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衛炎!
衛炎一拳狠狠砸在衛灼的臉上,在衛灼驚愕的視線中,衛炎死命將他往火圈外拽。
衛灼掙扎,衛炎反手又是一拳,又一拳!
衛灼抬手握住衛炎的拳頭,他口中滿是血,已顧不上弄明白衛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了。
「想殺了我為衛忠全和衛靖報仇嗎?犯不著髒了你自己的手……」
「你給我閉嘴!」衛炎掙脫他的手,拳頭砸下去。
比疼痛先降臨的是一滴滴熱淚,衛灼怔怔的看著他,衛炎淚如雨下,他哭的丑極了,歇斯底里,「衛灼你給老子活下去!」
「你敢死一個試試看!你敢死老子變成鬼也不會原諒你!」
「髒的不是你!有罪的也不是你!你腦子有病嗎,你要為了別人不要自己的命?」
「你娘寧死也不肯說出的屈辱是為了什麼?她是為了讓你不珍惜自己的命嗎?」
「衛灼,你有膽子殺人,你怎麼就沒膽子活下去!」
「你辛辛苦苦籌謀這麼久,就為了讓你娘親眼看到你是怎樣一個孬種嗎?!」
「你想死是吧!好啊,老子也不走了,老子陪你!」
「反正你今天殺人也夠多了,不差我這一個吧!」
衛炎擺爛般的在他旁邊躺下了,衛灼怔住,他神情一瞬扭曲,似笑似哭,他踉蹌著爬起來,換成他拖著衛炎往外走。
周圍的死士們見狀,有些茫然。
眼下這個情況,主子還死不死呢?
可主子的命令是讓他們看著他去死就好……
那現在他們繼續看著主子死,還是幫主子別死呢?
衛炎被衛灼拖出了火場,換成他一拳砸衛炎臉上:「你瘋了!我是什麼東西,值當你陪我一起死!」
衛炎驟然暴起,將他撂倒在地,「你是衛灼!你是我弟弟!你是老子看著長大,是老子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衛灼,別把你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
衛炎哭的像條狗,「求你,別死……」
衛灼沉默了,半晌後,他沙啞開口:「知道了,你閉嘴,別哭,丑得要死。」
不遠處,周雪瑩怔怔看著。
三七走到她身旁,輕聲說著:「這世間還有別的人,發現了你的珍寶,也待他如珍寶,真好,不是嗎?」
「是啊。」周雪瑩破涕為笑,流出的血淚一點點化為透明的晶瑩:「真好……」
「我可以放心了……」
她的身影一點點消散。
一滴鬼淚,飄落在了三七掌心,化為了一顆珍珠。
「我阿娘呢!」衛灼急跑過來,他像個惶恐的孩子,四處尋找著周雪瑩的身影。
「她執念已消,」三七輕聲道,將手遞出去,衛灼怔怔的看著她掌心的珍珠,他小心翼翼的,顫著雙手接過。
「這是她的鬼淚,人死魂散,能化鬼者,皆是生前有大執念大怨恨者。」她輕聲解釋著:「鬼者、血肉無形,所流之淚為魂精魄血,唯有執念破除後,才能凝結出這樣乾淨的鬼淚。」
「衛灼,這是你阿娘給你的祝福,她的魂魄清清白白,你亦如是。」
衛灼雙眼通紅,他將鬼淚握緊,祈盼的望著三七:「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或許吧。」
「若有下一世,我娘她一定會平安順遂,對吧!」
三七點頭,沖他展顏一笑:「一定。」
雪不知何時停了。
三七沒再停留,離開前,她告訴了衛灼,周雪瑩屍骨所在的位置。
周雪瑩到死都想逃離國公府這個囚籠,哪怕她的執念已消,但想必也不想自己的屍骨繼續留在這湖中。
這一夜後續還有的衛灼忙。
但以衛灼的手段,想來是能應對後續的麻煩。
便是他不能將這事周全,還有燕度幫著查漏補缺呢。
三七剛坐上馬車,燕度就用大氅把她裹起來了。
她小臉都要被毛絨絨給淹沒了,不禁噗嗤一笑:「我不冷。」
「不冷也捂著點。」燕度又給她塞了個手爐。
「那我靠你近點,你身上暖和。」三七自然而然的朝他挨近。
少將軍唇角不受控的翹起,他抿唇壓下,也向她靠攏。
「衛灼和周夫人都放下了心結。」三七輕聲道:「燕度,你也該放下心結了。」
燕度眸光輕閃,看向她。
三七搓著手爐,「你一直心裡有愧,覺得是因為你的緣故,刺激了衛灼,才讓他離京南下,錯過了救他母親的最佳時間,不是嗎?」
燕度垂眸:「是。」
他和衛灼的關係其實一直不算好,衛灼年長他幾歲,在他沒嶄露鋒芒之前,衛灼一直是他們這一輩風頭最盛的那一個。
直到他打敗了衛灼,踩碎了衛灼的驕傲,將對方在樹上吊了一夜。
只是那時的燕度,也沒預料到後面衛灼會遭逢那樣的變故,失去母親的衛灼,就像一條瘋狗,逮誰咬誰。
燕度那些年雖屢屢在外作戰,但凡回京與衛灼相遇,免不得一場交鋒。
他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不提背地裡,但明面上,他也沒怎麼讓過衛灼,兩人就這樣『水火不容』的較勁著。
「我想衛灼心裡也清楚,他母親的死,與你無關。」
「他選擇南下,或許是被你刺激,但也是他本身不甘於平凡。縱然沒有你建功立業在前,他遲早也會選擇離開武國公府。」
「這些年他與你較勁,或許是在與自己較勁吧。」
「我倒是覺得,他沒有真的恨過你。」
三七自覺說的挺中肯的。
燕度聽著聽著心裡漸漸變了滋味,他語氣淡淡道:「你與他淺淺幾面,倒是了解他了……」
「他還挺好懂的。」
「哦。」
三七歪了歪頭,覺得他語氣有點不對,剛要詢問,身邊人突然朝她靠來。
大氅的兜帽被他拎起,蓋在她頭上,毛絨絨的緄邊遮擋住視線,她看不見他眼裡藏不住的情緒,只能看到他精緻的唇。
他問她:「那我呢?」