓口誅筆伐。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讓三七安心。
「郡主!咱們快回府吧,」一個少年模樣的親兵過來,他笑起來一口虎牙,很是自來熟,幾句下來,三七就知道他叫南潯,家住某某家中幾口人幾隻貓狗。
坐上馬車,三七用大氅裹緊了自己些,大氅上屬於燕度的體溫好似一直都在。
她打斷了南潯的喋喋不休:「別叫郡主了,興許明天我這郡主名頭就要被收回了。」
「不會的,少將軍說不會,肯定就不會,郡主你安心啦~」
「不會嗎?那假傳聖旨呢?」三七目光亮的驚人。
南潯卡殼,驚訝道:「郡主你、你怎麼發現的?」
三七垂眸,燕度入宮幫她討債的時候,她人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陛下就算真要下旨罰虞家,怕是也不會下重手。
他是想替她報仇,所以擅自改了詔令?
真是……膽大包天。
只是……
三七一雙美目閃過深思。
她至今依然沒想明白,自己和這位少將軍究竟何時有了交情。
能讓他為她,做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